言季秋在一旁闷笑。
大哥大概还不知道,他们家小弟早熟得有多不像话!
在一般小孩都还在包尿布、抢着吃乖乖时,立冬的初恋就已经在幼稚园时期如火如荼地展开,懂得怎样泡马子,横刀夺爱了。
「先别研究二哥的月事问题,大哥,你知不知道他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言孟春看了眼小弟手中快要见底的饼干,叹气。「可能和歆歆有关吧!」
「为什么他的情绪会和方歆有关?」
言孟春沈吟了好半晌。
[还记得——仲夏那年的联考失常吗?」
「当然记得。」那让言家上下扼腕抱憾了好久,哪有那么轻易淡忘。
「其实,仲夏早在联考之前,申请保送甄试就已经通过了。」
也就是说,不管有没有那场病,他都可以上一流的公立高中,根本不必抱病去参加联考!
乍闻真相,大受打击的两人张着嘴,连蚊子飞过都忘了要合上。
「大、大哥,你开玩笑的吧?」言季秋笑得阴风惨惨,声音严重颤抖。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这些时日替人懊恼地捶心肝捶到快要内伤的手足情深,又将情何以堪?!
回过神后,言立冬用了最快的速度冲去翻桌历。「今天好像不是愚人节。」
「我是认真的!以仲夏的能力,都有本事把歆歆惨不忍睹的成绩给拗到有这所不算差的五专可读,自己又怎么可能失常到这种地步?!姑且不论考出这样的分数是不是蓄意,歆歆的成绩是他一手拉上来的,他相当清楚她的程度到哪里,要考出和她相去不远的分数绝对不成问题。」
「拷!和方歆一样的分数怎样?有糖吃吗?!」言立冬踢踢桌脚,强烈产生想扁人的欲望。
「你们还不懂吗?别看他们这样打打闹闹,其实仲夏很在乎歆歆的。你们也知道,在学校里,爱慕仲夏的人很多,他就是听到风声,怕有人会因此找歆歆麻烦,才会坚持每天与她一起上下课。还有毕业的前几个月,他为什么要强迫歆歆读书?那是因为,她记的过已经多到不能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训导主任本来打算将她留校察看,知道他们交情好,先知会仲夏一声。就因为这样,仲夏暗中与主任约定,再给她一次机会,以歆歆接下来的考试成绩为赌注。」
难怪他拚了老命,不惜让方歆怨恨都要把她的成绩拉上来。
「没想到我言立冬的二哥,居然是这么闷骚的货色。喜欢人家不敢讲,有够丢脸。
「也许——仲夏有他的考量吧!」
「考量?!再考量下去,方歆搞不好要被别人追走了。」
言孟春微微一怔,这会是仲夏今天反常的原因吗?
「是啊!喜欢就上了嘛!」哪来那么多龟龟毛毛的?
「你说话就不能文雅一点吗?」还喜欢就上?!言季秋觉得更丢脸,他怎会有这种二哥、这种小弟?!
所谓的风云人物,就是走到哪里都金光闪闪,瑞气千条,让人想忽视都难的意思。
例如言仲夏。
天生的焦点人物,走到哪里,光芒都遮掩不住。
虽然联考失利,让不少人跌破眼镜,但是小庙住进了大和尚,也够惹人侧目的了。
秉持着一贯的优秀,言仲夏成绩依然亮眼得教人不敢逼视,再加上气质出众,俊美非凡,简直就是所有怀春少女心目中最完美的梦中情人。
言大少的风光岁月,一路由中学延续到专科,宝刀未老,并且有愈演愈烈的倾向。
方歆庆幸自己及时甩脱了他,保持距离,以示清白,要不,光那群疯狂迷恋地的女人,就够她吃不消了。
原本,言仲夏仍会不时缠闹她,逼得她火了,冲口而出:「你自己说,我要是交了男朋友,你就会自动滚到天边去,不来碍我眼的,言二少爷该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我有这么说过吗?」很可耻地装无赖也就算了,还整个人搭靠在她身上,也不想想他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几个人吃得消?
「死远一点去啦!」很重耶!这不要脸的家伙,老以为自己是小黄鹂鸟,不具重量?
「我警告你,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你最好有多远闪多远,别让我看到你,免得人家误会。」
「误会就误会,有什么大不了的?全世界的男人又不是死光了,非要他不可吗?」他撇撇唇,满不在乎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挂在她身上。
死男人!
「你到底想怎样?我不交男朋友,你笑我没人要;交了男朋友,你又有话说!」反正她做什么他都有意见。她早知道的,这家伙看她不顺眼很久了。
「我说方同学,这我就要说说你了。你的眼光真不是我要嫌弃的,那种念书念到傻头吃脑的书呆子你也要?」那家伙哪点强过他?真不知道她眼睛都长到哪里去了。
[言仲夏!你羞辱我也就算了,不要随便侮辱我的朋友!你再智冠群伦还是貌胜潘安,那都是你的事,他也许比不上你,但是不管怎样,他都是我的选择,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这一回,她真的火了!
仗着自己高人一等,就任意践踏别人的尊严,这样的他,和方燕又有什么两样?
她还以为……以为他至少是不一样的……
说不上来她在气愤什么,就是……好气、好气……
气他……不若她所想的厚道,气他……让她失望了吗?
这,又关她什么事了?
言仲夏的神情复杂了起来。[你真的这么在乎他吗?」
平日被他调侃,她都能笑笑地不当一回事,一转身就云淡风清,从没放在心上,更不曾见过她如此强烈地维护一个人,她……认真了吗?
头一回,她对他说出重话,为的却是另一个男人……
「关你什么事!你少来搞破坏,要是害我和男朋友吹了,我会恨你一辈子。」她正在气头上,看都不看他一眼。
言仲夏沉默地凝视她好久、好久——
「好,我知道了。」
他有这么好说话?!
方歆愕然仰首,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表情,他已经转身。
从那之后,他果然如她所愿,不再来挑惹她。
闹翻了吗?好像也不是,因为他似乎并没有把她那天的差劲口气放在心上,见着了面的打招呼方式,仍是很欠扁——
「嗨,和趴趴熊拜把了吗?脸上那圈黑色眼影很性格哦!」
然后迎面抛来药膏。
再不然就是——
「几天不见,好像又高了点。不是我要说你,别再长高啦!要不然以后庄克群想一亲芳泽,恐怕得找椅凳。」
然后她会因为他有颜色的暗喻而一脚踹过去。
经他这一提,她才突然发现,她的身高在女性当中算是鹤立鸡群,连男孩子也多半快被她给比下去,可是言仲夏好像就没那样的困扰,从认识那天起就始终和她保持着大约一个头的距离,才会每次和他打架都败在体型上……
路上见了面,他还是会和她笑笑闹闹,没个正经,只是——再也不主动接近她了。
她的报告赶不出来,只要一句话,他会两肋插刀,义务赞助;有时为了和庄克群约会,绕了几堂课,才来贪图他翔实完整的笔记,他也从不说什么。
表面上看起来,一切好像都和从前没什么不同,这样——像是闹翻吗?
可是,如果没把她的话放心上,那他为什么不来找她?
下了课,一本笔记朝她抛来,她回首望去,见他正收拾课本,随口丢来几句:
「整堂课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痴呆得像个中风老人。」
「喂——」她张口正想说些什么。
「先走了,笔记有空再还我就可以了。」他潇洒地摆摆手,独自离开教室。
不需要感到意外的,他这几天都是这样。
以往的这个时候,他已经巴在她身边,净说些让她强烈想将他剁成碎片由窗口丢出去的混帐话,她时时刻刻都觉得,只要能甩掉他,要她短寿十年她都甘愿。
可是,当她真正得偿夙愿,却又为什么没有想象中来得开心?
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她竟有股冲动,想喊住他——
喊什么喊呀!她懊恼地蒙住脸,想起自己和庄克群有约。
言仲夏当然知道她现在有护花使者接送,也识相得很。人家都那么配合了,她到底是哪根筋不对?
像颗泄了气的皮球,她懒懒地趴靠在窗台边,由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目送言仲夏走出校门。
坦白说,言仲夏人缘极好,不像她,黑白两道全得罪光了。只要他想,多得是朋友愿意亲近他,不论同性异性,他实在没必要独来独往。
可是他对谁都客气有礼,保持距离,从不与谁深交,一直以来只肯亲近她。而她,这些时日却只顾着和庄克群出双人对……
他孤独的背影,看起来好寂寞,彷佛被世界遗亡——
情绪来得太突然,难言的酸楚痛觉揪住心房,她没来得及思考,人已冲动地飞奔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