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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还来不及看清那支箭是如何发射而出,原本已插在箭靶红心处的箭,即被新射 出的箭从中剖成两半。

  在众人的惊叹声中,胭脂将大弓往身后的校尉身上一扔,随手再拿起一柄长枪,一 个纵身旋飞回舞,将手中的长枪破空拋射出去,直穿过吊在线上的三枚铁环,正中枪靶 ,而三枚铁环却是文风未动,未被射来的长枪碰到半分。

  一身红色军服的胭脂不似普通的女子身着细纱裳、发上插着珠花或金簪,也不娉娉 嫪嫪地轻移莲步,相反地,她的举手投足间,全是十足十的军人架势。

  军帽将她的容颜遮去了大半,不十分贴身的军服也不能完全显露出她窈窕的身姿, 但在全都身着黑色军服的营中,她仍是格外的耀眼与美丽,每个望着她的男人在钦佩她 的武艺之际,皆对她心醉神迷、倾心不已;因为……因为她是整个军营中唯一的女人, 万片绿叶中独一无二的红花,同时也是他们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女人!

  胭脂娟丽秀艳的俏脸上,两道新月般的细眉,在那票男人痴迷的眼神中微微细蹙, 并对那一声声赞叹和惋惜反感不已。

  她很明白,这些人在赞叹她的武技,而惋惜的,是她的性别。

  军中的每个人,都认为她该人如其名地做个大家闺秀,或是会莺声燕语、柔婉撒娇 的姑娘家,整天窝在绣阁里刺刺绣、种种花、养养鸟,而不该是个武艺样样精通的女将 军,不该来到这个地方担任军职。

  女人,就不可以当将军吗?

  胭脂拭去了额问的汗水,脚跟一转,正眼迎上那一群正以爱慕的眼神望着她的男人 们。

  又用这种眼神看她?他们的眼里到底还有没有她这个将军的存在?她现在的身分是 他们的上司、他们的头头,不是让他们乱放爱意的对象!莫非是她立下的军威不够严, 所以他们还敢有这种想法?

  胭脂瞇起美丽的杏眼,一一将那些朝她放送过来的眼神瞪了回去;她两手环着胸, 扬高弧度优美的下巴,让那些陶醉不已的男人们赶紧在她发火之前清醒过来。

  她不容转圜的下令,「刚才我所示范的箭法、枪法,全都得给我学成,三日之后验 收!」刚才她示范了半夭,这些人八成没将她的技巧给看进去;她有心教而他们没心学 ,她有得是方法让他们知道后悔?

  「三日?」惊怪抱怨的叫声像一波波的浪潮,在那些只专心看美人的男人们之间传 开来。

  胭脂柳眉微扬,一手不客气地指着远处军营的大门,「不合格者,准备收拾包袱滚 回老家去,少留在军中丢我的脸!」敢抱怨?她都还没抱怨这些手下一个比一个差,一 个比一个不成才呢!

  「是……」被人拿饭碗威胁,一票大男人们只好委屈兮兮地低下头纤悔。

  胭脂被太阳晒得通体发热香汗淋漓,不打算再陪着这群没一个比她强的男人们练武 ,转过身对一直站在她后头的校尉交代,「这里交给你了,我先回帐。」

  「将军慢走。」校尉恭谨地向她行礼致意,弯着身恭送她回帐休息。

  从校场走回自己的帐内,胭脂一进帐便迫不及待地扯掉头上的将军帽,拉开身上厚 重的军装,洗净满是尘土的脸庞并擦净四肢后,换上较简便的官服,才长吐了一口气, 放松地坐在桌案前。

  舒服多了……胭脂倚在桌案前杏眸微闭,舒适地享受这一刻。

  那一身厚重的军装,每日都将她绑得喘不过气来,但在军中不穿又不行,她只好一 直忍着,在每天的操练过后才能让自己舒服些。类似这种不便的小问题很多,而她宁愿 让自己难受也不愿启口,因为她要在众人面前当一个将军,而不是一名需要人帮助的弱 女子,她若有个什么举措失当,那个随时等着捉她小辫子的韦驹,一定又会去向他的老 爹元帅韦靖元告状,好借机撤去她的军职。

  一想到那两个姓韦的父子,胭脂马上睁开眼重振精神,将桌上待她批阅的军件移来 ,一件一件细看着。

  最反对她入虎骑营,也最反对由一个女人来当将军的,就是韦氏父子,而他们两人 ,也正是她决心要入伍从军的起因。

  这一座与虎步营地位相等的虎骑营,乃是京城一防外敌二防民反的重要大营,握有 的兵力占全国的四分之一,朝中的每个武将,有谁不想当上这座军营的元帅?

  就算是只能来这里做个武官,也有许多鼎鼎大名的武将愿意纡尊降贵地来此。只可 惜虎骑营里元帅的名额只有一名,而将军的名额也只有两名,因此想进此营当官,除了 自己的真材实料之外,就只能攀关系、走后门。

  攀关系、走后门这一招,韦氏父子运用得很好;为了能进入这个虎骑营,他们不但 巴结了许多皇亲国戚,还不惜设计诬陷这座营上一任的元帅——她的父亲。

  她父亲的元帅位置,是被工放心计的韦靖元硬生生的拉下来的。韦靖元靠着自己在 朝中的势力,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在她父亲头上,没有经过重审,没能让她父亲向皇上亲 奏辩白,就这样被撤去了军职,改立韦靖元为元帅,并任韦靖元之子韦驹为仅次于元帅 与将军之下的参军。

  突然遭逢这种打击,她的父亲为此消沉了许久,本还想再向朝廷上奏还他清白,可 是一场小风寒就让她父亲撒手归西,再也没法子回来他效命了一生的军营。

  她的父亲是回不来军营了,但出生在军人世家的她正当芳华,则是有机会来这个虎 骑营代她的父亲从军,完成他老人家继续尽忠报国的心愿。

  但没有权势的她根本无法如韦靖元他们那般入虎步营与虎骑营当官,两另外一个能 入营的方法,就是一路考进来。

  武人的科考不似文人,文人是在笔下作文章,而武人们,就得靠自己的拳脚功夫。 先由乡试、省试考出个小小的武令,再由武令的身分参加武举人的选试,若有了武举人 的资格,才能再考武状元,只要考上了武状元,便能拥有朝中武官也没有的资格——第 一优先选择职务与军营。

  当年她在父亲和府中武师严格的调教下,才十六岁就已在凉州打遍无敌手,威名远 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各式武器在她手中运用起来皆烂熟得很,见识过她武艺的人莫 不竖起拇指称赞,甚至她父亲在朝中的友人,还有心将她推举出去从军,当大唐开国以 来第一位女军人。

  在父亲过世后,她亲自找上了父亲在朝中的故人,任职于虎步营的元帅莫顶天,向 他说明入伍从军的心愿,并由莫顶天向上保举,希望皇上能让她以武举人的身分,拋开 男女之见,让她破格参加武状元的选试。

  军中是男人的世界,一个姑娘家也想从军?

  当朝的武官们在朝上初初听到莫顶天向皇帝的保举,都笑得前俯后仰,当莫顶天是 异想天开,皇帝也被逗得开怀大笑。但莫顶天却摘下了他虎步营元帅的顶戴,以他的军 位做为赌注再次向皇帝保举,把朝中所有人都吓得哑口无言。因为莫顶天的身分不比其 他武将,他可是统率全国四分之一军力的沙场战将。当时皇帝也结实地被吓了一大跳, 不得不重新考量莫顶天的话,最后还是应允了莫顶天,姑且让她以武举人的身分去试考 武状元。

  而她并没有辜负莫顶天拚着前途不要的苦心,在武状元大会上,以扎实的武功踢掉 了所有和她抢武状元的男人们,让在场观试的武官们都愣掉了下巴。

  头上顶着新科武状元的顶戴,她在皇帝论功行赏分配职位时,什么地方都不要,独 独要求皇帝准许她这个武状元去虎骑营。

  由于虎骑营元帅的位置已被韦靖元占去,她便退而求其次地要求当虎骑管的第二重 将——左右将军中的其中一名。当年虎骑管的右将军已然年迈正打算辞官归田,皇帝便 将她封为右将军,让她来到她父亲生前所统率的虎骑营里当女将军。

  可是到了虎骑营后,胭脂就没那么顺利了。

  虎骑营里,不只韦靖元这个元帅看她不顺眼,全管里的男人也没人当她是将军,而 韦靖元也刻意将她这个身负重职的将军冷冻在一旁,不但不叫她上场征战,还天天只让 她留在营里批阅公文,任众人耻笑她是个有名无实的假将军,把她当成美人供在将军帐 里接受众人的朝圣。

  直到某日,韦靖元奉了圣令受诏上京,偏偏在此时敌人来袭,而左将军又重病在床 ,只会靠老子势力的韦驹在那时也慌得没有半点主张,顿时整座虎骑营人心慌乱,不知 该如何应敌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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