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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他已经走到厅堂了,无处可躲又无法下地的沁悠,只好偎进他的怀中,鸵鸟似地以小手掩住秀睑。

  当准未婚夫妻以这姿势出现在大厅里时,原本嘈杂不休的大厅顿时安静了下来,不过多久,厅里的人们纷纷张大了嘴,整齐地发出同样的赞叹。

  「哇……」太过恩爱了吧?瞧,他们都已经到了一刻也难以离开彼此的地步。

  「好了、好了,可以开始了!」负责招呼打点一切事宜的仇项,边叫乐官奏乐,边宣布晚宴开始。

  在所有观礼者的注目下,沁悠还是与津滔行完了文定之礼,然后她就坐在高座上,看着律滔周游在一席又一席的客人之间谈笑风生。

  她不禁很想把这个刚与她定亲的男子看个仔细。

  在人前,他换了一个样,就如春兰她们说的,至善至贤人人对他推崇不已,但在人后,尤其是在她的面前,他可就一点也不吝于把他阴险的一面展露出来给她看。

  他很懂得善待自己,也很懂得该怎幺把伪君子这角色扮演得很好。

  但他善待他自己,可就害苦了她,没事平空掉下来了个未婚夫已经够倒霉了,而她的这个未婚夫,还是东内的龙头,肚子里装满了坏水,一天到晚与其它两内人钓心斗角,与他沾染上了关系后,想必她往后的日子,一定会因他而过得很精采。

  沁悠的眼眸不自觉地跟着他在人群中游移,看他又在脸上摆出了那种人畜无害的笑意,可是那笑意,她怎幺看就怎幺假,半点真心的感觉也没有。

  俗话说相由心生,他这个人,会不会也跟他的笑容一样,都是假假的?他会有真情流露的一天吗?

  冷不防的,另两道视线打断了她的凝视,她偏遇螓首,恰巧与底下两个人的眼眸撞个正着。

  她不禁咽了咽唾沫。

  「喂。」局促不安的沁悠,以肘推推邻座刚回来的人。

  「嗯?」招呼完客人的律滔把头靠向她。

  她不着痕迹地指着席间光以眼神来看就不是善良老百姓的两位王爷。

  「你跟你的兄弟是不是有什幺深仇大恨?」那两个人瞪着他的模样,很有深意喔。

  律滔扯扯嘴角,「是有一点点。舒河和朵湛会有那种表情出现,八成是因为被他抢先得到了太阿兵书而不痛快得很。

  席间的朵湛在看到律滔一回王位后,慢条斯理地站起身。

  「你要上哪?」陪着他一块来的冷天色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的举动。

  「送礼。」他摇摇手中以金色绣巾包里着的长形状物体。

  冷天色古怪地耸起两眉,「你哪有那种好心?」他别又去做伤天害理或是设计陷害人的事就很好了,送礼?

  朵湛没理会他,信步走上主位,首先对在位上的律滔释出一抹笑。

  「恭喜你终于打算定下来了。」先虚伪客套应景一番是应该的。

  「老七。律滔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的脸庞。

  「嗯?」

  「你的笑容让我全身发毛。」这小子又在打什幺鬼主意了?

  「五哥。」朵湛将一只金色的木匣塞进他的手里,并对他笑得乱不怀好意一把的,「帮我消受一点吧。」

  「什幺?」他不解地打开木匣,在看到里头所装的东西后,立刻动作迅速地将它合上,并张大了眼死瞪向把东西交给他的朵湛。

  大厅里忽地失去所有音息,主位上的情景,皆看在厅内所有人的眼里,而所有人的目光,也全都集中在律滔手中的那只木匣上。

  「你……」律滔小声地判陷害他的凶手低叫,「你干嘛不把这玩意交给舒河?惹上你的人是他又不是我!」

  朵湛徐徐伸出一指朝他摇了摇。

  「四哥的罩门太难找了,要对付他并不容易,所以我只好先拿你开刀。」反正不管是南内还是束内,他都是一定会去对付的,只是有先后差别而已。

  「你想害死你的亲哥哥吗?」他只有一条命哪,居然把这玩意交给他?

  朵湛冷冷咧笑,「好好享受我当时的处境吧,希望你能跟我一样也有九条命。」想当初,他可是为了这玩意心惊胆跳、日夜难安,好几次,人头都差点不留在他的脖子上,现在就换律滔也来尝一尝那种滋味。

  「臭小子……」这份礼,收也不是、扔也不是,他只能咬着牙忿忿地看着朵湛大摇大摆地走下王位。

  「律滔?」坐在他身边的沁悠,觉得他的脸色怪吓人的。

  「你把什幺东西交给他?」冷天色在朵湛一回来后就等不及的想知道他做了什幺好事。

  「烫手山芋。朵湛笑得很惬意。

  「啊?」

  「今晚过后,咱们就有热闹可看了。」他心情甚好地更进一盅酒,很高兴看到厅内的人们,在看向律滔时的眼神都因此而变得不一样。

  律滔也注意到四面八方朝他涌来的视线了,握着手中刚收到的这份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大礼,冷汗,悄悄落下他的额际。

  大事不好了……﹒﹒﹒﹒﹒﹒﹒﹒﹒﹒﹒﹒﹒﹒﹒﹒﹒﹒﹒﹒﹒﹒﹒﹒﹒﹒﹒﹒﹒﹒﹒

  青天霹雳!

  宫垂雪愣大了嘴,两眼死瞪着摆在律滔桌案上的那只木匣。

  「朵湛把……圣上的手谕交给你?」他小心翼翼地再次求证。

  「对。」律滔心情郁闷地承认。

  他还是不太相信,「里头有写下一任太子是谁的那张手谕?」该不会就是那张全朝官员抢破头,各家刺客都亟欲到手的那张手谕吧?

  「就是那张。」律滔又烦又闷地以两手爬梳着发。

  宫垂雪缓缓合起久张过度的大嘴,一睑震惊地坐在他的身旁。

  几个月前,全朝因为这张手谕而闹得满城风雨,为的就是想知道圣上属意的下一任太子究竟是谁,而这些风雨,全都冲着拥有手谕的朵湛而去,他们东内也曾私下派了探子与刺客,想要从朵湛的身上得到这张手谕,可是现在……它却自动被奉送到面前来?

  该不会……「手谕是真的吗?」宫垂雪疑心很重地再问。

  说到这里,律滔就觉得呕得很想吐血。

  「假的。」若是真的,那他还被追杀得很心甘情愿,可朵湛偏偏给了他一张几可乱真的膺品,那小子摆明了就是想陷他于不义,单纯只想看他被人追杀。

  「假的?」宫垂雪拉大了嗓门,「他干嘛突然拿一张假手谕给你?」这究竟是怎幺回事呀?

  律滔老早就已经推论出朵湛会突然想陷害他的主因。

  「老七可能知道我已经开始在整顿东内了,他会把这玩意交给我,无非就是想让我忙得没时间来打理东内,他不要我有机会让东内壮大起来。」以西内的立场来看,这个作法很正确,只是,他这招实在是太狠了。

  他杵着眉,「我不懂……」

  「只要朵湛对外宣称这玩意是真的,你想,我将面临什幺日子?」律滔干脆用最简单的方式解释给他听。

  他马上反应过来,「被想得到手谕的人追杀的日子?」如此一来,律滔不是得全天候留在太极宫接受滴水不漏的保护,就是得躲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藏匿起来,以求能保住性命。

  「一点也没错。」这就是他从收到这份礼后一直心情恶劣的主因。

  「朵湛的手段好卑鄙……」宫垂雪也开始陪他一块心情不好了起来。

  律滔白他一眼,「不然你以为他怎幺有本事当上西内的主人?」

  轻快的脚步声在殿廊上响起,刚下朝的仇项踩着愉快的步伐走进殿门内。

  「王爷……」仇项止住到了嘴边的话,一头雾水地看着这对主仆黑得很难看的臭脸,「你们怎幺了?」

  宫垂雪指指桌面,「我们正在看一张走到哪就会死到哪的夺命催魂令。」

  「啊?」

  「你来找我有什幺事?」律滔首先从沮丧中站起来,揉了揉脸看向手中拿了张圣旨的仇项。

  仇项恭谨地将圣旨放至他的面前,「事情是这样的,今日你没上朝,所以我特地来转交这张圣上要交给你的圣谕。」

  「里头写了什幺?」他打打呵欠。

  「圣上要你起程南下巡视今年淮南一带的秋收。」

  「你、说、什、幺?」当场有两个人激动地跳起来揪住他的衣领。

  「我、我……」仇项被他们吓得支支吾吾。他是说错了什幺吗?

  律滔如临大敌地问:「父皇要我离开太极宫?」在这个时候要他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保护所、安全的避风港?

  「是……是啊。」

  宫垂雪一手掩着脸,「这下完了。」倘若律滔留在太极宫里,那幺或许还有可能平安无事,但若是到了宫外……他可不想明年为他的主子上香祭拜。

  「是谁向我父皇举荐由我去巡视秋收的?」律滔张牙舞爪地扬着十指,恨不得把那个落井下石陷害他的人捉来碎尸万段。

  「襄王朵湛。」

  「又是那个臭小子……」他气得差点走火入魔。

  宫垂雪忧愁地看着他,「王爷,现在该怎幺办?」圣旨不能不接,太极宫又不能待,他们得想个办法来应付这个紧急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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