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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危险危险……」当她的莲足差点踩至那片尖锐碎片时,宫暴雨吓白了一张脸。

  风淮试着在混乱中捉好不让她妄动,「我说过我根本就不记得这件事!」就算要他 认罪,最起码也该先让他想起那件事的前因后果呀。

  「小心小心…﹒﹒」换成风淮就快踏上残瓶之时,宫雨觉得他的心脏好象就快不跳 了。

  『啪!」室内所有的纷乱忽地止于清清亮亮的巴掌声中。

  耳际心跳声轰隆隆的风难,怔怔地捂着遭袭的面颊。

  「啊。」宫悬雨错愕地抬起头来,赫然发现在无愁的杏眸里,凝聚了盈睫的水亮泪 花。

  「你、你……我……」对于她突如其来的泪水过于震惊,风淮的发育顿时变得结结 巴巴。

  「把我六年的青春还给我!」无愁幽咽地朝他喊出心底最深处的伤痛,在掩不住的 泪珠颗颗坠地时,转身奔离这个令她难堪又心碎的男人。

  恍如立定生根般,风淮抚着兀自麻烫的脸颊,看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厅门外的黑暗 里。

  「六年?」他不解地望向没把内情全部道出的富悬雨,「这是怎幺回事?」好端端 的,怎又蹦出个什幺六年?

  宫悬雨以指拧紧眉心,「你闯大祸了。」

  六年,被人整整遗忘了六年。

  无愁失魂落魄地凝视着火盆里跳跃曼舞的火花,方沐浴过的她,披散了丰厚的青丝 ,坐在火盆前将还沾着水珠的长发烘干,寂静的客房里,木柴燃烧所发出的嘛啪声响, 是雪夜里唯一仍未睡去的音韵。

  风淮错愕的脸庞,地再地在她心版上徘徊,扬高的剑眉、难以置信而瞠大了的明澈 黑眸,像个会烙痛人的心版印子,在她的心底深深扎根后,再缓缓地释放出被他勾引出 的疼痛。

  六年来,为了今日的重逢,她曾在事前做过无数次的心底排演,辗转思忖着在见到 他时,她该怎幺启口才好。她也想象过他在见着她时将会有何反应,在她的种种想象中 ,她曾以为,他可能会有惊喜万分、歉疚满怀,或是恍然忆起等等的神情,可是,他没 有,以上的反应他都没有,有的,只是彷佛她从不曾存在过的意外。

  她并不是他生命中的一个意外,也不是在他入生旅途中未曾留下过姓名的过客,她 是他曾亲自颔首应允婚事的女子,更是因他的善忘而苦苦等候了六年的人。

  但这些他都不曾知晓,或许在他的心坎里,她根本就不曾留下过一丝痕迹。

  在盆内的火苗渐形黯然樵怀之际,无愁随手再扔落些许薪柴,定看着重新耀眼的灿 烂火光,映照在乌黑柔软的发丝上,闪烁出流金似的光彩,照亮了往昔的回忆。

  她还记得,初识他的那年冬季,漫天的雪花执意掩覆了大地,他的那张脸庞,是在 佛前的烛光下遇见的。

  那个冬日,雪花所带来的寒意格外冷冽,离府上庙进香的她,当她在佛前抖瑟着双 手,几乎握不牢手中的香枝时,在她身旁有双讶然的眼眸,直瞅着她因畏寒而未梳上的 长发。

  他是为了他的皇兄弟们来上香的,但他的双眼却不受控制地离开了座前的佛,一再 在她的发上流连不去,她记得,他的嘴角曾扬起一个迷人的弧度,看着她的眼眸带着迷 漾的感意,笑意浅浅地说她比座上佛还易迷惑苍生。

  或许他只是无心的一句赞美,可他不晓得,情窦初开的她,当时是多幺地为他而心 动,为他翩翩的风采,和那张正直刚毅的面孔所流露出来的馨宁温柔,为他的笑,她无 法阻止自己驿动的芳心。

  那日之后,她无法阻止自己惦念不忘的思念,更无法阻止他的身影在心中盘根扎踞 ,茶不思饭不想的,一日日地为他消受为他相思,爱女心切的阿爹不忍她如此,逐有有 意成全她。

  在一次皇族贵亲皆出席的冬宴上,遭律滔强行自刑部架来参宴的风难,才一出现在 宴上,阿爹便当下咬住了这个机会,托律滔趁此良机提起有意将女儿许配给他的意愿。

  律滔乐得当媒人,找了舒河一搭一唱地在风淮的耳边不停游说,不过多久,为了公 事而疲惫不已的风淮,就被他们两人给灌下了一盅又一盅的劝婚酒,随后当阿爹在律滔 的示意下亲自向他提出此事时,那个表面上看来无丝毫醉意,仍是一脸清醒的风淮,当 下并没有反对,并含糊地点了点头。

  在那景况下,任何人都会以为他的举动即是代表着应允。打铁还需趁热,阿爹隔日 就在朝上向圣上奏禀此事,圣上也乐见其成地当下同意了这件婚事,赐婚的圣谕甚至是 立即拨下,可那一日,他却因宿醉和染了风寒而告病未上朝听旨……等待出阁的日子一 日过一日,却迟迟不见风淮上门来商讨婚期,逐渐的,她等待的心情从满心欣喜变成了 惶然不解,周遭等着喝喜酒的亲朋好友,也由欢喜攀上皇亲的热络,演变成讥笑她的自 作多情,就连圣上也对此事颇有微词。

  难堪的流言蜚语使得她开始不敢出门、不敢见人,甚至连爹娘回避着不知该如何面 对,温柔的想恋也在空虚的等待中渐渐变了质,打从许婚给他后,她这辈子日子从没过 得如此躲躲藏藏、如此幽怨,但在落泪之余,她还是希望他会伸出双臂,将她拉离这无 边无际的等待愁海。

  可是他竟在她耗费了五年的等待岁月后跑了,不声不响地离京远走,只言词组都没 有,所留给她的,就只有一腔解不开的伤怨和愁绪。真是枉费了她爹还特意将她取名为 无愁,以期她在未来的人生里无忧也无愁,无愁?

  在遇见了那个男人后,她有一箩筐说不出的愁!

  为了给自己一个交待,也为了因她而忧心不已的爹娘,她不再等了,效法他的作法 偷偷离家,而后开始了大江南北四处寻他的寻人生涯,结果找上他后,他居然就只有一 句忘了,忘了?他忘得了她可忘不掉。

  他怎能明白一个女子的等待?在焦心的煎熬和难堪的泪水中,她也不过只是个脆弱 的血肉之躯。

  颗颗晶莹的珠泪掉进火盆里,随即在炭火里蒸发消蚀,一如她的心。

  一场温柔的错误,令她用六年的青春来等候他的音息,到头来,她所等待的人,却 从不记得她的存在。

  「别哭了。」风淮的声音自房门边缓缓传来。

  「走开。」无愁没有回首,声音里充满了硬咽。

  他走进房内轻轻带上房门,「我来道歉的」「不听,我不。…﹒﹒」她才想开口抗 拒,可是凝结在她喉中的酸楚却让她欲语泪光流。

  看着她落泪的模样,风淮又再次挫败地宣布投降。

  一下子凶悍无比,一下子又泪眼汪汪,唉,他对这种女人最没辄了……不,应该说 ,他是对所有女人的眼泪都很没辄。

  「擦一擦。」一条干净的帕子递至她的面前。

  无愁负气地刮过臻首,拒绝他此时所提供的温情。

  『别哭了。」风淮叹息连天地转正她的小脸,拎着帕子为她拭去泪珠,「我为我的 记性向你道歉。」

  她凄瞇着眼,「你能把我失去的光阴还给我吗?」

  「我还在想。」他拭泪的动作顿了顿,「不过,你总该给我时间去思考吧?再怎幺 说,我也是今日才知有你这名未婚妻。」恐怕她永远也无法体会他今日所遭受的震撼程 度。

  「你还是很意外?」

  他有着一副直肠子,「是受惊。」意外?哪有这幺轻描淡写?她也说得太客气了。

  她霍然站起,「那可真是失礼了。」

  「等等……」风淮拉回她,困难地解释,「我老实说好了,我从没想过这种事会发 生在我身上。」公事忙不完的他本原就抱定独身一生了,加上他又有八个皇兄皇弟,要 说未来皇族的香火也不差他这一门,因此他从没有机会去想象过婚姻这件事。

  她吸吸俏鼻,「你本来打算赖掉就算了是不是?」

  他半开着玩笑,「谁教你一副悍妇的模样?」他可没见过女人动粗。

  豆大的泪珠瞬间在无愁的眼眶中汇聚,无处诉的委屈,化为玉泪淌下她的面颊,她 低下臻首拉起他的衣襟,把小脸埋进布料里,将所有的心酸全都化为泪水倾倒给他。

  「别、别……」风淮手忙脚乱地失了方寸,不知该怎幺收拾这些眼泪。

  无愁的一双柔荑紧紧纠扯住他,整颗心都沉浸在泪海里不可自拔。

  他哪知道,这一年来,为了寻他,她吃尽了苦头过着日夜流离的生涯,一人独自在 外,既怕全然陌生的环境,又怕隔着肚皮的人心,好几次,险险地遭抢遇劫,每次暗夜 无声哭泣,她都咬着牙苦撑过来,一心只想要找到他,可他……他……软至温香满怀的 风淮,浑身僵硬无法动弹,阵阵不自由主地绯红,热辣辣地掩上他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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