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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你从不依靠我?”北堂傲将脸颊贴着她的发,他那喃声的低语,像极了来自远处的叹息,“在你的心底,我被你藏在哪个地方?”

  朝云听见了,但却情愿认为这只是她高烧中的一场梦境,即使听得再真切,她还是不愿承认,这是从他口中逸出的真心,这一切,一定只是他想要动摇她心志所说的话语罢了。

  然而,她更不懂的是,她是从什么时候起,竟然开始会对自己撒谎。

  ※ ※ ※

  豢养着数众多匹高大使马的马房里,朝云拖着不太灵敏的步伐,在栅栏里挑选着逃出这山寨该用的马匹。

  趁着整座山寨的人都熟睡,以及北堂傲似乎是去找西门烈谈话的时分,朝云马上自病榻上溜出来,想要离开这座山寨的念头,依然占据了她整个脑海。

  挑选好一匹虽不起眼,却看来高壮耐劳的马儿后,朝云又走向马房的另一面挂着兵器的墙边,仰着蛲首寻找若是又有人想逮她回来时,她能够用得上的武器。

  看了半晌,她决定就用她惯用的长剑,方才伸手取下时,就因她的手握不住而使长剑垂曳在地,令她的心头猛然一惊。

  从是个三岁的稚龄娃儿起就提剑的她,第一次,觉得这剑是如此地沉重,她也不知道,剑这东西,是这么地冷冰无生气,以前她总认为只要握剑在手,剑就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尤其是她的浮雾剑,更是她久远以来的知己,曾经何时,她却与剑成了陌路人?

  她奋力试着想单手举起长剑,可是它却依然垂地不起,而且无论什么招式、剑法、力道,现在她都没有一个使得出来,她咬咬牙,不甘又伤感的情绪萦绕着她的心房,硬是逼着自己再去试。

  使不上力气,无论她怎么提劲气转丹田,她就是使不上力气,难道靳旋玑的卸武式真如传闻中的天下无敌?难道就没有人能够破除这个剑式吗?

  不,她不甘心,她不愿甘于只做一个平凡的女子,她放不下的还有很多,而从今以后再不能与北堂傲交手,将会是她此生中最大的遗憾,她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她一定得快点找到靳旋玑恢复她的武功才行。

  北堂傲靠在马房的大门边,冷眼看着这个倔强又固执的女人又开始想做傻事。

  “烧才刚退,你又想再逃一次?”躺了三日才醒过来,而她醒来的头一件事,就是不怕死的想再病一次。

  朝云马上转过身,两手费力的举起长剑,将剑尖直指着他的颈项。

  “剑有两刃,可杀生也可救人。”北堂傲对她的举动不置可否地挑着眉,“你现在是想救你自己还是杀我?”

  “你不配让我在这时动手。”失去武功的他,根本就不值得她出手,况且,他这个人一点也不值得她费事去杀,她又不是什么杀人犯。

  北堂傲以指尖轻轻挪开她的剑尖些许,“不想杀我,那就是你又想独善其身的离开?”

  朝云马上把剑摆回原位,“我警告你,别又来阻饶我。”上次就是因为有他,她才会功败垂成。

  “办不到。”北堂傲前一刻仍笑着回答她,下一刻已伸手至墙上摸来一柄刀,一刀打掉她手中本来就握得不稳的剑,再将刀抵在她的纤颈间。

  “你这小人……”朝云紧握着拳对他生气,也对自己的大意生气。“你从没有习武之士应有的武德,就只会专门在人背后偷袭。”

  北堂傲觉得好笑极了,“刀剑相迎下,只有胜负,没有对错,更没有那一个德字。”讲武德?刀剑是用来杀人的,只要能达成目的,用那些玩意时还要讲什么武德?

  凉凉的刀身轻贴在她纤颈间的感觉,令她蓦然回想起那夜他以绫巾擦拭着她身子时的感觉,她尽力隐瞒住那藏在她心底的回忆,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想离开那份甩不掉的回忆,但北堂傲却从她漾上一层红霞的雪白脸蛋上,大约猜出她正在想些什么。

  他噙着一抹笑意,步步向她逼近,迫使她步步后撤,直抵至墙边无路可退,只能正眼的面对他。

  在气息足以交错的距离下,朝云仔细的把他的容貌看得清晰分明,看得那么真切,恍若这些年来都没看清的份,今日全都在这片刻看尽了。

  他的眼瞳像一潭深水,幽暗得看不出什么波涛,更看不出他的思潮起伏,他微微勾扬的嘴角,像是无时无刻都带着她永远也理不清的笑意,这让她慌急,因为她相信她的思绪,一定都已经写在她这张不会说谎的脸蛋上了,可是他却能够保留着他的秘密,不让她看清,也不让她意会。

  “我问你。”他将长刀扔至一边,只手抬起她的下颔,靠在她的唇边问:“这些年来,你总是跟在我的后头亦步亦趋的,为什么?”

  朝云盯着他那炯炯晶亮的眼眸,只觉得心神恍恍然的,不太能集中精神的看着他的唇形,就近在眼前地张合着。

  “纠缠着我,为的又是什么?”他轻拢慢拈地撩着她芳香的发丝,掬至鼻梢轻嗅,并用眸子锁住她的。

  在他的眼神下,朝云觉得自己像只被他捕获的小动物,被他用那双眼困囿着,他的眼,远比靳旋玑用来绑缚她的特制线绳还来得更紧箍,更加难以挣脱。

  她忍不住想逃开来,连忙别过蛲首,轻喘地按着胸口。

  “为了师们的仇怨,为了江湖的正义。”脑际昏乱一片的这个当头,她勉强地忆起师尊的交代,和整座师们的期待。

  北堂傲却笑了出来,“说话又伪善。”

  他低低的笑意回绕在她的耳畔,熟悉的感觉又悉数回到她的记忆里,令她想起,他也曾这么亲密地在她耳边说过一些她听不懂,但却又让她对自己撒谎的话谙来……

  朝云不愿再猜测那夜他与她的心,蹲下身拉起那柄剑,转身欲走向她挑选好的马匹。

  北堂傲动作快速地一手将她的腰肢勾揽回来,又拍掉她的剑,将她逼靠在墙上,双手抵按在她身子的两侧,将她困进他的胸怀里。

  他眯细了眼,一字一句的告诉她,“我不逃,你也不准逃;我不走,你也不许走。”

  “你要留在这与你的旧友叙旧那是你的事,我要离开这里,”这种三教九流、龙蛇杂处的山寨,她一刻也待不下。

  北堂傲的铁臂瞬间圈紧了她,“我不许你走,我不许。”

  她怎么可以不再追逐他?与其让她离开,他情愿将她困住。

  是的,从很久以前,他就很想困住她了,他想将这朵柔软的云朵像这般恒久地困在他的怀里。一直以来,她就像是他珍有的领地,即使她将他视为仇敌,他还是放不下。谁要是接近她、碰触她,他都无法允许,更无法把所珍视的任何一部分割舍给他人。

  他只想要独占。

  他不能想像她那双美丽的水眸不再停伫在他身后的感觉,他不愿去品尝任何愤意或是妒意的滋味。

  朝云怔愣地望着他带怒的眸子,感觉他高热的体温,又把她身子的处处都熨贴得契合而又燥热,一一唤醒她脑海里的记忆,羞窘又无法在他的怀抱中轻易走开,令她不禁懊恼地咬着芳唇。

  “师爷,他们在做什么?”躲在马房外,本来是为了防止朝云偷马的曲沃,百思不解地搔着头向蹲在他旁边的西门烈请教。

  “嘘……”不愿错过精彩好戏的西门烈,忙不迭地掩住他的嘴,示意他别惊扰了里头的两个人。

  曲沃拉开他的手小声地问:“他们两个有仇吗?”看他们刚才那种互瞪的模样,他们两个好像很不对盘。

  “有。”西门烈意有所指地说着,“而且仇还结得满深的。”真看不出来,原来这两个家伙在师仇之外,还有着这种名堂。北堂傲那家伙眼底写了些什么,略有脑袋的人,大都可以一眼看出来,只是就不知他的对手朝云有没有那么冰雪聪明了。

  北堂傲将脸移近朝云,火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脸上。

  “别咬了,都咬出血丝来了。”看她一直紧咬着花瓣般的下唇,让他愈来愈忍不下那揪心的感觉。

  朝云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心意绪乱,思绪悠悠晃动,一味地想着他方才的不允许是从何而来,又是谁赋予他这权利的。

  在北堂傲看来,她那咬着唇俏生生的模样,太诱惑了。

  鲜艳欲滴的红唇,似正等待着他的探撷,诱惑着他再度光临这仅有他碰触过的芳泽。

  “要咬就咬我的。”他猝不及防地俯身,精准的去掠取那令人把持不住的红唇,吞下她讶然的惊呼。

  猛烈的撞击声,急急撞在她的心版上,形成了清脆的回音。

  他恣意的侵略、忘形的挑逗,皆是她从不曾想像过的,唇瓣、贝齿一一遭他探进来的舌抚掠而过,缠着她,不肯让她脱身而出,她忙不迭推开他的面庞,水灵的眸子里,盛满了惊惧、愤怒、犹疑和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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