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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因唐国将亡,所以才会波及隐城。”秋水抬起头,眼神清明地对他们道。

  “严重吗?”定下心后的飞离,正肃了心情问她。

  “现在若不力守,应城会随唐国并灭。”秋水轻声道出她的隐忧。

  “小姐可有对策?”韦庄从不怀疑秋水占卦的本事,连忙问她该如何保住隐城。

  “我想先听听你们的意见。”秋水看了他们四人一会儿,不急着说,先想知道他们会如何做。

  “守城。城内子民皆为汉人后世,城外的大唐是死是生、无论朝代新主如何更替,与我们隐城无关。”最关心城民的韩渥第一个开口,力主守城,大有自扫门前雪之意。

  “我同意。”飞离附和韩渥之见,也是认为以保城民为先。“小姐,你有何打算?”

  韦庄听完师弟们的意见后,询问秋水的主张。

  “织罗,北边的情势怎样?”秋水转首问向打从进来芙蓉阁后,就被这个问题搞得一个头两个大,插不上嘴的织罗。

  “最近北边出了许多流寇,像是由京城那边游走至此的,为数不少,杀人如麻,是批蛮寇。”说到军情就有精神的织罗对秋水报告着,眉头也不再打结了。

  “有没有扰城伤民?”秋水深思地问。

  “他们找不到隐城正确的入口,扰不到咱们。不过城北外,唐人的城庄倒是给他们毁了泰半,死伤满惨的。”他前些日子在外头巡查时,意外地发现离隐城数里外的唐人城庄半数都成了废墟,有些处甚至还有未熄的烽烟。

  “为了防患未然,飞离,你与织罗去剿了流寇,别让他们找到城门入口,有机会伤民。”秋水想了一会儿才望着飞离道。她要先除去可能为患的事,对方既是凶蛮喷血的流寇,她便不存仁心。

  “是。”飞离点点头,冷眼看着身旁一听到有战可打便兴奋异常的织罗,他大感头疼地皱眉。

  “韩渥,城内作物收成如何?”秋水转而又问向掌控隐城生计的韩渥。

  “一年三期收获,城内粮物充足。”韩渥骄傲地回道。城内能在年内收成三期,这还是他苦心改良种植的方法,再配合着秋水给的时季指示才有此成就。

  “好,那就开始储粮以镇义仓。”听了韩渥的报告后,秋水像是松了口气般地对他吩咐。

  “要储粮?”好端端的干嘛要储粮?

  “对。还有,为保万一,我要你扩建我爹爹所造的地下城,并凿井引流,让地下城粮仓、水源备妥充足。我会画好扩建的城图给你。”秋水想了想才道。

  “小姐,是有战事吗?不然何必用到地下城?”除非有战事发生,隐城才会用到地下城来让城民避难,而她不但要备城还要扩建,令韩渥大惑不得其解。“我还不能完全参透这副卦的卦意,有无战事我不知道,但我能肯定此卦绝对是凶卦,不得不防。”怕只怕是有什么万一,只要能将守城的最后一道关卡筑好,那么就算是有天灾人祸,隐城的城民也能在地底下安然地度个三年五载,等到风波平息后再回到地上。

  “师弟,照小姐所说的去做。”韦庄不容许任何人对城主的决策有所质疑,权威地对师弟命令。

  “好,拿到图后我就去办。”韩渥被韦庄一说,只好憋着满肠满肚的疑问照做。

  “接令的人,派堂内手下的弟子去办事,尽量不要让城民知晓工事与外头的战事;别让他们起忧心,也别打扰到城民的日常生活。”秋水设想得更加周详,再对他们四人道。

  “是。”

  “韦庄,从今日起开始控制城民的出入,除城民外,外人若要进隐城先知报我,否则皆不许。先隔城半年看情势,半年后我再定夺。”为避免大唐的人来隐城滋事生祸,她决定先断了外界可能会对隐城带来的祸源。

  “我和雀儿会办妥。”韦庄听命地应道。

  “都退下去办事吧,有消息就来报,我还要再仔细详考参卦。”交代完毕后,秋水轻推着身边的楚雀,要她与他们一同退下。

  “是。”

  众人走后,飞离掩上阁门,疾步向前查看她沾血的手指。

  “你受伤了?疼吗?”

  “弦断伤了手指,不疼。”秋水抬起丝绢掩住伤口,一改在众人前强投出的庄严仪态,柔柔地对他道。

  飞离也卸下人前的冷漠冰霜,轻揽她入怀。在隐城的人前,他们一个是隐城城主,一个是雪霁堂堂主,不能逾矩也不能悖离主仆之分。韦庄曾告诫过他们不可失分失态,唯有在他们两人私下共处时,他们才能像一对普通的情人,做一对浮游于芙蓉阁上的鸳鸯。

  “我再为你造一把牢固的新琴,别再弹这把会伤指的琴。”飞离执起她的手,以唇吻净她犹带血痕的纤指,再拿起楚雀放在桌上的伤药为她上药。

  “只要将弦修修就好了。这是你送我的凤琴,伴了我这么多年,别换好吗?

  有它在,就像有你在我身边一般。“秋水不舍地抚着伴随她多年的琴。这是她与飞离的定情物,略显得陈旧的琴瑟上头,只只精工雕琢的凤鸟,皆是飞离深情地一刀一刀为她刻出的。

  “它伤了你我就不许,我再造一把相同的凤琴给你。”飞离瞧着犹沾血渍的琴弦,不容她拒绝地道。

  “飞离,我很不安。”秋水靠在他肩头,手抚着断弦道。

  “因为你占的卦象?”飞离捉回她抚弦的手,不让她再碰危险的琴弦。

  “嗯。”那副卦义让她产生自占卦以来从未有过的不安,即使是当年她自己占出她命不过十九时,她也不曾这般恐慌过。

  “我们师兄弟会办好你交代的事。你安排的事从没出过乱子,预言的事也一一应验,只要我们照你所说的去做,一切都会像往常般无事的。”飞离宠溺地吻着她的额。

  “正因如此我才不安。”就因她占卦太过准确,她才怕。

  “你怕什么?”飞离收拢着双臂让她稳稳靠着他,撩起她胸前黑亮长缎般的乌丝。

  “我就快满十九了,剩不到三个月却突有这种凶兆,教我怎能不怕?!”秋水秋瞳盈盈地望着他道。因亡父早已为她布好保命阵图,一直以来,她都不为那十九大限而有挂念,今日忽看那副卦象,除了得知天下将乱、隐城需避祸外,她总觉得同时也会波及自己的性命。

  “你身边有我,别怕。”飞离低首吻着她粉淡的唇瓣,吻尽她的惊忧后,才恣意地深吻浸润着她。

  秋水细滑的小手攀上他的颈项,依着他热烈的吻势,而后喘息地在他的唇际喃喃道:“去剿流寇时你要当心,不要让我在芙蓉阁里为你的安危着急,你回来时,我希望能见到丝毫无伤的你。”

  “身为雪霁堂的堂主,你还操心我领战的能力?”飞离额心抵着她的看她,刚毅的唇角扬着一抹莞尔的笑谑。

  “我是以身为你未过门妻子的身分要你保重自己,每次你一出门,我就要悬心。”

  秋水垂下眼睫道。

  “冲着你这句话,我会为我芙蓉阁里的小妻子安全的归来。”飞离抱她坐好,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让他百看不厌、魂萦梦牵的绝俗容颜。

  面如芙蓉,云髻娥娥,她不需脂粉装扮便能倾城的娇姿,怎么看也该是捧在掌心呵爱的女子,而不是需镇日被镇在庭园楼阁里,为一城操掌繁琐大小事而忧神伤神的女城主。

  “这是我上回去京城时为你买的簪花云钿,你瞧瞧喜欢不喜欢。”飞离自怀中取出一锦袋,将里头的簪花、金步摇等种种精造细致的头饰搁在桌上。

  秋水倚在他怀里抿唇带笑,细细玩赏他赠给她的发饰。飞离随手为她柔云似的发髻插上一只她喜爱的白玉素簪,拉开一旁小桌里的镜子让她揽照。

  “这个是?”在镜里瞧见那只精巧素雅的簪子,秋水爱不释手地抚着洁白的簪子问着。

  “芙蓉簪。”飞离看着镜子里的她,觉得像是有两朵美丽的芙蓉在他眼前盛开。

  “飞离,芙蓉是什么?”秋水取下簪子,抚着上头的花瓣又问。

  “怎么问这个?”

  “我在芙蓉合里住了近十八年,却始终不知芙蓉是何物,先祖们怎会为这楼阁取名为芙蓉?”先父赠她芙蓉阁供她居住,情人赠她芙蓉簪,人人赠她芙蓉,到底这花朵有什么意义?

  “你没见过芙蓉?”飞离俊逸的脸庞黯淡了下来,想起了她从不能离开隐城去见外头多美多盛的风光事物。

  “曾在书中读过,没见过它的长相,更别提我自幼即被困在这阵中,我怎知芙蓉是生得什么模样?”秋水认命地道,刻意漾着笑好扫去他脸上的愁绪。

  “想要一朵芙蓉吗?”飞离怜惜地抚着她的脸颊。

  “不,我只是好奇。我知道这芙蓉生于南国,和我们隐城有千里之遥,你已给我太多我想要的东西,你可别又千方百计地去找来给我。”秋水摇头道,心中知道他又在盘算些什么,但她不要他为她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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