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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下可好,以后连酒也没得赊了,老头子酒瘾发作的时候,她可有得受了--

  突然听见远方传来锣鼓声,不知又是哪家的儿子娶媳妇?

  锣鼓声啊……每次听到都让她心跳加快!

  无药立刻跳起来往锣鼓声传来的方向狂奔。

  是他吗?是他来了吗?

  冲到一半,她猛然停住脚步;就像过去无数次一样,她又紧张得手脚发抖,先是不安地稍微拨弄一下头发、拉拉衣服,又将自己的脸拍了拍,希望看起来红润美丽些--

  该不会真是他吧?如果要来,也该先请个媒人,怎么就这么来了?

  锣鼓声越来越近了,她傻呼呼地站在路中央,全身紧绷得像个木头人。

  远远地,她看到迎亲队伍,八人抬的大红花轿。她笑开了脸,这次总该是他了!

  她站在国手桥上不知等了多少次,从来没见过有八人抬的花轿,此等阵仗除了京城第一世家之外,还会有谁?

  她的样子还好吗?无药连忙从桥上探头出去,水中的倒影有张沾了墨汁的脸,还有头蓬乱得教人叹息的头发--

  真槽真糟!如果早知道他今天要来,她该穿上最好的衣裳、该好好打理一下自己,现在看看自己这模样,怎么办才好?

  君无药急得快哭了,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而锣鼓声已经近了,她又连忙擦擦眼泪,露出如花笑靥--

  ※  ※  ※

  「停!这是谁的花轿?」

  庞大的迎亲队伍停了下来,周媒婆一看是她,不由得叹口气,哭笑不得道:「唉唷!我的小姑奶奶,这怎么又是你啊?不关你的事啊!」

  「什么叫不开我的事?」无药站在桥头,一脸土匪拦路打劫的模样。「我就是要知道这轿子是谁的,要去哪里。」

  轿夫们经验倒也老至,他们笑嘻嘻地将轿子放下,其中领头的轿夫开口道:「君姑娘,您自个儿来看呗,可别说咱们又骗你哩。」

  「前面的!为什么停下轿子?要是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快走啊!」

  「不准走!得让我看过才能走!」

  「谁那么大胆子!」跟在后面的一顶软轿也停了下来,威严的声音随着人影出现。「又是你!」

  「县太爷?」无药楞了一下。「你又要娶小老婆?」

  县官脸上一红,气得吹胡子瞪眼睛道:「君姑娘,你几次拦下迎亲的队伍,已经误了不少好事,难道这次连本官的迎亲队伍也要拦阻?」

  「我才不管谁的轿子,我就是要看!」无药一个箭步冲上去掀开八人大轿,里面却空空如也。「没人?」

  「还没娶到当然没人!」

  「那要去娶谁?」

  县官的脸黑掉了!

  这个君无药,仗着神医国手君圣叹的名字在国手庄附近撒野,败坏风气不说,只要有轿子经过,她便要发一次疯--这野丫头--虽然每次看到这野丫头,总要教男人心生动摇,但谁也都知道,君无药像头野兽,而且还是只灵活狡诈的野兽!

  「本官要去迎娶谁不关你的事,总之不是你!」县官咽口口水,硬生生将眼光从君无药半露的酥胸上移开。

  「废话,我也不肯嫁给你啊!」无药翻翻白眼。县官年过花甲,偏偏性好渔色,小老婆娶了一个又一个。「我说县太爷,您年纪也不小了……嘻嘻,该注重一下身子骨……」

  「你你你--你真是够了!还不快快让路!」

  「让就让。」无药笑嘻嘻地踱到一旁,慢条斯理地打量着县太爷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脸。「啧啧……气色不大好……」

  「本官气色再不好也比你这淫荡成性的鬼丫头好!」县太爷气不过,终于骂道。

  无药微微一缩!他们骂她……总是骂得好难听啊。

  「别这么说,君姑娘是个好姑娘。」媒婆息事宁人微笑道:「她只是在等心上人来接她。」

  「本来就是。」无药嘟起唇嘟嚷:「我的心上人比你年轻得多、俊美得多,谁像你?都快走不动--」

  「君无药!别以为有个御赐的匾额,本官就奈何不了你!」

  无药挑挑眉,慢吞吞地踱到一旁。

  「去吧去吧……」

  县官气呼呼地往自己的轿子走,走过无药身边时,她的脚尖轻轻一点,就点在他足后的穴道上,县官不由得腿一软,竟噗通一声掉进水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无药乐得呵呵大笑,趁着轿夫们忙着救人之际拔足狂奔,只不过,她再怎么快也没有县官怒吼的声音快--

  「君无药!」

  ※  ※  ※

  「君无药!君无药!死丫头!你在哪里?给老子滚出来!」

  如雷咆哮又在国手庄响起。

  才刚刚进门的无药满面失望,傻楞楞地站在屋子门口,谁知道当头砸来一个破碗,登时打得她头破血流。

  「君无药!你死到哪里去了?!」

  头上火辣辣的疼痛,却怎么也比不上自己的、心来得痛--又是一天过去,花轿到底什么时候才来接她?

  他们叫她什么?花痴、荡女?哼,她才不管他们怎么说!他们根本就不明白。总有一天,她的心上人会用八人抬的华美大轿来接她,有很长很长的迎亲队伍,有全天下最丰富的下聘礼物……

  只是,他到底什么时候才来?到底什么时候呢?难道不知道她已经等得不耐烦、等了好久好久了吗?

  血流进了眼睛,跟着热泪一起流下来。

  无药默默地擦了擦脸,看到满手的血,泪水不断冒着。

  「老爷啊,您别再叫了!小姐她--唉啊!小姐!你怎么了?怎么满头满脸都是血?!」

  戚妈的惊叫声从她背后传来,无药摇了摇头嘟叹:「没什么……」

  君圣叹苍老狼狈的身影从屋子里蹒跚出现,看到女儿的惨状,又看到地上的碗,他的脸闪过一丝愧疚,却又没好气地嚷:「这么大个人了,进门连一点声音都没有,早晚老子砸死你!」

  「又是你!」戚妈气得很,连忙上前替无药擦拭头上的伤口。「君老爷子,不是我做下人的要说你,小姐可是你唯一的依靠!你看看!头上弄这么大一个疤痕,将来怎么嫁人?!」

  「别跟我唠叨!你自己看看她那死样子,谁肯娶她?哼!」

  「怎么这么说啊!」戚妈心疼地看箸小姐,那血还在流,而无药的脸苍白得很。「老爷子,你快来看看小姐,这下可真的让你砸出毛病来啦!」

  「去擦擦药就好了,死不了!」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老大不愿意地走了过来。就在他伸手的一刹那,无药往后退了一步。

  「我没事,我自己去擦擦药就好了。」

  君圣叹脸上闪过」丝复杂的表情,他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中,半晌之后才闷声不响地转身。

  「小姐啊!让老爷帮你看看,他可是--」

  「我进去擦药了。」无药打断戚妈的话,转身进房。

  父女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房门关上之后,无形中牵引着两个人的线……似乎也断了。

  戚妈无言地站在他们父女中间,黯然地看着两人。

  再这样下去,他们还成父女吗?

  「老爷……」

  「别跟我唠叨!」君圣叹狂怒咆哮道:「去给我打酒回来!我刚刚去过王大娘那里,她竟然不肯给我酒!一定又是无药那死丫头去偷看人家洗澡了!你到底怎么教她的?教出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戚妈张嘴想说什么,想了想又闭上嘴。但她实在气不过,一口气憋不住,终于还是回口骂道:「那得问问你啊老爷!如果你肯教小姐医术,她犯得着到处去偷看人家洗澡吗?」

  「你--」

  「我知道!我唠叨、我不分尊卑!」戚妈气呼呼地转身进去,「老妈子我这就闭嘴!」

  君圣叹气得跳脚!「反了反了!这是什么天?!这是什么地?!这是什么人心世道?!」一屋子的冷清,没人回他话。

  他手上的酒瓶依然是空的。

  终于,他叹口气,黯然地在门口坐了下来,瞪着天上那轮明月,低低地叨念着:「这是什么天?这是什么地?这是什么人心世道啊?」

  ※  ※  ※

  「小姐,你真的要走?」戚妈焦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不断在无药身边打转。「你走了,老爷跟我这老妈子该怎么办?」

  「就像平常一样。家里还有几件值钱的古董,戚妈你帮我卖了,那些钱够你跟爹过个几年了。」

  「这不行啊!这不行啊!」

  「没什么不行。我已经长大了,也该出去见见世面。」无药手不停,小小的行囊里倒有一大半是医书跟草药。

  「唉啊,女孩子家去见什么世面?戚妈不放心--」

  「戚妈,你不用担心。」无药抬起头,对着她肯定地笑道:「我这趟是去京城找我的夫君,不会有事的。」

  「夫君?」戚妈一头雾水。「你哪来什么夫君?」

  「就是……唉!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口。」

  无药将包袱收好,脸上的表情是对自己的前景充满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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