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身子多么好看!」君无药叹息似的微笑,眼光一寸寸从卓九妹的头顶直到脚趾全没放过。「任何人见了都要忍不住赞美,你真是天生尤物。」
卓九妹的嘴合不上,震惊得忘了自己该说些什么。
「孔夫子不也说过食『色』性也?」她还特别强调「色」这个字。「所以看到好吃的当然就要吃、好看的当然更要看啊!你有美色,本来就该找个懂得欣赏的人。」
「啊?」卓九妹完全反应不过来。
「所以,你能不能脱下衣裳,让我好好瞧瞧你?顺便帮你留下一幅美丽倩影?」君无药眨眨那双无辜的眼睛,充满期待地望着她。
卓九妹的头发哗地冲上了屋顶--
「滚!」
第五章
「二哥!」
刚刚回到府内的卓邦堰回头,正好看到九妹卓毓儿气呼呼地朝他走来。
「九妹,什么事让你大发雷霆?」
卓毓儿是卓家九位兄弟姊妹当中最年幼的,也是最美最得宠的;任何人看到卓毓儿都要忍不住赞叹上苍造物之不公,她美得有如精巧琉璃,天下无双,彷佛一碰就碎,动人心弦。
「你为什么没娶学玉姐姐?反而娶了拿瘁个……那麽个变态丑八怪?」
一提到这件事,卓邦堰整张脸顿时堵了下来!
一整天下来,他已经见过无数人、苦笑过无数次!
自古文人相轻,他那些同窗好友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纷纷恭贺他娶到一个「精通闺房之术」的好妻子,据说新娘子不但外貌奇丑无比,而且还贪杯好色,独爱男人身体;据说这位新娘子曾假行医之名,非礼了城外的张员外,至今张员外仍气愤不已--
卓毓儿气呼呼地嘟起樱唇。「我看过新嫂子了,简直比咱们家的丫鬟还不如!难怪梅兰竹菊她们为你不服,她哪里配得上你了?还有,她……她……真是……真是怪异到了极点!」
「九妹,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堂内雄厚浑圆的声音传出,是卓家长子卓崩雷。「看人岂能只看外表?再怎么说无药也是你嫂子,你怎能如此无礼?」
「大哥啊!那女子真的长得很丑嘛!你早上不是也气得很?」卓毓儿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嘟囔。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位威严的长兄。
想到早上的事情,卓崩雷严肃的睑不由得僵硬地扭曲起来,看起来很像一朵笑容,但更像一种无法言语的咬牙。
「我先进去了。」卓邦堰表情生硬地说道,他实在不想知道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二弟,」卓崩雷叹口气说道:「你也该去见见新婚妻子,新婚之夜都睡在书房,这成何体统?」
「除非我死,」卓邦堰冷道:「否则休想我承认她是我的妻子!」
「就是嘛!她哪里配得上二哥?而且二哥的病根本没有好啊。如果不是她乱医乱治,二哥怎么会拿不到状元,反而只得到探花?」
「九妹!」
卓毓儿气呼呼地转身离开。
「好!我不说,但你不能叫全府的人都不说!」
「如果不是弟妹,邦堰老早死了,还能当探花郎吗?」
「那是她说的!连那种十几岁的小丫头都能治的病,未必其他大夫治不了,只不过当年爹误信旁人胡言」
卓邦堰咬牙道:「这件事我自有主意,你们都别管了。」
「二哥二哥!你想怎么做?」卓毓儿开心地问。
「当然是休了她!」卓邦堰冷硬地丢下这么句话,转身大步离开。
一直躲在厅堂外的无药默默地听着,原本热切的心顿时冷了下来--他想休了她。
他们才刚刚成亲,他便想休了她,她真的是如此可憎可恶吗?
「二夫人,您站在这里做什么?」
厅堂里的卓崩雷楞了一下,转身正好看到无药那张落寞的脸。
「弟妹,邦堰他……」
「没关系,我都听到了。」无药惨笑,但她立即想到更重要的事,只得强忍着伤心问道!「刚刚夫君他……他说他的病没有治好,是怎么回事?」
※ ※ ※
「二夫人……这不大好吧?小的……小的不敢逾矩!」
「不要紧,你尽管脱吧,府里你跟二爷的身形最像,我只不过想看看。」
「唉唉唉!这……这……」
「快脱,这是命令!」
卓邦堰才走到后园就听到这么一段对话,果然丫鬟们说的没错!!
他怒火冲天,恨不得立刻冲进去将这对奸夫淫妇扭送官府!他冷冷地对身旁丫责菊儿说道:「去请大少爷过来。」
菊儿几乎是飞着冲出去的,她脸上甚至磷砒兴奋的光芒!
「二夫人,这不行!这不行的!」
「没什么不行。你放心吧,这我内行得很……别动来动去的啊!」
「我说二夫人,您怎么不找二少爷啊!小的实在是……实在是力不从心……」
「别瞎说,这种事哪有什么力不从心,你别动,我来就好。」
卓邦堰已经气得绿了脸,但私心里却也感到一丝丝快意他有理由休掉她了!新婚第一天便与府内长工发生这种丑事,任何人都没理由阻止他。
「二弟?」
「嘘。」卓邦堰示意崩雷过来。「你自已听吧,可别说我诬蔑她。」
「你别动唷!这里感觉怎么样?舒服吗?」
「嗯……很舒服……很舒服啊!」
「这就对了……再一下子……」
卓崩雷脸色顿时为之一变!他是习武之人,哪里忍受得了这种愤怒,登时一个飞腿将柴房的门踢得狂飞。
门内的长工跟无药都吓了一大跳!
「你们在做什么?!」崩雷狂吼一声。
吼完他就愣住了!长工上半身的确一丝不挂,但却扎满了针--无药手里拿着金针,另一只手淖砒张男人的图像--
「我只是在研究相公的病情……」无药眨眨眼,无辜地说道。
邦堰的脸黑掉了!他咬着牙怒声问道:「犯底砒偷偷摸摸?犯得著脱衣服吗?」
「……不脱衣服怎么下针?」
「这……这不成理由!」
无药放下手中的金针,叹口气道:「既然相公不喜欢我拿外人试验,那么相公何不亲自让我试针?」
「你--」卓邦堰气得险些吐血。「等我死了再说!」说着,他怒气冲天地拂袖而去。
站在门口的卓崩雷忍不住爆出大笑,笑得眼泪几乎落下。看来二弟与无药的第二场战争,二弟依旧是输了。
无药耸耸肩,又转向长工问道:「刚刚那一针,感觉怎么样?」
※ ※ ※
墨楼。
墨楼是城中所有文人雅士最常聚集讨论诗文的地方,几乎长安城中略有学名的文人都在此间出没;卓邦堰自然也不例外。就在他新婚后的第六天,他一如往常来到墨楼,独坐喝着闷酒。
他已经连续在这里等了好几天了,原因无它,他在等人--
温学玉也是墨楼常容,他们在这里相识相知,也在这里许下婚盟。
说他到底有多喜欢温学玉?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他只知道温学玉是最好的选择--虽然他很愿意娶曾与他有过轰烈恋情的苏糖儿,但糖儿是个妓女,每每想到这里,他对糖儿的心意便要冷却;他就是这样的人,冷静而自制。对卓邦堰来说,没有比维持冷静更重要的事。
学玉能让卓家更加兴旺安定,也是放眼长安城中唯一能与他匹配的女子(如果略过糖儿不谈);如果不是君无药的出现,他现在已经与学玉过着幸福快意的日子。
天意啊!如果早知道自己会落得如此下场,当初他又为什么不肯娶糖儿呢?!
「邦堰兄!唉啊!邦堰兄,你现在可真是大大有名了!」几名甲乙丙丁文人笑嘻嘻地摇着羽扇朝他走来。「恭喜啊恭喜!新婚燕尔,怎么没带嫂夫人出来让大家认识认识?」
卓邦堰暗暗叹口气。这早在他的料想之中,只不过他还是很希望能先见到学玉一面,跟她好好解释之后再来面对。
「一个人喝酒啊?来来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昨儿个让你请了顿喜筵,这次换咱们哥儿俩请你喝上几盅如何?」
这些人脸上有着看好戏的笑容--学玉没有嫁给他,现在又是人人有机会了。谁不想娶温学玉呢?美丽温柔、娴熟大方,更重要的是家世良好,谁娶到她都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甲乙丙丁全坐下了,脸上带着好奇、暧昧的笑容。「嫂夫人……咳……你知道,嫂夫人是否当其精于闺中之术?」
他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
他们叹口气。
「卓兄真是好福气,娶了那么个精通医理又善于房术的妻子……」
「够了吧?!」卓邦堰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各位当真非要如此嘲笑我吗?」
「这哪里是嘲笑,这是真心真意的祝贺啊。」
「咦?真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温姑娘果然有过人气度。她来了。」
卓邦堰连忙转头,果然看到温学玉一身雪白,风姿柔雅而来。「学玉」
「嗳,卓兄,您使君有妇啦,轮也该轮到我们这几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