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号,无数个问号,她踉跄地冲出住处的房门,直奔谌无居住的饭店,她要找他问清楚,她跟他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为什么?
不料才不过几小时的光景,饭店的招待人员竟说他已退房,安绝颜震惊得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自己,顾不得在饭店招待人员面前失态,她惨白着一张脸,毫无一丝血色,一边还不住地低泣。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饭店的,当她回过神时,她已来到大使馆,大使远远看到安绝颜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样子,他紧张地快步走到她面前扶住她道:“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大使充满疑虑地看向安绝颜扣错的钮扣,用满溢关心的口吻问着。
安绝颜下意识用手紧抓住衣襟,止不住身体和声音的颤抖道:“谌无呢?”
大使一脸担忧的看着安绝颜。“他一早便过来支付你的酬劳,并且终止雇用,赶搭九点的班机离开了,听说有一场研讨会……”安绝颜完全听不进大使后面说的话,只是一直讷讷地道:“终止雇用……终止雇用……”
“你还好吧?”大使有些不解她震惊的反应,一手掏出口袋中的信封袋,放在安绝颜的手上。“这是谌无交代我转交给你的薪资,你不用担心,收下吧!”大使还以为安绝颜是怕拿不到薪水,才这样慌乱。
碰触到信封袋,安绝颜全身一凛,恍若被毒蛇咬到一般,她蓦地将它挥开,信封袋中的钱抖落一地,安绝颜在翻飞的钞票中看到大使那张震惊的脸,她的眼眶一红,用手捂住嘴,哽咽道:“失礼了!”
她转身跑开,留下一脸错愕的大使及散落在地上的钞票。
安绝颜的生活陷人前所未有的焦虑中,原以为自己只要不再去想,伤痛便会慢慢淡去,怎料上天故意捉弄她,仿佛要印证一场人生的失败似的,开了她一个恶劣的玩笑。生理期迟了好几天,她有不祥的预感,也许上天不顾原谅她,才会用这种方式惩处。
她根本无法专心上课,整天心神不宁,一个人在异地,感受到极度的孤寂。
她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不上课,连续好几天不见踪影,终于引起同是台湾留学生的同学注意,急忙寻找她,甚至惊动了台湾的亲朋好友。
答录机持续传来亲朋好友的越洋电话,充满担忧与激动的声音逼出了安绝颜的眼泪,最后一通是父亲严厉的话语,他决定来这里看看她到底怎么了。
安绝颜惊恐地起身,怎么办?若父亲真的大老远跑来,看到他的女儿如此狼狈不堪,那他会多么的痛心!
她咬着自己的手。“不行!绝不能让他们看到我这个样子。”她想到小武,武格涛是她的青梅竹马,她一直叫他小武、他总像个哥哥似的照顾着她,他一定可以帮助她。
一边惊慌失措,一边颤抖地翻动抽屉,她知道她现在的模样像极了疯子,激动的泪水早已布满秀丽的脸庞,在寻找到电话号码的同时,她也已用去全身仅存的力气,整个人有被掏空的无力感。
“小武吗?我是小颜。”当夜色吞噬室内每一丝残存的光亮,安绝颜体内的力量才一点一滴恢复,她深吸了一口气,用颤抖的手拨了这通电话,鼓起勇气说出话时,眼泪再度布满脸庞,她这才知道原来眼泪是这样无穷尽的,不是轻易可以流干的。
虽然隔着长长的电话线,遥远的距离,武格涛仍然可以感觉到小颜正泣不成声,他的心揪紧。“小颜,我现在正在往机场的路上,不管你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会赶去替你处理,你只要放心的等着,其他什么都不用管。”
“你怎么会知道?”听到小武正往机场的路上,安绝颜惊讶地张开口,觉得自己的一切仿佛成了透明状态,让人一目了然。
“你失踪这么大的一件事,伯父当然立刻就通知我。再怎么说我一定会帮他,也会我自己找到你。”武格涛隔空传来的话语透露着浓浓的关心与爱意,只可借安绝颜一直都不懂。
安绝颜一阵鼻酸,强忍住感动,讷讷地道;“小武,谢谢。不过,你得先阻止我爸爸过来。”
“我知道,我早就跟伯父说好由我代替他先来,所以你别担心。”武格涛的话具有强烈的安定作用。
“那我等你,就这样了。”安绝颜仿佛在大海中攀到浮木,顿时觉得安心不少。
“拜拜。”尽管安绝颜已收了线,武格涛仍旧轻声说道。安绝颜虚弱的语气令他十分担心,他恨不得能立刻飞到她面前。
经过一路舟车劳顿,接近二十四小时的飞行时间,武格涛觉得自己已疲倦到极点了,没想到安绝颜的面容竟比他更显疲惫,这让他惊讶得说不出后来。
安绝颜看到武格涛,露出虚弱的微笑,她已经尽量装扮自己了,但经过这几日身心的折磨;再多的化妆品也掩饰不了憔悴的面容。
“你没有好好爱惜自己喔!”武格涛走过来,爱怜地摸着安绝颜的头。他总是像大哥哥一般,绝不会让安绝颜孤单慌乱。
“有啊!”安绝颜兀自强辩着,希望能不让疼爱她的人担心,算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回报。
“有个头呢!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武格涛严肃地看着安绝颜苍白的小睑。
安绝颜垂下头,以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说道,“我想我可能怀孕了。”
她的声音虽小,但武格涛还是听见了,他睁大眼,放在安绝颜肩上的手一阵紧缩,再一次确认道:“你说怀孕?”安绝颜沉重地点了头。
武格涛显得有些失落,声音也很沮丧,但安绝颜一直低着头,是以没发现武格涛眼中藏着深深的痛苦。“是谁呢?”
“一个陌生人。”安绝颜冷声道,这是她能给他的唯一措辞了,从此天涯陌路,两不相干。
“他欺负你!告诉我他是谁,我一定要替你讨回这个公道。”武格涛激动地抡起拳头,似乎只要一看见那个人,他便会用拳头狠狠揍他一顿。
“我不是已经说是陌生人了吗,从此都不会再相见了,根本不用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安绝颜也激动了起来。“我希望你能帮我签字。”
“什么意思?”武格涛不解地看向她。
“我想把他拿掉,需要有人签字。”安绝颜别过头说着。“不行,这样很伤母体,你把他生下来吧,我会娶你,也会照顾这个孩子。”武格涛诚恳地看着安绝颜,希望她可以接受这个建议。
“我不要!”安绝颜大吼,她掩住悲伤的脸蹲下身来。“我不要有一个孩子日日提醒我这个不堪的记忆。”武格涛也蹲下身来,搂着安绝颜的肩膀,他不忍见她难过,只好答应道:“好吧!你想怎么做都依你,只有一个条件,就是不要伤害你自己。”
“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我不要人人看我的笑话,孩子一拿掉,我就离开。”安绝颜说得十分笃定,一切都想好了,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武格涛突然觉得安绝颜像变了一个人,昔日如小女孩般的单纯开朗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带着哭泣般的笑容与难掩的落寞,然而即便如此,他想好好守护她的心依旧不变。
他在心底发誓,从今天开始,他要守护着她,也许他能替她抹去眉宇之间的忧郁,还她清朗的原貌.
第四章
心中的疑问仍未解开,谌无打算暂且将它抛开,俐落地迈开他的长腿跳上他的朋驰跑车,加足马力,借由风的吹拂,吹去杂绪,飞车驰回家中。
今天是老爸谌子烈六十大寿,早在一星期前,老妈便整日耳提面命家中所有成员必须在今晚齐聚一堂,不得有任何突发状况。
平日大家喜欢和老妈斗斗嘴,但真的遇到重大事件,他们仍会将母亲的叮咛放在心上,尽量皆大欢喜。所以尽管他现在心中被那个冷情搞得一头露水,但眼看时间逼近,他仍旧得先把新仇旧恨放一边,赴约办正事要紧。
将车漂亮地驶入车库,他将长腿一蹬,潇洒跳出车身,忘了老妈交代二十七岁男人该有的端庄稳重。看到大厅的灯火辉煌,他抬起手看着腕表,时针指向七点整,帅!一分不差,就算他是最慢到的成员,老妈也无从责怪他。
一进人声鼎沸的大厅,谌无便在心里默算了一下在场笑语喧哗的人数,果然只差他一个。
眼睛瞄到唐倩儿正斜睨着他,谌无便咧开他性感的薄唇,抬起手指向手上的腕表,嘻皮笑脸地道:“你看,时间刚刚好,我可没迟到。”
“你是没迟到,但是最晚到。”唐倩儿像是在念绕口令一般,惹得全场大笑。
谌无无奈地摊开双手,表示没辙,只能大声哀叹。“难道准时听话也是一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