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芬姨,结个婚大概要花多少钱呢?”
“少说也要三、四十万。”
陆正辉那一桌的声音清清楚楚传到蒙于砚他们这桌来。
“喂,陆正辉要结婚啦?不会是跟辜恋星吧?"May吃惊地问。
“应该是喽,两个人很速配呀。”Angel娇甜地微笑着。
蒙于砚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刺耳,可是严格来说,又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啊——又要包红包了。”一旁的Susan秀气地哀嚎。
“各位请慢用,我有事先走了。”蒙于砚端着餐盘起身。
“OK!拜拜——下次再一起吃饭喽!”三个女孩子刻意向他眨动着长睫毛。
蒙于砚微笑地转身,在经过陆正辉旁边时,淡淡地与他对望一眼,慢条斯理地把餐盘放到回收台上。
在步出餐厅时,他隐约听见企划部的那三个女孩子的声音——
“听说陆正辉每天用一瓶鲜奶狂追辜恋星,果然就被他追到手了,那种柔情攻势还真管用。”
“那是对辜恋星有用,这招用在我身上是没用的,每天一瓶鲜奶干嘛,我不会自己买呀。”
“哎哟,什么人配什么人嘛,陆正辉那种人会送牛奶就不错了,当然怎么样也配不上你呀!”
“说真的,陆正辉那种型的送给我,我都不要。”
“你不要,人家辜恋星搞不好还把他当成宝呢!”
“她那种贤妻良母型的女孩子比我们适合婚姻,好像天生下来就是要侍候人的,我才不侍候男人,更不用说还要侍候公婆了。”
蒙于砚听见那些女孩子对恋星的奚落和讪笑,眉眼纠结出冷峻的线条。
恋星的温柔成了一种悲哀,她付出太多真诚换来了众人称赞,但在那些“好”字背后隐藏的是怎么样的忍耐和酸楚?一个宛如天使般的女子,应该得到的是幸福的婚姻和深爱她的男人,怎能被当成侍候人的女仆?
一股怜惜的情绪占据了他的心,对恋星,他有种几近痛楚的怜惜。
☆ ☆ ☆
离开公司时已经快六点了,蒙于砚快步走向捷运站售票口,打开皮夹,赫然发现皮夹内没有零钱也没有佰元钞,只有几张仟元大钞。
他没有多想,抽出一张仟元大钞就直接塞进兑币机口,不到三秒钟的时间,兑币机突然发出惊天动地的哗啦哗啦声,他彻底呆住,差点以为自己人在阿拉斯加赌城,中了吃角子老虎。
呆站了好半晌,等哗啦声停止后,蒙于砚这才看清楚自己干了什么蠢事。
兑币机下方堆积着如一座小山般的十元铜板,他没多加留心,竟用仟元大钞兑了一百枚铜板,他看得整个人都傻掉了。
“哈、哈、哈——”
听见身后有人发出笑声,而且还是个女孩子,他忍不住回头,想看看到底是谁在那里发出风凉的笑声。
“居然是你!”他一回头就愣住了。
那个和星星谈恋爱的温柔女孩,正抱着肚子笑弯了腰。
“你——哈哈哈——你怎么会——”恋星笑不可抑。
蒙于砚注视着她,她笑声中的欢愉是那么由衷,笑颜是那么灿烂,有一瞬间,他被她明亮的笑靥打动,不敢相信看起来平凡的她,居然也会散发出吸引人多看一眼的魅力。
“你不是骑车上下班的吗?怎么会跑来搭捷运?”他奇怪地问。
“我的摩托车——送修了——”她仍止不住地大笑着。其实她说了谎话,她的摩托车没有送修,想搭捷运是为了遇见他。
“辜恋星小姐,请你有点同情心好吗?”他双手环胸,故意摆出正经八百的表情。“光在那里笑,也不帮我想想办法,好同事可不是这么当的喔。”
“有什么办法可想?只能把那些硬币全部拿出来带走啊。”她边笑边说,笑意染亮她的双眸。
“我该不会得背这一百个铜板去搭车吧?”他盯着那一大坨硬币,痛苦地呻吟起来。
“看来是非得如此了。”她仍然不住的忍笑。
“不管,见者有份。”他拉着她的手,一齐在兑币机前蹲下来,大手抓起一杷硬币默数着。
“什么见者有份?”恋星不解。
他把一大把硬币堆进她的手心,脸上浮起既温柔又邪恶的微笑。
“五十个铜板送给你,不用谢谢我了。”他恶霸地说。
恋星噗哧一声,故意受宠若惊地睁大眼睛,含笑推辞着。“这怎么好意思呢?蒙副理,您还是自己留着用吧,反正以后绝对是用得着的。”
“这么不给面子?”他夸张地挑高眉毛。
恋星抿着嘴猛笑,她其实不是伶牙俐齿的人,平日也不擅长开玩笑,玩笑开到这里已是她的极限。
“好吧,我换走你手上的一半铜板,帮你减轻一半的重量好了。”她自告奋勇地说,一面低下头从皮包里拿出五佰元钞票给他。
蒙于砚没有接下她的钞票,只用一种认真的眼神端详着她。
“你……对人都这么好吗?”
恋星愣了一愣,呼吸忽然有些凌乱。
“我是……热心助人,这是小学毕业时老师给我的评语喔。”她用嘲谑自己来掩饰心情。
蒙于砚深深凝视着她,恋星虽然没有惊人的美丽,但是蜜色的面颊衬上清秀的双眉,自有一种动人的温柔,那毫无任何润饰的长发辫,更增加了她几分甜甜的、纯净的味道,和前女友柔茵以及广告企划部那三个女孩子相较,是截然不同的类型。
“你是我遇见过的女孩子中最有资格当天使的。”他微扬起唇角,绽开一个完美无瑕的弧度。
蒙于砚的话,让恋星有晕眩的感觉,捷运列车呼隆隆地进站,她的一颗心随着强劲的风漩飞扬了起来。
“车来了,一起走吧。”他把铜板全数扫进公事包里,火速买下一张票,拉着恋星一路冲下电扶梯,在铃声断绝前惊险地钻进车厢。
冲力加上列车的启动,让恋星几乎半倒在蒙于砚的怀里,他细心地圈住她的肩膀稳住她,拥挤的人潮将他们紧紧靠在一起。
恋星动也不敢动,眼睛直视着蒙于砚衬衫上的第二个扣子,他身上散发着幽然的古龙水味道,渗着淡淡的咖啡香气,像激流般钻进了恋星的鼻间,令她感到神魂荡漾。
“好香。”他嗅到她发间幽幽的暗香,忍不住低语。
恋星蓦然一惊,才意识到他说的对象是自己,不是道出她的心思。
“我没有擦香水,大概是洗发精的味道吧。”她微仰起脸看他,笑得有些羞涩,蜜色的面颊浮起淡淡的玫瑰红。
这时,前面有人下车,空出两个座位,蒙于砚顺势带她坐下来。
“什么牌子的洗发精?居然会有水蜜桃的味道?”他往后仰,后脑靠在椅背上,黑眸紧瞅着她的长发辫。
“你的鼻子不灵光,我买的是栀子花味道的洗发精。”她笑睨着他。
蒙于砚把头移向她的肩,用力嗅了嗅。
“不对,肯定是水蜜桃的味道没错,我现在每天在评选咖啡豆,鼻子绝对灵敏。”他闭着双眼,低柔清晰的嗓音有着绝对的力量。
恋星侧过脸看他,他靠她很近,呼吸若有似无地吹拂着她的颈项,她嗅到一股属于男人的体热与气息,带给她意乱情迷的紧张感。
“你的新部门到底都在做些什么事呢?”她轻柔地问。
“选咖啡豆、煮咖啡、喝咖啡,目前只做这些事。”他苦笑了一下,眼睛没睁开,接着说:“我今天大约喝了三千CC的咖啡,差点没挂掉。”
恋星笑起来。
“可是你一点也看不出精神亢奋的样子。”
“我现在最需要睡眠,实在很想好好大睡个三天三夜。”
恋星看他的脸色确实很疲倦,明显的睡眠严重不足。
“每天跑医院,很辛苦吧?”她小心地探问。
蒙于砚无奈地耸了耸肩,以一个苦笑当作回答。
“除了你,还有谁能帮忙照顾伯母?”
“没有,我没有兄弟姐妹,父亲很早以前就去世了,其他的亲戚有的在美国,有的在加拿大,目前没有人能帮得上我的忙。”他懒洋洋地说,声音平淡得没有什么情绪。
“可是公司才刚把一个大企划交给你,你这样……怎么能吃得消?”恋星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他合着双眼,手指按揉着太阳穴。
“吃不消也没办法,人生不是每件事都能选择的。”他有气无力地说。
“没有选择也是好的。”恋星喟叹着。“如果有太多选择,反而容易遗失很多东西,没有选择最起码有了烦恼也还单纯一些。”
蒙于砚睁开眼睛,正好接住恋星专注凝视的眼眸。
“我随便乱说的。”她慌乱地调开目光,有种心事被看穿的尴尬。
“你好温柔。”他深深看着她,像是不经意地说。
恋星不敢抬眼看他,就连呼吸都不敢,紧张得快要窒息了。
她知道自己没有他想像得那么好,她不觉得自己像天使,也不觉得自己够温柔,她对人好,只是不想被讨厌,而她愿意对他好,想用自己的优点来打动他,目的是想要他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