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琅愈靠近她,她愈往后退,直到背抵住墙壁,无路可退为止。
「花婵娟,不长妍;月婵娟,不长圆。」相思颤着声音低吟,她抽口气,狂笑了两声,然后痛苦地闭上眼睛。「我娘疯了五、六年,在发疯的那段日子里,她只会吟唱这首歌,什么话都不和我说,都是卓颠淮害死了我娘,他骗了我娘的感情,骗了我娘的身体,让守寡的娘怀了我,从此万劫不复,而卓颠淮竟背誓另娶,逼疯了我娘。」
桀琅浑身掠过一阵寒颤,一颗心直往下沉,相思恨卓颖淮,恨她的父亲,也把全天下所有的男人一并恨了进去。
「虽然这样的遗憾不胜枚举,但是一辈子深情不渝的男人同样很多,妳看见的敖倪不就是最好的一例吗?」他加重语气道。「相思,妳要拋开上一代的遗憾,妳该相信妳自己的直觉,妳要相信,我对妳的爱是真的,就如同敖倪对丹朱的爱,一生都不会改变一样。」
相思浑身经颤,觉得就要溺死在他深情的目光中了。
她轻叹着。「爱情那么虚无飘渺,转眼便如云烟,也许你现在的意念是真的爱,但谁能知道这样的意念会不会瞬间转变,男人多半容易改变最初的钟情,再深刻的爱,转瞬间便可能化为乌有,教我如何相信?」
「妳可以不信,但是不要逃避。」他握紧她的手,移到唇边,细细亲吻她的指尖,轻轻将她柔嫩的掌心偎在自己的脸庞上。「不要逃避我,如果妳的心喜欢我,妳就顺其自然,放任它来喜欢我,如果妳的心是爱我的,便放任它来爱我,不要企图阻止,好吗?」
相思泪眼婆娑,目光被他固执的情意紧紧锁抓住,她不动,由他移动着她的掌心,缓缓地平贴在他狂跳的心上,从他胸口传出来的热流贯穿了她的全身,几乎将她引沸,他滚烫的心脏在她的掌心下怦怦跳动着,她觉得全身渐渐发热,彷佛就要化成一摊水了……
桀琅近前一步,轻柔地托起她的脸,他呼出的气息吹拂过她的眼睫,她回忆起他曾经侵犯过她的吻,身体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双膝渐渐发软,几乎要承受不住了。
「相思,试着习惯我,好吗?」他低喃地说着。
相思抬头,下意识地舔了舔唇,他轻轻一叹,灼热的吻轻轻落在她的眉心,黑眸里激闪过热切的光芒,他的唇攫住她,分开她的唇瓣,探索着她的舌尖。
他的吻温柔而且细腻,本想轻轻一个啄吻就罢手,试着让她习惯便行,但是他没有想到相思竟然会羞怯的响应,原本试探的吻逐渐变得狂乱、贪婪了起来,他紧紧环住她,如饥似渴地吮吻,情欲高涨到了一个临界点。
相思嘤咛出声,晕眩的感觉宛如巨浪般地袭上来,她情不自禁地攀住他的颈项,浸溺在他亲昵狂猛的吻里,当他的手指隔着薄薄的衣服缓缓抚着她的背脊,游移至她的纤腰,滑向她饱满柔软的前胸时,相思浑身止不住一阵战栗,不可思议地惊喘出声。
娇喘的呻吟、柔若无骨的身躯、逐渐挺立的乳尖,都将桀琅的情欲催逼到了难以收势的地步,这种反应一点也不像平时冷淡漠然的相思,尽管他已饱受欲火的煎熬,也不敢强行冒犯她。
「相思,为什么不拒绝我?」他苦苦忍耐,贴在她的耳鬓低喘着。「妳应该要推开我的不是吗?」
「我想啊……」她虚软地攀附着他,轻喘微微,吐气如兰。「但……为什么使不上力来……」
相思的话将桀琅的情绪挑逗到了极点,这是拥有相思最好的机会,一旦占有了她,她就完完全全是属于他一个人了。
他抱起相思,将她轻轻放在卧榻上,她的眼神迷离,双颊潮红,在情欲和意念之间混沌难醒。
桀琅咬着牙,竭力挽回欲望的狂潮,虽然此刻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到相思,但那种感觉是不完整的,他不只要相思的身体,更要相思心甘情愿,无怨无悔的付出,他若是借机占了便宜,与相思鄙视的男子又有何异。
他将棉被拉过来盖在相思身上,柔声说:「睡吧。」他看见相思脸上懵懂不解的神情,不自觉得一笑。「快睡吧,等妳睡着了我再离开。」
相思迷蒙的眼瞳变得清澈透亮了,她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眼中绽放出奇异动人的光采。
「妳这样看着我,当心我会后悔。」他低哑地说,美色当前,要一个男人压制欲念是何等的困难。
「后悔什么?」她两靥生晕,其实心底模糊的知道他所指何事。
「妳的身躯虽然臣服了我,但是妳的心还没有。」桀琅伸出指尖,轻轻抚触着她滚烫的面颊,咬着牙道。「触动一个男人的情欲是件可怕的事,我希望妳是在心甘情愿之下成了我的人,而不希望是强占妳,让妳觉得我像一头兽,我不会让妳这么名正言顺地恨我。」
相思呆住,心中的柔情倾刻间如江水泛滥,她突然明白了,自己无力挣脱他,是因为内心深处渴望他的拥抱,那是一种原始而强烈的渴望,她渴望真情挚爱,渴望一个永不松手的拥抱。
望见桀琅眼中炽烈的情感,她忽然战栗地潮湿了眼眶。
她幽幽叹息着,合上眼,低微地说道:「我试着相信你,别离开,等我安心睡着了以后再走。」
桀琅的心跳变得剧烈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真的驯服了相思对男人的不信任,这场美梦来得太快,让他措手不及。
他俯身,吻了吻她的眉心,她果真温驯地不动,柔顺承受,这对桀琅而言是多么严苛的考验,软玉温香唾手可得,他却只能看而不能碰。
对街酒楼传来的莺声燕语、挑逗媚笑,更将他的欲望撩拨得蠢蠢欲动,他紧紧握着拳头,额上布满了细汗。
若在从前,他早一头钻进莺莺燕燕中放荡去了,但是如今为了相思,他再不能像从前那样放浪形骸,既然已找到了决定一生相守的人,他就必须心无旁骛,投入全部的心神来爱她。
第六章
相思睁开眼,感到头重脚轻,眼前一片蒙眬,她勉强坐起身,吸进一口冷空气,突然觉得鼻腔一痒,重重打了个喷嚏。
「妳醒了吗?」
相思听见桀琅的声音,抬头一看,桀琅的人影在她眼前急剧地一晃,她顿时感到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头像被石柱重重撞上似的,猛烈剧痛起来。
她「啊」地惊叫一声,整个人倒回床上,闭上眼,缩着身体,忍受着突如其来的痛苦。
桀琅跪在床边,焦急地问:「相思,妳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相思觉得呼吸不顺畅,心跳急促,她忍不住痛苦地呻吟起来。
桀琅惊慌地捧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又冷又颤,吓得急忙去摸她的脸,发现她的额上滚烫而双颊冰凉。
「是昨天淋雨招寒了吗?」桀琅心痛地揉搓着她冰凉的手,焦灼地说。「我去找大夫来看妳!」他用棉被将她紧紧裹住,然后冲出了房间。
相思痛得浑身虚脱,流了一身冷汗,眼前完全是黑的,什么也看不见,以往虽然偶有小病痛,但都比不上这一回的来势汹汹,她抱紧棉被,汗湿透了全身,隐约听见自己胡乱狂叫的声音。「桀琅!桀琅--」
她无法想任何事,耳里像雷鸣一样轰轰不停,她不知道自己叫喊了多久,接着听见桀琅忧心如焚的声音,正和谁在说些什么,但她听不清楚,隐约感觉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诊脉,不多久便一点声音都听不见了。
她不知怎地感到寒冷和惧怕,嘶哑地大叫着桀琅的名字,彷佛自己就要被遗弃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恍惚间,她觉得有双温热的手臂抱起了自己,然后听见桀琅焦急的声音慌若从幽谷传来那般空荡--「相思,来,我喂妳喝药。」
她迷迷糊糊地喝下一口。整个胃不住地在翻腾,忍不住,「哇」地一声吐出来,她开始狂呕,像要把内脏都呕出来似的吐个不止。
她呕到没有东西再可以吐,全身的力气都用尽了,整个人濒临虚脱,像要飘飞出去似的轻,她感到自己贴在桀琅的胸膛上,听着他温柔的抚慰,她可以感觉到桀琅正努力地给她抵抗的勇气。
头痛的感觉渐渐消失了,在桀琅怀里,她有时燥热得汗如雨下,有时却又寒冷得格格打颤,身躯软弱轻盈得像棉絮一样,任由他擦拭翻弄。
相思不知道究竟经过了多久,疲倦的感觉慢慢淹没了她,在桀琅温暖舒适的胸怀里,她正渐渐往睡梦中沉落下去。
她彷佛落到了一个安静柔暖的境地,一切都会平安,再也不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相思慵懒地睁开眼,深秋的阳光将屋内照得亮晃晃。
她觉得整个人浸润在温暖的金色阳光里,从眉心到趾尖,都烤得暖烘烘的,她舔了舔干燥的唇,想抬起手,却发现两手像被绑缚住了似的动弹不得,愕然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全身都被卷裹在一层的薄被里,而身上除了薄被以外,竟没有半点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