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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敖哥哥”并没有让她等太久,很快的就与敖尚书令前来提亲了。

  丹朱的爹娘自然很高兴掌上明珠能嫁入高官名门;而她,对于嫁给“敖哥哥”的这桩婚事,当然也是毫不犹豫地应允了。

  十年来,丹朱总是在心里情深意切的呼唤着

  “敖哥哥”,在她梦中愈走愈远的背影,终于回过身来,温柔地走向她,回应她的呼唤。

  她仰起头,一朵笑微微地在她唇边绽放。

  虽然,一股微妙的不安若有似无地侵扰着她,但她相信,这只是对嫁人敖府的不安和迷茫罢了。

  对于不可测的未来,迷惆和不安是理所当然的。她这么说服自己。

  轿子里闷热的空气更加引发她内心的焦虑,她长长地吁了口气,企图用手绢扇出一丝凉风来。

  突然间,喜乐声停了,轿子“哆”的一声被重重地放了下来。

  丹朱呆了呆,以为是轿夫们走累了想稍作休息,便也不以为意,谁知轿帘陡然被掀开来,出现了陪嫁小丫头惊慌失措的脸,直对着她大叫:“小姐!山魁来了。快……快逃呀……,,

  丹朱大吃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小丫头已经抛下她,飞快地狂奔而去了。

  她忽闻铁蹄声由远而近,达——达——以惊人的声势来了!

  丹朱的膝盖发软,看见轿夫一行人个个有如惊弓之鸟,吓得觅地逃生,竟无人理会她!

  “别丢下我!”丹朱惊慌失措地大喊,她一双三寸金莲,无人搀扶怎逃呀?!

  林中回荡着催命的马蹄声,丹朱吓得魂飞魄散,战战兢兢地跨出轿子,摇摇晃晃地住前奔,奔不出几步,便踉跄地仆跌在地,她爬起来又跑,又跌,恐惧自她身后一点一点进逼,企图淹没她。

  她跌跌撞撞的、软弱的,逃不出生天。

  马蹄声在她身旁止住,巨大的黑影兜身罩下,她神魂未定,反射性地抬起头来,登时一阵魂摇魄荡——

  一张丑陋狰狞的露脸正阴寒地俯视着她,受惊过度的丹朱,只能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张长着长长的角、突出的眼窝、尖锐的鼻、吊垂着下颚的脸,渐渐地渐渐地,眼前黑暗一片,最后,她发出了嘶哑的声音,微弱地低喊一声:“鬼——”

  丹朱浑身一软,晕了过去。

  敖倪俯身将她捞上了马背,仔细端详着她的脸。

  十年不见,她的下巴尖瘦了,透着一股惹人怜爱的剔透清丽,雪藕似的手腕上,套着那只他送给她的金环,光彩流丽。

  “为什么不摘下面具,你那个面具就算是大白天,都能吓死小姑娘。”桀琅取下面具笑说,一边靠过来望了丹朱一眼,不由得发出惊叹。“难怪你非要把她抢到手不可,原来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我只记得她十年前的样子,倒不知道她现在会这么美。”敖倪低声说,忍不住伸手轻触了触她滑腻的面颊。

  桀琅猛地又发出惊天动地的叫嚷。“哗,你看你看,她那双纤纤小脚,只要是男人见了,、哪一个不神魂颠倒I”

  敖倪横了桀琅一眼,没好气地说:“我娘说的真没错,就是有你们这种臭男人,她才必须受这种苦。”

  桀琅根本没留意他说些什么,一迳痴缠。

  “喂,兄弟一场,把她的脚借我摸摸好吗?真是可爱极了——”

  敖倪扯下面具,瞪了桀琅一眼,认真地警告。

  “我不许你碰她,再好的兄弟也没得商量,如果你敢对她动手,我绝对不会饶了你。”

  桀琅大笑了起来。

  “撂下狠话啦!别急,碰不了她的。”

  敖倪掉转马头,四下一望,扬了扬下颚提醒他。“快翻一翻那几箱嫁妆,把值钱的东西部取走,别耽搁太久了。”

  桀琅自怀中抽出匕首,—一橇开七、八箱的陪嫁品,除了几件配戴的珠宝,其余值钱的东西并不多。

  “咳,现在大家都学聪明了,知道这座山里有两个山魁盗贼,值钱的东西绝不会过这条山路,看来这趟买卖白做了。”桀琅唉声叹气着。

  敖倪淡淡一笑。“别摆出窝囊的表情来好不好,要做大买卖有的是机会,急什么?”

  “你要的‘东西’已经抢到手,现在当然会说风凉话了。”他促狭地说。

  敖倪苦笑了笑。“大不了,下次的大买卖免费帮你,行了吧。”

  “那当然,要我一个人也干不成大买卖。”桀琅翻身上马,远远瞅他一下。“快走吧!别等人来抓了。”

  敖倪把丹朱紧紧搂在怀里,和桀琅两人纵马便行。

  奔驰了近半日,两个人带着丹朱回到了无忧谷。

  敖倪点燃了灯,举起灯火,深深凝视着躺在床上的丹朱。

  他曾经揣摩过和丹未见面的种种景象,却从来没有想过,竟然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他凝视着她薄被外小小的容颜,秀气绝俗,眉目如画,令他深刻疼惜,然而一见她身上的鲜红嫁衣,便有股难以忍受的愤怒在他的胸腔剧烈翻涌——

  她手上戴着他送的金环,却嫁给了敖仲!

  他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十年来,他一次又一次的遭人遗弃,失去了一样又一样,几乎找不回真正的自己。

  原以为能寻回仅存的希望,想不到,连这最初的情率亦背叛了他。

  他是彻底被遗弃了。

  他冷眼望她,谁不好嫁,却偏偏要嫁给敖仲?嫁给那个毁了他一生的可恨家伙,几次身陷困境,哪一回不是拜敖仲所赐!

  他永远忘不了三年前的那个隆冬之夜,大地刮着不寻常的狂风,几名衙役前来拘押他,将他押进了大牢,莫名其妙地让他背上了杀人的罪名,更在他的右额刺上难以磨灭的“黥刑”。

  娘来探监时,他才明白,原来是敖仲在大街上驾马车失控,连续踩死了三个婴孩,踏伤了十数名路人,看见这场意外的人太多了,敖仲逃不过刑责,便和爹商议,决定由他顶罪。

  当时,他浑身被熊熊怒火吞噬。民

  对着娘暴怒狂喊——

  “为什么要我顶罪,我不是爹的儿子吗?为什么——”

  “仲儿自幼体弱多病,你爹怕他受不了牢狱之苦,怕受不完十年的刑就会病死在牢里,孩子,你忍忍,你爹会想办法让刑期缩短几年,娘求求你,忍一忍……”娘哭断了柔肠,声泪俱下,语不成句。

  娘痛哭着,脚步零乱颠跪地离去了。

  自那一刻起,厌恶敖仲的心盈满了仇恨,因为敖仲,他得受十年的牢狱之苦,甚至还把他的脸也一并毁掉,这种委屈为什么得由他来承受?!

  为了敖仲,所有至亲的人宁可将他牺牲以保全敖仲,一夕之间,他成了世上最孤单的人。

  在狱中结识了桀琅,桀琅自幼无父无母,以偷窃和行抢为生,因误闯一门惨遭盗匪血洗的大户,被当场抓个正着,杀人的罪名硬是被套在他的头上,他不只受刺“黥刑”,甚至还得问斩,桀琅哪里肯为了一桩冤狱而杜送性命,便和他两个人商量逃狱。

  逃狱成功之后,两个人便躲在无忧谷,戴上木刻的鬼面具打劫来往客商,不到一年,便传出了山魈之名,人人闻之色变。

  当他正想办法找丹朱时,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已经应允了敖仲的婚事,他不知道敖仲存着什么心,只知道这一辈子他绝对不会原谅敖仲!

  他在红融融的灯下看着丹朱,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沉思中,然而任何人的遗弃,他都可以作罢;但他绝不允许丹朱遗弃他——他一定要抢回她!

  仿佛听见了一声叹息。

  敖倪倏地转过身,背着丹末在桌案旁坐下。

  丹朱悠悠醒来,犹迷糊怔忡,不解发生了何事,陡然之间,一张鬼脸自脑中飞窜而过,她惊跳起来,眼角瞥见一个高大的人影,背对着她坐在案旁,垂瀑似的黑发散泻在肩背上,一手支着额,动也不动。

  丹朱猛地又想起了那张鬼脸,吓得整个人缩进床角,两眼死盯着壮硕的人影,很害怕,不知如何是好。

  两个人对峙良久,丹朱瞪得眼睛发酸,眼前的男人依然不言不动,越发让她不知所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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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深吸口气,鼓足勇气开口。“你……究竟想怎么样?”话刚问完,她才发现自己声音嘶哑,还抖个不住。

  “为什么嫁给敖仲?”

  男人的语声低沉柔和,没有一丝敌意,淡淡说来的一句话,却教丹朱听得一头雾水。

  “你……问得好唐突,要我该怎么回答……”她慑嚅着。

  “你见过敖仲吗?”他冷冷地问。

  丹来弄不懂他到底想干什么,只好小心翼翼地答道:“见过。”

  “钟情于他吗?”他的声音忽然有些火气。

  丹朱一愕,这人好生无礼,竟然问这个!

  “为什么我得告诉你这些!”她鼓起勇气拒斥。

  敖倪猛然站起身来,狠狠地握拳透爪,挣扎着该不该回头见她——

  丹朱全神戒备着,只觉得眼前的男人忒是古怪,也不知何来的勇气,嗫嗫嚅嚅地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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