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在哪里?他看不见吗?”她静伏在他胸前,把声音压得很轻很轻。
“我们现在躲在槐树里,你有我挡着,日游神应该看不见你。”他薄热的唇轻贴在她的耳际,低喃地说。
他温热的吐息暖暖刺激着侬意儿耳后敏感的神经,止不住的战栗感从她耳鬓漫向全身,她敏感地喘着气,他身上一阵阵浓郁的麝香气息冲进她的鼻尖,她迷乱地揪紧他的前襟,心跳擂鼓似的又快又急,狂烈得像要炸开了一样。
龚释穹很讶异她的反应竟会如此强烈,埋在他怀中的娇小身躯火烧似的发烫着,揪住他衣襟的指尖微微轻颤,连她心脏狂猛的震动都传入他体内,他不自觉的收紧双臂,感受着怀中柔软丰盈的身躯带给他的微妙影响力,他闷声叹息着,再这样耳鬓厮磨下去,连他都忍不住要动情了。
“你的心跳太快了一点,等一下可别昏倒在我怀里。”他刻意想对她冷淡,然而声音却不受控制,沙哑得像调情似的。
“心……要跳这么快,我也没办法。”她把臊红的脸垂得更低,轻柔的喘息声不断地撩拨着他的感官神经。
他俯首在她的颈例,喷着她淡雅的发香,鼻尖摩娑着她颈侧柔嫩的肌肤,她微张的红唇就在飓尺,正散发着香甜的气息诱惑他,他警告自己千万要冷静,一旦欲念失控,只怕会一发不可收拾了。
不行,警告自己不够,他还必须警告她。
“别这么轻易对男人动情,很容易出事你明不明白,你要懂得强硬抗拒才能保护自己。”务必提醒她,“必要”的时候得全力抗拒他。
侬意儿仰起头来,咬着唇瓣凝睬着他火热的眼瞳,在阴幽的槐树里,她清楚看见他眸中焚烧的火炬。
“你今天……好温柔。”奇怪,今天的贫释穹与先前不太一样,不只帮她挡开日游神,整个人还温存得像酒,迷得她醺醺然。
她那双酣醉迷离的剪水双眸拨乱了他的神智,初次,有女人勾动迷乱了他的心,地震慑地凝视她酡红的面颊,急速调整紊乱的心绪。
他无法置信自己怎么会对侬意儿产生如此激烈的渴望,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他旋即放开她,从槐树中退出去,极目四望,确定日游神已离去之后,才将她从槐树中拉出来。
“日游神已经走了,别在这里继续逗留,快回瑶池去。”龚释穹语气淡漠,刻意与她拉开一大段距离。
她乍然从迷离恍惚中回过神来,低促地说:“不,我还不能走。”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我还有亲人在殷目国秋平城中,我想知道他们如今怎么样了?”她焦躁不安地绞着衣袖。
“亲人?”他专注地瞅着她。
“未登仙界之前,我是殷目国人。”她小声地解释。
“超脱凡尘,登夭人圣之后,是不能再记挂凡间俗事的,你不应该不知道。”他眯眼经眉,怀疑她到底想干什么?
“我知道,但是……”她无可奈何地耸耸肩。“我要确定他们是否安好,否则根本定不下心来,你就当没看见我好了,反正有事我会自己扛。”
“连日游神都躲不过,你能扛什么事?”他轻嘲似地笑着。
“我自己会看着办,用不着你罗唆。”她喧气地回过身便走。
“明知道你要干傻事,我怎么能放任你不管。”他风一般地移到她身侧。
侬意儿傻傻地呆望着他,万分迷惑。
“你这个人……很奇怪。”
“我正常得很,那是因为你不够了解我,才觉得我奇怪。”他流露出谈谈笑容。
“你的恶形恶状已经够让我了解了。”她回想起被他封锁在梭罗宫亲密缠吻的事,羞愤得又不禁脸红起来。
“人心不是那么容易看透的,别自以为有本事能看透任何人。”他严峻地凝视远方,侧耳聆听着四周的动静。
她仰面望着他出神,凝视着被的灿阳光照得耀眼明亮的脸,她仿佛像是初次见到他一般,震慑于他卓然俊魅的外貌,思维不知飘向何方。
“你非要去秋千城中看看吗?”地捕捉住她的凝望,微微一笑。
她固执地点点头,准确地找到秋平城的方向,缓步行去。
“等一下——”龚释穹抓住她的手腕。“在下界胡乱走动太招摇了,最好尽可能连城隍。土地都别惊动,我带你去。”
她老实地点点头,温驯地由他牵着自己的手,感受着他掌心中的温热,他今天既温柔又体贴,实在太不像她所认识的龚释穹。唉,其糟糕,她似乎愈来愈喜欢跟他在一起的感觉了。
龚释穹握紧她的手,化作一道轻风,须臾片刻便到了秋平城郊。
侬意儿放眼一望,愣愣地征站住,被干旱摧残的秋平城毫无生气,半空卷起一阵强烈的沙尘,死寂的气味飘飞在空中。
她脑中的记忆裂了缝,凭着破碎的记忆,她心痛地走进秋平城,入目所及的是户户门口空空的木桶、瓦盆,有疫黑的老人、抱着孩子的妇女蹲坐在门口十两眼空洞无神地望着天等雨。
她惊愕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干旱的原因究竟是为什么?”她激动地问,眼前的景象令她感到一阵一阵地痛心。
“昏昧的蜀青王下令焚毁国中庙宇,破坏三清圣像,天帝非常恼怒,罚殷目国停两三年,如今一年都还不到,照此情况看起来,很多百姓都已经快饿死了。”龚释穹无奈地叹口气。
“那该怎么办?怎么办才好?”她急切地追问。
“除非蜀青王下令修复所有禅寺庙宇,否则就等着百姓受苦受难了。”
侬意儿慌乱不安地在空荡荡的街上疾行,看见一个熟悉的巷弄,她急急地飞奔了过去。
没错,熟悉的宅第,熟悉的石狮子。
“这就是你俗身住的地方?”龚释穹凝神仁立,视线透过微启的门扉望进去。
侬意儿激动地点着头,房子的格局布置虽然已在她的记忆中渐渐褪色,但宅第轮廓仍然是鲜明的,她不敢贸然地闯进去,也不知道里面住的到底还是不是她的亲人。
“不进去来不及了。”他突然拉起她的手,退自推门走过去。
“什么来不及?”她讶然不解。
“里面有人正准备上吊。”他简单说明。
“什么!”她惊扬起声音。
龚释穹无声无息地窜进东侧厢房里,把个正往梁上套白续的瘦骨磷峋的老人抱下地,慢慢放在椅子上坐下。
满头银霜的老人睁着受惊吓的花浊老眼,直瞅着卖释穹和侬意儿。
“你们……是…”老人饥饿得半昏,说话的声音如同呻吟。
“老人家,您为何寻死?”龚释穹轻声问。
侬意儿忐忑地认着老人的脸,老人已经太老了,又几乎瘦得不成人形,她实在一点也认不出他可能是她的哪一个亲人?
“我……是半个身子进棺材的人,还是……早点死好,别浪费了…我儿子的粮食。”老人垂眼喘着气。
龚释穹从怀中取出一颗枣子,剥下一半放进老人口里。
“吃吧,吃下去会舒服一点。”
老人颤巍巍地嚼了几口吞下去,顿时腹中咕喀咕唱直响,突然间不饥不渴了,浑身骨节轻松了起来。
“这……这是……”老人的眼珠清明了许多,惊望着龚释穹,再望向侬意儿,突然间,老人浑身一震,骇然指着侬意儿,颤声喊道:\"意儿!\"
侬意儿被这声呼唤给震住,她睁大眼睛,迟疑地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枯瘦的老人是她爹!
她被定住了,动也无法动,在她遥远的记忆中,爹的模样高壮魁梧,头发乌黑,神采奕奕,总爱抱着她怜宠地轻唤“小宝贝”,无论如何,也无法和眼前这个濒死的、老得不能再老的老人联想在一起。
“爹……”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冲向父亲,在他股前跪下,孩子似的哭了起来。“爹,是我,我是意儿……”
“爹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看见你。”父亲轻拍她的背,抚她的头发,双眼闪着泪光,笑容却很温暖。“意儿,你还是飞升上天时的那个模样,不过现在是个仙女了,眉心多了一颗朱砂痣,看起来变得更美更漂亮,爹能有你这个修道成仙的女儿,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
她趴在父亲的膝上哭得泪如雨下,使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意儿,你怎么能来看我?差一刻,我就见不到你了。”父亲颤抖地拍抚着她的背。
“她是偷下界来的,俄意儿,别耽搁太多时辰,我可不想陪你一起遭殃。”英突释穹双手抱臂,提醒她与父亲的相会别拖拖拉拉。
“爹……”她便着声音,捧着父亲干枯惊怀的手。“我走了以后,世上过了多少年?为什么……您老了这么多?”
“你已经离开我们六十年了,告诉爹,现化登仙之后,你都住在哪里?”
她轻轻唱叹。“我在瑶池王母娘娘驾下,守着蟠桃园,我听说殷目国正逢大早,所以心急得偷溜下界来瞧瞧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