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拙劣的词汇。
“……朱梅,你真的很温柔。”
美丽的脸笑起来更有种眩目的光华。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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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碟片塞进VCD机内,我拿着遥控器窝在沙发中发呆。下午时与杨如华又玩了些什么呢?都恍恍惚惚记不清了,只记得因听到杨如华是单亲小孩又同美人妈妈处得不好时,便手足无措地安慰着,然后在最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听到了那句话。
“我喜欢你。”
这是他第2次说这句话,但却与第1次宣告似的话语不同。我傻笑地拥了拥抱枕,斜躺在沙发上,怎么不同呢,我也说不清楚,只觉得听第2次时那一瞬间心似乎停止了跳动,心中涌现出甜蜜的滋味却又极不好意思。同时感到仿佛有无穷的力量,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到似的。这就是恋爱吗?
激烈的电子鼓的声音,冰冷的声线响起,暗藏的激情与放纵的音乐泻泄一室。
看看,那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
明明很倔强的你,却受他的摆布
怎么说都无法理解
两人在繁星满天的夜晚
积累的郁闷,今晚全部倾吐出来
在心还未枯萎之前
我们就这样呆在一起
世界除了流言蜚语还有什么
未来还要努力生存
她和我的事情,无法理解的思慕之情
只是待在她身边就行了吗
她和我在一起的那种快乐
完全冲散烦闷的夜晚
我总是十分努力的
想得到某个人的,哪怕是一点点的称赞
最近,总像背负着什么
但要跟大人一样,谁也不许掉眼泪
总是犹豫着,她连真相也不知道。
想想明天该怎么办呢
她和我的事情,不太正常的爱情
不只是装成好孩子就行了
她和我的理由,相爱的忧愁和喜悦
围绕着这样那样的人生模式
如果努力期待的话
自己这样的恋情,最后会实现吗
啊,好了,还是考虑一下明天吧
她和我的事情,无法了解的思慕之情
不能忍受的分手的念头
她和我充满快乐的事情
飞越烦闷的夜晚吧
真好听啊,我模糊地想着,也让范思听一下吧,或者干脆把这盘碟子A来,作为我的私人收藏好了。我把头歪在沙发扶手上,听着激昂清脆干净的音乐和激烈冰冷又似蕴含深情的声音,轻轻浅浅地睡去。
***
呼吸困难,肺像爆炸了般,嘴角尝到咸咸的涩涩的滋味,那是我的眼泪。
仿佛在耳边又仿佛在远处,传来让我心痛至死的少女的声音:“朱梅,朱梅,别跑了,我不再追你了,求求你别跑了。当心车子啊。”
追赶的脚步声在耳边哒哒的回响,我不相信她。身体机械的本能的跑着,无视红绿灯冲进车阵中,逃向另一边的人行道。刺耳的刹车声在身后滋滋作响,传来司机的骂声,在这一刻,我反而笑起来,自虐般地想:啊,我还活着啊。若我就此命丧车轮下的话,他们会不会为我伤心,若是丧失那一幅记忆的话,会不会变得幸福。
“我恨你。”
隔着车行道,在人来人往的人行道上,我与她四目相对,报复似地我笑着说。不在乎声音是否传到她耳中,眼泪却潸潸落下。我后退一步,只想远离她视线转身又跑走,说了恨她的话,非但自身的疼痛没有减轻,反而心更刺痛。真悲哀啊,我边哭边跑边想着:我怎么会让她伤我至此。
我那样地信赖着她,所以我永远永远不原谅她。
明明昨天还是那么快乐,为何今天就风云变色……我不原谅,永不原谅他们。
朵朵朵
“朱梅,72分。”
当化学老师发小考试卷宣布我的分数时,班里一片哗然。从老师疑惑而严厉的眼中,我努力装作可惜的样子,却失败了。
虽知随堂小考考得一塌糊涂,但坐在座位上,摊开试卷时,那刺目的红字还是在我一直混沌的头脑中劈开一条缝,震撼我认为已不在乎任何事的麻木神经,但这种情绪只能让我更沮丧而已。
一直无真实感,恍恍懊恼地起床、吃饭、上学、听课和躲避她,用本能生存着。
“朱梅。”
我抬起头看,面前是陈小燕放大的脸,我恍惚地看了教课桌一眼,老师已不在了。
“下课了吗?”
我喃喃自语。
“一起如厕。”
我慢半拍地想拒绝,陈小燕却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拉离座位。
“不是上厕所吗?”
我不解地问拉着我向楼下走的陈小燕,并没有抗拒。
“那是说给班上同学听的。”
宽阔校园绿意盎然的一角,也有三三两两的同学在谈话游戏着,没人会注意不认识的学生。
天空在刺槐茂盛的枝叶间更显高。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轻纱般的薄云快速移动着。
“朱梅,你到底怎么回事。”
目光从天空移到陈小燕的脸上,她紧皱着的眉头显示出很不耐烦。
“什么?”
“从星期一你就不对劲,原来兴高采烈的你第二天却阴沉着脸,你自己情绪低落还不要紧,为何搅得我们心情极不爽。”
“对不起。”
“啊——”陈小燕发狂似地捧着头大叫着:“就是你这种态度……胡青青请教你题目,你说对不起,唐云飒邀请你玩电脑,你说对不起,许原把田中芳村的《铁达尼亚》借给你看,你说对不起,尤其我大说特说范思的坏
活,你也说对不起……我很不高兴你这样知不知道。”
狂躁了一番后,陈小燕安静下来盯着我问:“你和范思怎么了。”
我转过脸说:“没什么。”
陈小燕捏着我的下巴,让我看着她再次问:“告诉我实话,是不是和杨如华有关!”
我拨开她的手说:“对不起,我……”
领口一紧,我的脸与陈小燕的不过有半寸距离。我是第一次有被人拎领口的经验,因身高的差异,我必须脚尖点地,脖子才不至于难受异常。
“你想挑战我的忍耐极限吗?我乐于展示,悲悲切切的缅怀伤痛两三天时间也够了吧,什么都不知道的我们没义务看你脸色行事,有问题不会跟我们商量吗?作为朋友我们就这样不值得信任?”
“信任”这个词让我畏缩一下。
“别用那种要哭的表情看着我,你曾保证过不后悔的。”
“你怎么知道?”
“白痴才看不出来,不对劲的又不止你一个,杨如华和范思也是……练习中初学者也没她那样用脸接球的……”
我咬紧嘴唇,挣脱陈小燕拉住领口的手。
“她倒霉!”
“朱梅,什么事情让你变得这样冷酷无情。”
“为什么光责备我……”
“因为我不懂,你明知杨如华开始喜欢的便是范思啊,如果他对范思又告白的话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们接吻。”
我讥笑着:“我的男友和我的好友在接吻,我的朋友还告诫我不要为此生气,真是有趣的世界。”
“朱梅!”
我边后退边笑着:“我的存在是你们的娱乐呵?我不可有深藏的秘密吗?我不可以偷偷哭泣吗?以友情的义务去揭别人的伤疤很有趣吗?你们知道后又怎样安慰我呢,不听劝告而活该?成全别人,牺牲自己?这样的男友和好友都不值得交往?无聊的三角关系!无聊的友情游戏!”
“尖酸刻薄并不适合你,朱梅。”
“不,”我摇手制止陈小燕跟着我:“别理我,别理我,别理我。我不需要安慰、同情、激励,只要让我静静呆着就可以了。”
陈小燕欲言又止,我面无表情地转身快步走开。
***
要我怎样说?还未到自习的黄昏时刻,满怀快乐的我想找范思倾诉,却在教学楼和体育馆之间,由灌木丛遮掩的刺槐树下,看见她和杨如华接吻。本能地想躲避受伤害,转身而跑……范思追上来,于是更确认那是真的……我哭着跑回家……书包不知什么时候被送回来。三流小说般的情景,因心是真的痛苦而更觉可笑和悲哀。
为什么被伤害的人反觉更悲伤,不接电话,不见人,不听不想不问。我只能这样消级地等待,等着伤口慢慢愈痊才恶化。
***
“妈妈,我上学去了。”
我洗好脸,换上半跟皮鞋,背上书包向妈妈打了声招呼。
妈妈看了看桌上还剩着的早点,有些担心地问:“朱梅,你是不是不舒服?”
手在门把上顿了顿,我回过头笑着:“没有啦,妈妈,我健康得很呢。”
“……那小心过马路哦。”
我“嗯”了声,把铁门“砰”的一声关上,头抵在门上过了半晌。“好累。”把面具般的笑容剥下,我郁闷地叹了口气,拉了拉背带向学校走去。
情绪低落得连妈妈都看出来了,不,应该说我情绪的细微变化妈妈都看在眼底,她虽然担心却并不多说什么。
飞鸟以优美的姿态滑过天际,留下嘹亮的叫声,上学的孩童晨睛之间嬉戏着,自行车的“叮叮”声由远到近,偶尔有一两部车由身边呼啸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