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无聊啊。”我骂她。
“有时候看到你们站在一起的样子就觉得好羡慕哦。”
屈着身子,支膝坐在平台上的少女幽幽地叹息着:“和范思在一起的你和面对着我们的你是截然不同的个体。”
“你当我双重人格啊。”我从未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同的。
“人为什么会改变呢?”
完全不懂此问句蕴含着少女凄美玻璃心的我,老老实实地口答说:“因为人是充满欲望永不满足的生物嘛,所以改变是必然的啊。”
静默半晌,胡青青奇怪的目光看得我坐立难安。身子向外移了移,我终于忍不住问:“怎、怎么了。”
“你从来未想过吗?”
“什么?”
“我是找你倾诉女孩家的心事的。虽然和你聊起来很愉快,但我这次不想把话题岔到人性上去。”
呆怔了一下,我看着胡青青,食指无意地碰了碰唇,小心地问道:“你是说,呃,恋爱?”
***
天上的白云快速地移动着,变幻着奇妙的美丽图案。“白云苍狗”这样传神和优美的词语,今后世的人只要仰望天空便会遥想着优雅的古人是否在千百年前在看一样的天,不一样的云。
“我说我有个男友……开始很快乐呀,但渐渐内心就会有猜疑,嫉妒、不满……为何不像开始那般宠爱我,为何会对另一个女子笑,任性的吵嘴,即使错了也无法低头认错,我已渐渐变得不再是我了。”
眼睛由天空转向身边的少女,她依旧屈着身子,支膝坐在平台上。她一定也烦恼了很久吧,想找个能倾听她心声的对象。
“为什么呢,明明那样着急地说着喜欢我的……话语还在耳边亲绕着,却已经喜欢另一个女孩子……”
“他变心了?”
不是愤怒也不是悲伤的语调,仿佛不在意的,胡青青说:“恋爱不都是快乐的吗?如果两个人在一起痛苦比快乐多,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用手压了压膝上的教科书,我有些不吐不快:“我未谈过恋爱,不知道什么快不快乐,但我讨厌不完整的感情,像不洁净似的。”
胡青青扬起眉笑了起来:“虽然有些惊讶,但你还真适合说这样激烈的话。”
她的笑不知怎的让我心中充满郁闷的感觉。“……不用语言说出来的话,没人知道你真正的内心的。”
“……怎么看出来的。”
“你笑容太僵硬了。”
胡青青的目光穿透周围的刺槐树,不知落人哪度空间。
“我,我喜欢他……很喜欢他啊,这种感情不会再有了……”
如耳语般的低语,毫不掩饰的真心令我一时无言以对。
“你的初恋?”
“……嗯……
没有活力的面容,没有生气的话语,呆坐在我身侧的少女像失了心魂一般,不知怎的,让我非常生气。
“那分手好了。”我拿着课本跳下水泥平台,向胡青青说着:“我最讨厌不专一的男生。世界上多的是温柔专一的男孩子,分手后想找多少个恋人都行,你才十七岁,一生还漫长得很哩。”
落人别度空间的眼睛焦距重新锁定在我身上,对并不是当事人的我激动表现,胡青青有些吃惊。
“我们总认为自己的心是最真的,如果受了伤,自己的伤是最重,这只不过是以自我为本位思考的人的共性而已。如果对方负心的话,你的痴情只会更凸显出可笑,才不会让人感动呢。”手指着胡青青,说出的话并未顾及她的感受。
在我的观念中,爱就要爱得绝对,恨要恨得分明,绝不容许有灰色的暧昧地带。我若付出忠诚、信赖与爱,当然对方也得如此。
“你……真坦白。”虽还有些悲伤,但胡青青已经可以不用掩饰地微笑了:“你怕不怕我听了你的话分了手又后悔,而找你麻烦。”
“哦。”缩回手指,我想了想:“那么就把刚才我们的谈话当幻听好了。”
“哈,来不及啦。”胡青青从水泥台上纵跳下地,指着我笑道:“你等着吧,若我后悔的话一定会找你的。”
束高发辫的美丽少女从我眼前跑开,消失在光影之中。
第三章
铃声让我猛地一惊,我连忙把书抱在怀里,沿小路走向教学大楼,学生陆续从大门出来,我仔细寻找,没见到范思。
我有些着急地小步跑着。难道范思早就走出来,没想到我会在小花园那等她而径自走了?
“朱梅。”
我向右看去,高大的刺槐树下,范恩帅气地倚着树干,招呼我过去。
清爽的短发,贴身的长袖T恤,满是口袋的休闲裤,脚下是厚底的运动鞋,手悠闲地插在兜中,书本夹在臂弯之间,洒落了万般流洒而不自知。
我连忙跑过去。
“胡青青走了吗?”
“咦?”
“我考完试来找你的时候,发现她在和你说话,好像在谈论什么严肃的话题,我就没过去。”
“也没什么啦。”我含糊不清地说。
我们朝校门口走去,一路上范思和认识她的人打着招呼。也有几个人和我打招呼:“朱梅,考得怎样啊。”
我僵直地笑着点了点头,心想他们为何知道我的名字,偷偷问范思,惹来她的大笑。
“啊,真不敢相信,他们是我们在高一时的同班同学啊。你是忘了还是以前就没在意呢。”
“晤,怪不得看着怪面熟的。”我这样老实说,又惹来范思的笑意。
“胡青青的牌面是恋人吧。”
“嗯。”我不知范思为何会说到这件事上去。
“她性格热情外向,是受了伤会变得更美丽和成熟的人,一定会有更美好的新的恋情等着她的。”
“啊。”我惊讶地抬头看向范思,她给了我一个“不用担心”的笑容。
“有些事即使当事人不说明,别人也可看出端倪的。但朱梅却不同,必须别人什么都说明白,才知道教室里发生了什么事。”
“我就是这样迟钝啊。”我自暴自弃般嘟着嘴说。
范思的手使劲揉了揉我的头发,开心地说:“就是这点朱梅才可爱,又率直又温柔,不会拐弯抹角、偷偷摸摸、勾心斗角的。”
“不要动我的头发啦。”我为时已晚地捂住又变乱的头发。那是我早上花了十分钟才梳理顺,还拿睹哩水喷了喷,如今却全毁了。
“对不起,我请你吃冰吧。”
范思毫无歉意地扯着欲哭无泪的我在大街上奔跑着,风从身边刮过,心微微飘扬着。
***
夏季运动会的时间订在五月二十八日。
自从考完试后,整个学校都投入到举行运动会的活动中去。每个班中的同学采取自愿报名的形式参加。但女生人数少得让体育委员哀叫:“为何上了高中后,女同学都讨厌团体运动了呢。”他不得不采取威逼利诱的非常手段把女生人数凑齐而报到班联会。
范思又毫不例外地参加了排球,女子百米跑,男女混合接力三项赛事,若不是时间错不开,估计她参加的项目更多。
我有很长时间没和范思在一起了,她整日忙着练习跑步和排球,还要和杨如华一起参加策划运动会细节,实在忙得没闲暇时间。
因为唐云飒、陈小燕、胡青青、许原都在班级运动员的名单之内,我被迫成为二(3)班的幕后工作人员,意思是跑腿,打杂、供人使唤的。
许原参加单项跳高运动。而唐云飒是八项全能比赛兼足球比赛。陈小燕是被体育委员威迫而参加羽毛球比赛的。
***
运动会当天,教学楼前后共两大操场挤满了人群,人声嘈杂。
在操场靠教学楼大门的一侧,是短跑百米的跑道。大门的阶梯上摆着四张长桌,广播室的设备已拿了出来,摆在桌子上。经常在午间播放校园新闻和歌曲的高二班的学姐正在调频。她周围站着十几个脖子上挂相机,手上拿着通讯录的男同学,准备在运动会开始时,随时向广播处报告运动盛况。
“咳……咳……南门中学第四十五届运动会正式开始。”
沙沙作响的广播渐渐变得清晰,正式比赛的消息传到学校每一个角落,吵闹喧哗的校园立刻变得安静起来。
“现在开始女子百米预赛。第一跑道是一年七班高飞飞同学;第二跑道……第四跑道是二年三班胡青青同学……第八跑道是三年十班常思思同学……”
被点到那个班的选手,那个班就会跳起来欢呼。当点到胡青青名字的时候,在运动场外看比赛的同班同学都大声呼叫起来。
范思的百米预赛是在下一场。取两场比赛成绩最好的前四名进行决赛。我希望范思能赢,但又不想自己的班级输掉,心情非常复杂。
女子百米短跑比赛很顺利。胡青青不出所料的跑了第一名。范思以零点几秒之差屈居第二。第三名是高三的学姐。
乒乓球、跳高、跳远、掷铅球的男生也顺利地进人准决赛。运动场上的比赛已成白热化,在炽热的太阳下,选手们挥汗如雨地认真比赛着,而未参与比赛的人则在拼命加油着,同学们都从平常的学习压力中解放出来,显得异常活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