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楚泱险险接住,愕然。“绛月果?”
“算你识货。”
“我不会娶妳。”莫冷霄头也没抬,只是痴眷地望住床榻上昏睡的人儿。
这回醒来,不知又会是多久以后的事,但无妨,再久他都等,如果她再也醒不来……那他就追随她。
“我也没要你娶我,先前只是在试探你们而已啦!”童心吐吐舌,表情一点都不愧疚。
“你以为我爹脾气那么怪的人,你跪个七天七夜就能使他让步吗?错了,他是被你的深情给感动。他很爱、很爱我娘哦,可是拥有世间奇药,却没办法救她,所以他才会痛恨自己,也痛恨那些药,宁可放着发霉,也不理会上门求药的人。
“后来看到你,被你那股豁出性命的痴狂给震撼,他觉得像是看到了从前的自己,才会将药给你,也料到镇魂草最多只能再拖个三年,才会要我前来看看这个女人,到底值不值得你这样痴绝无悔的去爱。
“如果她贪生怕死,只求活命,那我二话不说,会转头就走,才不为这种人浪费我的药,但是如果──好吧,我承认我的结论,就是后来这个‘如果’。绛月果给你,我也算功成身退了。”
这算不算柳暗花明呢?
莫冷霄眼中总算有了一丝光采,倒是君楚泱,神情有一丝为难,他察觉了,凝眉道:“楚泱,你有话可以直说。”
“她的状况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要想她与你共偕白首是不可能的,我希望你有心理准备,就算续了她的命,也无法保证她能活多久,三、五年,或更多更少,谁都不晓得。”
“不管她还能活多久,就算是一年、一月,甚至一天都好!”
君楚泱叹息了。连他这达天知命的人,都勘不破心爱之人的生死了,更遑论是他?“那么,你知道有一种民间传闻,以男子心头肉,医治将死之疾……”
原来是要他的心头肉吗?
莫冷霄扯唇。“那有何难?”他就近抽来了问愁手中的剑,扯开衣襟就要往下划──
他连命都可以给她了,区区心头肉算什么?
“等等!”君楚泱连忙阻止,被他的义无反顾给吓到了。“我话还没说完。这传闻,其实不尽然正确,将死之人,或许能以至刚至强的男子心头之肉以添阳息,但这前提,首要也得是能与她生息相合的人。你与她心血相连,自然可行,再加上你曾服过镇魂草,能制百毒,所以我必须调配数种有毒药材,将镇魂草的药性催引到极致,方能发挥最大成效。”
老天,又割肉又喂毒的,这不是存心玩死莫冷霄吗?
童心听得毛骨悚然,没胆再听。
莫冷霄眉都没皱一下。“继续。”
“这毒你不必担心,镇魂草解得了。最大的困难度是,云求悔郁疾已久,这两味药性都太强,娇弱病体恐怕撑不住,除非找个人将一甲子的内力修为渡予她护体,但是短时间要到哪里找?也不可能有人愿意──”
“我有。”
“呃?”莫冷霄算一算也不过二十三岁,就有一甲子的武学修为?
“我有。”他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父亲待他严苛,授与他的每一套内功心法皆属上乘,他自小不曾荒废过武学,十五岁时就有了一般人学了五十年都还达不到的境界,这并不奇怪。
这下可好,扣除掉割肉喂毒,他还打算让自己成为一个没有内力的废人!
童心已经想直接昏倒了──
第十章
服了药后,云求悔果然出现了君楚泱所预期的症状,脸色发白,冷汗涔涔,好似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心知药效已开始发挥,莫冷霄没耽搁片刻,动手解开身上的衣物,胸前仍裹着伤布,但他并不觉得疼,满心只悬着正处于生死交关的云求悔。
同时,也褪除她身上所有的衣衫。过渡内力,不能有任何衣物阻隔,以免阻扰气血的运行。
扶起了她,他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屏息凝神地催运内息,打通她周身大穴,而后将发热的掌心,贴上她的胸口,徐徐灌注内力。
一炷香过后,云求悔苍白的脸容泛起淡淡红潮,冰凉的身躯透出几许暖热,细汗由两人额际冒出──
直到收了掌,他也力气罄尽,与她一道倒落床榻,这些日子的摧折,他虚弱得再也抵挡不住,眼前一片昏暗,失去了意识。
☆☆☆
最先醒来的是云求悔。
吸了吸气,并没有以往气血凝窒的晕眩感,感觉手脚不再虚软无力,她动了动身子,这才发现枕边有人。
留意到两人同时未着寸缕,她并无一丝惊惶,拉来暖被覆上彼此的身子,她安心地偎回他胸膛。
能再一次睁开眼看到他的感觉真好。
这世上她本是无所留恋,长年的病体折磨,只让她活得更加茫然,不明白这样苦撑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因为有他,这世界令她眷恋起来,她想陪着他,情愿以病痛煎熬为代价。
掌心下,是一层厚厚的伤布,她想,为了让她睁开眼,他恐怕又做傻事了。
既然已成事实改变不了,她只好无奈地浅笑,轻抚他略显苍白的面容。
禁不住好奇,羞怯的眼儿往下移。
没见过男人的身体,尤其是大哥的……悄悄瞥了他一眼,双眸紧闭着,应该没那么快醒来。
鼓足勇气,她小心掀开被子一角,是坚实的胸膛。
她吸了口气,柔软掌心贴上它。这儿,她经常栖靠,只觉好安心,却不曾真实感受他的肤触,暖暖的,带给她一股微妙的悸动感。
目光往下移,是劲瘦的腰身,平坦的小腹,然后……
天!她不晓得……男人的身子会是这个样子,有异于女子的纤细柔软,充满了坚毅强悍的阳刚味儿,看得她怦然心动,也看得她……羞赧不已。
该看、不该看的全看光了,她脸庞火辣辣一片,再也不敢多瞧一眼,赶紧拉回视线──
咚!
心脏漏跳了一拍。
她微张着嘴,要命地发现他不知几时醒了过来,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大、大、大哥……”脑子糊成一片,她语无伦次,结结巴巴做着多余的解释。“我、我没别的意思,虽然很好看,可是我什么都没看到,真的,我、我……”
喋喋不休的小嘴,不期然被封住!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刚毅出众的俊颜。
自从她当着他的面,一字一句清晰地说出浓挚情意时,他就想这么做了!
她的温度是真实的,他必须藉由密实的吻来确定,她是真的在他身边,没有弃他而去──
不若她那记唇贴着唇感受温度的青涩献吻,他吻得绝对而深刻,辗转探吮的唇舌,深深撩吮丁香小舌,她被吻得意识昏乱,只能迷惘无措地迎着他,感受他给予的一切。
以往连想她的念头都不敢有,而今,她就在他怀里,在他身下轻喘娇吟──
终于,这一回他不必要惊惶,不必要懊悔退开,他可以大大方方与她依偎。
结束了这一记深吻,他浅浅喘息,埋在她凝雪娇嫩的颈肩,脸颊亲昵贴靠。以往宁儿常是如此,今日方知,这样的举动蕴含了多深浓的依恋。
“大哥──想要我吗?”她羞涩轻问。对男人的欲望,她了解的并不是很多,但是见他如此……应是有这渴望吧?
莫冷霄没去深思她话中涵义。“想,一路看着妳长大,除了妳,没想过要谁。”很显然的,并没真正理解她的语意。
这是第一次大哥说出压抑多年,对她的渴求与爱恋。
她回应地搂住他的颈子。“对不起,我太迟钝,一直让大哥伤心。”
“无妨的。”他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那么,我们成亲,好吗?”
莫冷霄被她突如其来的话吓到。“宁儿,妳──”她认真的吗?
“你会嫌弃一个短命的妻子吗?”
“不!”他惊喊。是她,怎会嫌弃?
“那就娶我,我想当大哥的妻子。”她很自私,想在有限生命中,好好为自己活一回,为他燃烧最耀眼美丽的风华,留诸永恒。
“大哥用尽了苦心要让我活下来,那么我就好好地活着,虽然,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但是我会把活着的每一天都给你,不用去拘泥于时间的长短,也不必再为我的病情神伤,只要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充实、快乐的。”
云求悔拉来他的手,贴上胸口。“不论何时,我要你记住,这颗心,或许随时都会停止跳动,但,它永远不会停止爱你。”
莫冷霄动容,倾身柔吻她。“好,我们成亲,再也不分开。”
是啊,何必再去感伤她能陪他多久?他们该把握的,是比别人更珍贵的共有光阴,不虚度每一刻。
对他而言,这样的承诺便已经是永恒,他不在乎,她是否能陪他到老。
云求悔迎向他,抛开矜持,大胆回应。“爱我……大哥……”
春风柔吟般的低喃拂掠耳际,他以为他听错了,愕然以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