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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 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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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芯心气得要驳话,被宁夫人拦了下来。“好了、好了,别吵。搞不好明天一早,衣蝶就回来了。现在光急也不是办法,各自回房歇息吧!已经很晚了。”

  于是所有人都散了。

  到底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宁府无人会比白芯心还紧张着急。

  白芯心稚气可爱的脸上,难得地覆盖了浓重的忧愁。她枯坐在姊姊房里,对着姊姊的信发呆掉泪。

  她自言自语低喃。“我知道,姊,我知道你一定出事了!”她难过得啜泣。“你一定受了很大的委曲,你每次一受委曲,就自个儿躲起来承受。姊姊……你在哪里?”

  这世上她只有这个唯一待她好的亲人。姊姊忽然走了,教她怎么是好?一向乐观的白芯心,似乎感觉到这次事态严重,并不单纯。

  白芯心趴在桌上痛哭起来,隐隐觉得姊姊不会回来了。以她那种固执的性子,倘若想不开,不回来就真是再也不回来了。

  白芯心尝到了生平头一遭,强烈的无依无靠的感觉。失去姊姊,才明白自己不过仍是个小孩子般软弱胆小。

  满天的星星,无止无尽的黑夜。

  白衣蝶只身伫立崖前,林间风大,几次差点把地吹落崖下。她空洞恍惚地探望崖下恶魔般深黑的山谷。

  跳下去吧!心头不停有个软弱的声音催促她。死了就一了百了,结束这一切。

  结束她不堪的可怖记忆。也不必再惦着那个人,却又不敢,更不肯再面对他的脸。

  虽然错不在自己,她却忘不了抛不掉肮脏的感觉。

  白衣蝶心痛得仰望星空。

  她答应过他,再也不看轻自己的生命。可是、可是……白衣蝶愣愣地跌在地上,眼眶泛红,喉头哽咽——可好难,她终于失去了勇气。

  好苦、好苦。恨不得宁时鹰就在眼前,如往常抱住她,给她安慰。而原来过去他一直将她保护得这样好,以至于此刻她更觉慌张无助!

  可怕的是,如今,她已没脸回到他温暖的怀抱。

  她真的无法面对他,无法面对所有人的眼光。白衣蝶痛苦得捶着泥地,揪着一颗心。她该怎么办?该何去何从?

  第十章

  秋末,宁时鹰和丁邦风尘仆仆赶回宁府。到时已经是夜晚,天气有着入冬的冷,但,宁时鹰一路上的心都是暖烘烘的。

  他比预定返家的时间早了一天。这趟上京城,他买了不少胭脂盒给衣蝶。更添了不少珍贵的药材,全是给她补身子的。

  他们约定好,明年就要添个胖娃娃。上回她身子太弱,孩子没保住。这次,一定要非常小心才行。他可是不能忍受衣蝶有什么差池。

  丁邦看少爷一路笑着回来,他心头也想念着那精灵的丫头芯心。

  他们两人一到家,仆役们个个忙碌迎接,并急着奔去通知老爷和夫人。

  宁时鹰拎了大大小小的礼盒,飞也似地赶去恒翠院。他迫不及待要见那朝思暮想的人儿。

  踏进夜里的恒翠院。

  灯烛没亮?!她睡了吗?这贪睡的女人。八成不知他回来了。

  宁时鹰想想,决定唬唬胆小的白衣蝶。

  他悄声推开门扉,踱至床畔,猛地扑上床,但是……床上没有人!

  怎么回事?她没在房里?

  “鹰哥哥?”

  宁时鹰回头。“你姊姊呢?快叫她过来!我买了好多东西给你们。”真想快快见到她们拆礼物的兴奋样。

  “鹰哥哥……”她站在那儿没去叫人,而且眼眶红了。

  宁时鹰笑了,这丫头见到他竟高兴得哭了,待会儿衣蝶见到他岂不要兴奋得昏倒?真是——

  他笑道:“好了、好了,别哭!我不是回来了吗?”唉,这半个月说来真似一年那么漫长。

  白芯心望住他,忽而哇地一声扑进他怀中,痛哭地连声喊。“姊姊她走了……她走了!”

  刹那间宁时鹰如被猛敲一记。“你说什么?”拉开白芯心,他睁大双眸瞪住她。“你说什么?”他是不是听错了?

  白芯心抽噎道:“姊姊走掉了……她留了一封信给你——”说着,她将那信自袖内抽出交给他。

  宁时鹰木然地接过了那封信,颤抖地打开……

  耳边好似听见她的声音,冰冷决绝地和他辞行——

  宁时鹰揪紧那封信。整个人登时跌入地狱一般。

  胸口一把无名火烧上,她的面容亦浮现他眼前。却只是遥远地,触碰不得。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残忍无情?

  她答应过不再不告而别,她答应过的!

  他气愤地砸起屋内所有东西,白芯心尖声阻止,他却失了理智不断咆哮白衣蝶的名字。

  那么千辛万苦赶回来——

  那么多日他夜夜思念——

  那么费心费力地保护她呵护她……

  那么真心诚意地想和她厮守……

  这一切究竟得到了什么?得到一封辞别信:宁时鹰痛到放声狂笑,他撕了那封信,对白衣蝶的一颗痴心也跟着被撕碎。

  他纵声狂笑……什么叫辜负他一片痴心?她竟任过往烟消云散?

  白衣蝶,你够残忍、你够冷酷……你这样抛下我,你真的忍心?

  白芯心见宁时鹰疯狂的模样,心急如焚地奔去找人来劝。她能体会他埋怨姊姊,可是……可是她深信姊姊对他是真心真意的。

  太多的为什么教他想不透。

  宁时鹰砸毁了衣蝶房里所有的东西后,竟又一个人独自一一清理收拾妥当。

  他赶走所有来见他的人。然后一个人失魂落魄留在恒翠院内,任破裂的心瘫着,捱过一日又一日。

  心是渐渐平静了,人却如行尸走肉,如一缕丧志的魂魄,徘徊院内。

  人人都说时间是最好的疗伤剂。久了,他也许便可以将她忘记。可是,宁时鹰发现他只有越来越想她……

  白衣蝶的容貌越来越清晰,他一遍又一遍想起她说过的话,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他曾经闯进轿内认出她,狂妄地吻她,自信满满的想夺走她。

  也曾经在分离后,和她在黑夜的山崖上重逢。那日,他表明了心意,她温柔地偎进他怀里。

  好不容易请了奶奶过来,成全了他俩的婚事。

  她是那样感动高兴着。

  甚至当他植的玫瑰被铰落时,她还傻傻地伸手出去挡!

  衣蝶……你不是无情的,对不对?他相信她。

  望着园内枯萎凋零的树木花草,失去了衣蝶,这里荒凉一如他虚无了的心。

  犹记那日分离的情景,伞下的地双眸含泪目送他,眼底分明是不舍。

  她走得太没道理,这事必有内情。

  宁时鹰如中了毒一般,日日煮一壶茶,搁两只杯子,枯坐院内痴痴等地返来。

  谁来劝也没用,他任自己颓废消沉。

  终于,连丁邦也看不下去了,也大胆地开口劝宁时鹰。“少爷,你别再等了,振作起来——”

  “她会回来!她一定会回来——”宁时鹰固执道。

  “少爷……”丁邦担心他再这样下去真会疯掉。他这样枯等,万一白姑娘永远不回来呢?

  难道他就这样任自己消沉下去?

  宁老爷和夫人也来劝他,宁老爷苦劝不得甚至动怒咆哮。“我就你这么个儿子,你现在为了个女人丧志成这样!你对得起我吗?”

  “鹰儿……”夫人哭道:“忘记她吧,就当娘求你,忘记她吧!”

  “你以为我不想吗?”宁时鹰抬起头来,双眸满满的痛苦。“我试过砸烂地所有的东西,试过烂醉一场,试过在心底痛恨她。骂她千万遍……但我还是想她爱她——爹,你以为我不想振作吗?是我没了振作的理由,失去衣蝶,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混帐!”这不肖子,宁老爷气得很不得揍他一顿。“你这样等她,她就会回来了吗?你只是在浪费生命!”

  宁时鹰对爹的咆哮充耳未闻,一心只惦着白衣蝶。

  日复一日等到了冬天。

  这天他忽而步出恒翠院闯进丁邦房里。

  “少爷?”见少爷步出了恒翠院他又惊又喜。

  “丁邦,我想开了。”

  “是吗?”

  宁时鹰凄楚地笑了。“下去的确不是办法。”他自袖内抽出一张肖像画,交给丁邦。

  “少爷?”丁邦纳闷地卷开画——白衣蝶活似真在眼前。那脱俗清丽的容颜、忧郁的丹凤眼、淡漠的神韵,活生是真的白衣蝶。

  丁邦好生诧异,看得出作画的人已将她的容貌深切地印在脑海里。

  “这画是……”

  “我画的!”

  没想到少爷对白姑娘用情至深若此……丁邦竟为少爷而红了眼眶。

  “丁邦,你明日拿这张画去托镇内的画匠们模拟百张,拿去招贴。就题上寻人告示,附题:寻出此人重赏三千两银。”

  “……是的,少爷。”看来没找到白衣蝶,少爷是不会死心了。

  宁时鹰坚决的宣布。“我要曲龙镇贴满她的肖像。无论天涯海角,都要找她回来!”

  恒翠院少了女主人,加上飘雪的冬天,备觉清冷。

  只有宁时鹰执意独居于此。

  萧瑟的黄昏,冷风飕飕,声音如似哭泣。

  屋内、窗前,宁时鹰怔怔地扭开一瓶罐子,捡出一粒青色腌梅。他深情望着那腌透了的梅子……青嫩剔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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