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怡红呵呵大笑。“我是谁?也难怪你没见过我,毕竟我们的身分和地位差太多了。”她得意的夸耀。“我是萧府萧老爷的独生女——萧怡红,也是宁特鹰即将过门的妻子。”
她的话不啻是一把刀刺进白衣蝶的心坎。未过门的妻子?宁特鹰的影像在她眼前瞬间化为碎片。
白衣蝶面色变得沉静苍白。
白芯心则是追问着丁邦。“丁邦,她说的是真的吗?”
丁邦尴尬地支支吾吾,但事实已在他为难的脸上看得清清楚楚。
萧怡红怨愤道:“我知道鹰哥哥向来心地太好,难免会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人缠上他,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博取他的同情,这我可以不介意——但是,现在他为了救你出赌坊,害我成了全镇笑话的对象。不只如此,鹰哥哥为了你还被宁老爷狠狠教训一顿。我真不懂,你怎么还好意思赖在这里?怎么,别告诉我你妄想当鹰哥哥的小妾吧?”她呸了一声。“无耻——”
面对她的连珠炮攻击,白衣蝶只是冷眼相对。
而白芯心气得恨不得上前撕烂地的嘴,她激动地大声咆哮。“你住口!你才无耻!”
“芯心!”白衣蝶严厉的斥喝,并抓住她。然后平静冷淡的对萧怡红道:“萧姑娘,很抱歉造成这么多困扰,我和芯心收拾好东西马上就走。”即便嘴里说抱歉,然而她的表情是一种不容侮辱的冷傲模样。
她从容不迫的优雅和任性冲动的萧怡红形成了强烈对比。
萧怡红冷笑一句。“最好如此!”说完即拂袖离去,丁邦忙跟在她后头伺候。
房间内忽然安静下来。
芯心担心地望着姊姊。“姊——”
“收拾东西。”白衣蝶转身俐落地将随身带来的东西扔进包袱内。
“可是……”白芯心欲言又止。“我们要去哪?”
“回家。”
“嗄!”白芯心担心的抢道:“你不怕爹爹找你麻烦吗?”
白衣蝶不理会妹妹的话,她专心的整理着行囊。
白芯心见姊姊不答话,又道:“我觉得时鹰哥哥真的喜欢你,不如我们留下来,搞不好他——”
“芯心!”白衣蝶愤怒锐声道。“是谁把你教得这么自私的?”
芯心很少见姊姊这样凶她,登时委屈地红了眼眶。“姊姊,我只是不希望你再受苦了。”
“不论再苦再穷,做人都不可以丧失骨气。既然造成别人那么多困扰,我们还是走吧!何必让人看笑话?”
白芯心知道姊姊一旦固执起来,谁也劝不了,于是安分的拎起包袱和姊姊步出房间,离开只作了一夜好梦的宁府。
第四章
她们两人默默地齐肩快步穿过大街,往曲龙镇外二里远的山林行去。她们的家在半山腰上,徒步上山得走上个把时辰。白衣蝶算算时间,回到家时该是黄昏了。
他,这会儿会在吟月楼等地吗?白衣蝶静静赶路,心坎备觉空虚和凄冷。
原先那因宁时鹰而难得显现的光采,现在已黯淡下来,回复她惯有冷冰冰的表情。原来他已有婚配,那么为何他还三番两次对她好?因为同情她吗?还是拿她当消遣?
白衣蝶忍不住要在心底埋怨那张曾经含笑望着她的俊容。
她头一次对一个男子动了感情,没料到下一刻竟受到他心爱女子的羞辱。
白衣蝶把她那好不容易敞开了一点的心又缝上了。
白芯心见姊姊忧郁消沉的表情,心底也跟着难过起来。她气愤难平地骂道:“那姓萧的姑娘太欺负人了。下回给我遇到,我定撕了她的嘴!”
“芯心,你别惹事了。”
“姊,我们真的要回去?”白芯心实在不甘就这么离开。
白衣蝶叹气道:“这样也好,总不能扔下爹一个人。”
白芯心一听,低下头来一言不发。
想到今日一别,可能再无相见之日了,白衣蝶竟难以克制地感到强烈的空虚。
想起那嗜酒如命的爹爹,白衣蝶好似能够明白他的感受、他的痛苦。
她轻轻叹道:“芯心,娘走时你还小,你不懂,爹爹从前不是这样的。”
白母很久以前就因受不了白父的穷困和生活的清苦,丢下她们父女和一名长工跑了。白父受不了镇内人人嘲讽取笑的眼光和言语,于是迁到山上居住。自此后便无心工作,终日沉溺酒和赌中,一天里难得能清醒一次,泰半都是醉得疯言疯语。
白衣蝶心有所感道:爹爹他……其实很寂寞……”
天将黑时,她们终于到了家门外,白衣蝶轻轻推开木门。
黑暗中忽的劈来一掌,打得她跌跌撞撞,眼冒金星、唇角渗血。
“贱丫头,舍得回来了?”一声喝骂伴随浓浓的酒气喷来。
白芯心奔过去扶着姊姊。“姊——”她哭了,抱住白衣蝶。“爹,你干么打她?!姊姊又没做错事!”
“呸——”白父摇摇晃晃指着她们骂。“我要你去嫁赵大深,你倒聪明,勾搭上宁府的公子帮你赎身,害得我得罪了赵坊主,现在连赌坊的大门都进不去了。你很有本事嘛,连宁府的公子也识得,人家财大势大,现在你可得意了!你去啊!跟你娘一样去投奔人家啊!还滚回来干么?”
“爹!”白芯心替姊姊叫屈。“姊根本没要宁公子赎她,你误会姊姊了。”
“你住口!”白父醉得红了眼。“她……她根本是被人家玩够了才舍得回来的!”
“爹呀!”白芯心泣声喊。“爹,你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喝醉了。”
白父喘着气打了几个酒嗝。“你、你——贱人、贱人!”他含糊骂着,又哭又笑疯疯癫癫地跑了出去。
白芯心见爹跑了出去,立刻冲上去将门关上。“他疯了!他真的疯了——”
白衣蝶缓缓站起,芯心忙去扶她,担心的伸手要替她拭去唇角的血丝,但被白衣蝶挥手制止,她脸上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姊——”
“你饿了吧?”白衣蝶勉强挤出一丝虚弱的微笑。“我看看家里还有没有米,煮粥给你吃——”
“姊——”她难过地看姊姊装作没事一般地生火。
白衣蝶反过来安慰妹妹。“我没事,你帮我去后面看看上次种的小白菜可以摘了没?”
看着姊姊坚强的背影,白芯心顺从的提了竹篮出门。“好吧,我去摘一些白菜回来——”
白衣蝶静静煮沸了水,窗外天色已黑。
吟月楼,他还在等着吗?
是的,他还在等。他请店小二温了酒,也备妥了菜等着上桌,碗盘都摆好了,却迟迟不见丁邦带着白衣蝶姊妹前来。
是什么事拖延了?
宁时鹰从来不知等一个人,是这样难熬的感觉。望着吟月楼的门口,他好希望看见那清瘦美丽的身影踏入门,好希望快快欣赏她那双看似冷漠却染着薄薄一层水气,藏有千言万语的丹凤眼。
人潮蜂拥而至,却没一个是白衣蝶。
越是等不到看不见,越是紧张地想看见她。
忽然他眼睛一亮。他看到丁邦!然而……
“少爷——”
“白姑娘她们呢?”
“呃——”丁邦为难地搓着手。“少爷,萧姑娘早先闯进白姑娘寝房,把她们骂走了。”
怡红?这丫头竟放肆成这样。宁特鹰面色难看地问:“知道白姑娘住哪吗?”
丁邦摇头。“她们走得很急,我送走萧姑娘后回头找,她们已经离开了。”
她再一次不告而别、消失无踪。
宁时鹰怅然,若有所失地望着桌上那瓶为她温热的酒。她失约了。
白衣蝶呀白衣蝶,我宁时鹰莫非在你心中一点分量也没有?你竟狠心得连一句再见也不给,三番两次轻易离去。
头一回,他对女人有一股莫名想保护、想占有的冲动。而讽刺的是,这女人似乎并不需要他,说走即走,一再刺伤他的自尊。
宁时鹰叹道:“丁邦,你坐下来。”
“嗄?”
“反正我已叫了好几道菜,你坐下陪我吃。”
“可是……”
宁时鹰不悦见他拖泥带水,轻喝道:“快坐下!”
“是。”
于是,丁邦陪着闷闷不乐的少爷,饮了一夜的酒。
丁邦发觉少爷脸上又出现先前的落寞表情,这次他总算明白少爷愁眉深锁的原因了。
这天一早,宁时鹰紧锁着的门扉外,有人用力拍着门大呼大嚷,丁邦则为难地在一旁劝着。“萧姑娘,少爷真的不想见人,你——”
“鹰哥哥!”她不死心,急得拍们恳求。“鹰哥哥,你不要生怡红的气了,原谅怡红吧!要不是我爹爹不高兴,我怎么会急着赶走白姑娘?”
她苦苦相求,里头的人却无任何回应。
怡红害怕得咬了咬下唇,她知道这回她真是惹他生气了。否则从小到大,鹰哥哥几时会如此狠心,连看她一眼都不肯。
如果他打算再也不理她,那她活着还有什么快乐可言?
丁邦还在一旁劝她。“萧姑娘,你先回去吧。过几天少爷气消了,我马上去请你过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