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她?她有没有听错,他以为他是什么高高在上的神吗?罚她禁足,就只因为她说了句「堡主日理万机不会同她计较」,而且还是他先讽刺她的……
她气不过,激动得张嘴抗议。「喂!我没说什么,你这样罚太轻率了吧?」
「加上伙房帮厨一天。」他冷冷一句。
什么?她还要反驳,一旁阿莽好心地猛对她施眼色。「嘘……嘘……」
「嘘什么嘘?!」她火大了,她这次用吼的。「你太不讲理了,就这点小事也可以罚,有必要这样吗?你——」
「再加罚洗如意园茅厕。」他道。她最好学会服从。不,他凝视她冒火的眼睛,显然她不会,她听了怒不可抑,张嘴还要反击,他提醒她。「注意妳将说的话,妳已经替自己惹来三样处罚了。」
容心蕾合上嘴,她深深吸了好大一口气,好,她忍了。她在心底从一默数到十,然后努力用一种很压抑的声音问他——
「我想告退……」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冲上前去掐他脖子,那么她可能就得洗一辈子的茅厕了。
他嘴角一抬,得意地看她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很好,她起码学会了控制自己的舌头。但很不幸地,他还是必须按祖训告诉她:「用膳时,谁都不可以比主子先行离去,这是飞云堡的规矩。」怕她就地崩溃,他的口气显然温和许多。
他希望她可以快点适应这里,他不想让她误以为他喜欢欺负女人。他看她怔了怔,然后眼睛眨了眨,猝然,她双手握拳,仰头进出崩溃的吼叫。「混帐——我放弃当堡主夫人行了吧?!」
但很显然的,事情已经由不得她自己作主,这是她后来才明白的。
莫绍擎很温和但坚决地告诉她——
「可能要让妳失望了,一旦成为飞云堡的人,就得终生为飞云堡的人。妳没有离开的自由。但是——」他可恶地对她露出胜利微笑。「我有权利放妳走,但我不想,尤其在妳骂我是混帐之后。可惜……」他故意虚情假意地叹气道。「如果妳口气好一点求我,我想我一定会答应的。」
她敢以她的人头打赌,他根本一开始就没有要让她称心如意的念头,她发现他是个恶魔,他以让女人痛苦为乐,她在心底将他骂得一文不值,将他从头诅咒到脚,然后乖乖地等着被带去洗茅厕。因为她最后的那句混帐,为她赢得了整个飞云堡茅厕的清洗工作。是的,她荣耀得想将他的屁股踢烂。
可是她没有,喔,她可没那么笨,让他有任何理由再罚她。容心蕾很快发现,她越生气似乎就令他越得意、越骄傲、越洋洋自得。不,她才不愿让他那么痛快。
她骄傲的高昂着下巴,硬是挤出笑容来。她眼睛冒火、胃也气得几乎痉挛,但她还是逼自己露出灿烂的笑容——虽然这几乎令她重伤。
她用着那最甜美的嗓音,虚伪地冲着他笑。「谢谢堡主,我早就想舒活舒活筋骨了,我这就去洗茅厕。」她挺直腰杆,一副像是要去做什么神圣的工作似地,宛如一只孔雀般骄傲的踏步离开,没想到她硬逼出来的骄傲没有维持多久,那福婶和柳金叶交换一眼,暗暗地在容心蕾将穿过她面前时,突然偷偷伸出脚绊倒了她。
霎时,只听见一声惨烈的呼叫,容心蕾已经四平八稳地扑倒在地上。
唉,她的脸贴着地板,沮丧得没力气站起来。让「偶」死了吧……
容心蕾万万没想到在她那可笑的摔倒过后,当她去洗茅厕时,大厅发生了极戏剧性的变化。
莫绍擎俐落的下令拿下福婶,他眼睛可尖得很,他清楚地看见福婶害容心蕾跌那一跤。
福婶吓得脸色发青。「主子,奴才不是故意的呦,主子——」
柳金叶在一旁亦是冷汗涔涔,先前她们买通了福婶,想托她暗整那容心蕾,没想到……
莫绍擎用冰冷的眼神瞪到福婶全身的血液结冰。「为什么这样做?有人指使妳吗?」
「没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福婶忙否认。
他的脸色十分阴郁,他冶漠道:「不是故意,那也太粗心。给我拖下去杖责一十大板。」
只听那福婶哭爹喊娘地被人拖下去,而柳金叶当真吓傻了。她这会儿才发现堡主可不是个普通的人物,生气起来太恐怖了。坐在他身边,她不禁发起颤来。
她偷偷地从眼睫下瞄他,他真是个英俊威猛的男人,高大结实,却同时又散发着危险和力量,她恐惧地低下头去。
莫绍擎起身吩咐阿莽:「让人准备一些点心,我要去看雪凤。」这丫头嚷着不舒服,不肯用早膳,他有些担心。
※ ※ ※
天朗气清,艳阳高照,满园子花儿朵朵地绽开,凤凰树上扇形的橘红色花朵随着暖风吹拂而纷纷飘坠,在小径上落红无数。
春光明媚的景色底下,非常不和谐地传来阵阵咒骂声——
「我洗,我刷,我把你这粪坑刷得干干净净亮亮晶晶,好让那个王八蛋用了能够掉进去!我在粪坑旁上油,摔死你!我在粪坑里头放针,插死你,痛死你!」
「蕾姨,蕾姨,别激动别激动,这茅坑又不是我爹——」莫雪凤忙改口。「肯定不是那个堡主在用的。堡主一定有私人的茅厕是不?」
「也对。」容心蕾一手抓着刷子,另一手扯下防臭的口巾。「虽然那堡主很可恶,但我们也不可殃及无辜。阿凤!」她激动地蹲下来扔了刷子搂住莫雪凤,莫雪凤掩住鼻子。
「蕾姨,妳身上有怪味。」
容心蕾翻白眼。「废话,当妳洗了近十座的茅坑时,妳说妳闻起来能香吗?」
那该死的臭男人,诅咒他下地狱。不过很显然诅咒是没效的,因为这已经是她今早第二十次诅咒了。
「阿凤——」心蕾认真地警告她。「妳别再冒险来看我了。」她担心地劝着雪凤。「这儿的堡主是个可恶、恐怖、严厉、冷血、没人性的混蛋!」
莫雪凤听得心虚极了,说的可不就是她爹爹嘛。可恶是有那么点啦,恐怖是还好啦,严厉是有时候的啦,冷血嘛,只有在非常生气的时候,没人性嘛,应该还够不上这个罪名。莫雪凤暗自咀嚼她的话。
容心蕾还在激动地说着:「妳再这样偷跑进来被发现就惨了。方才蕾姨问了这儿的人偷闯飞云堡是什么罪,天啊!要鞭刑的ㄟ,这个野蛮人?阿凤,听蕾姨的话,别再来了。」
莫雪凤一脸沮丧地问:「那妳是讨厌他了喔?」
「开什么玩笑?」容心蕾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不,我不讨厌他,讨厌不足以形容我的感觉,我恨不得啃他的骨,这男人我绝不、绝不要当他的夫人!」
「可是妳已经是他的妾了。」她残酷地提醒蕾姨。
容心蕾小声地说:「没错。」还好昨夜什么事也没发生,否则她大概会呕得去自杀吧!
「那妳怎么办?」雪凤担心起来,蕾姨的个性早晚会彻底地激怒爹,她怕爹会伤害了蕾姨。虽然她希望蕾姨当她母亲,然而她不得不开始认清一个事实——独裁又专制的爹绝不会容忍蕾姨的脾气,而蕾姨也绝不会是那种忍气吞声、逆来顺受的人。好吧,她错了,他们是彻底的不合适。现在她真的愿意承认,也愿意死心了。
雪凤又提醒她:「蕾姨,妳已经是他的妾,妳不可能可以反抗他的。」
「不,我不会反抗他。」她又不是笨蛋。「妳以为洗茅厕很好玩吗?我再也不会激怒他,一次都不会,水远!」她凑进雪凤耳朵边道。「因为——晚点等我一拿到他答应给的那一千两银,我立刻趁夜逃跑。」
莫雪凤倒抽一口气。「蕾姨,方圆百里都属他管,妳要跑去哪?」
容心蕾一脸坚毅地道:「我先拿去买高丽蔘给爹吃,然后乔装成商贾,和我爹逃离孔雀城,天地之大,总有我们容身之处。」
「蕾姨……妳最好想清楚喔。」她知道父亲的脾气,她更明白父亲的能力,他若存心要抓一个人,就算是天涯海角他也会锲而不舍地追下去。况且,逃出飞云堡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毕竟她是个大人,不像她可以钻水道出去。
「阿凤,妳甭担心,我想过了。」她很有自信道。「堡主绝不会为了我区区一个小女子而劳师动众的追缉,毕竟还有一个抢着当他夫人的柳金叶是不?我算哪根葱啊?他不会在乎的。」她可不会高估了自己的价值,很显然那堡主也不怎么中意她,要不就不会罚她个不停。顶多在意的是那一千两银,不过他应该有的是钱,是吧?!大费周章的抓她回来只会损失更多。
「是吗?」他是不会在乎区区一个女人,但是他可能会很在乎被人要了的愤怒,雪凤唉声叹气的道。「蕾姨……妳要小心喔。」她沉默地思索起来,没了蕾姨这儿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她气爹那死脾气,他为什么就不能对蕾姨好一点,蕾姨要是能当她娘就好了,爹可恶,她讨厌爹。她打算跟蕾姨一起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