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给他爱的机会,那么他就彻底的伤她;爱她不成,那就彻底地占有她的每一分呼息、每一分柔软、每一吋肌肤。就算她恨他,他也无所谓了。
爱与恨本就是一线之隔,况且他已经被她彻底蔑视的眼神训练成一头猛兽了。
天际,皎月被乌云包围。
樊烈带着地狱般狂暴的气焰,霍地踹开香思的房门。
没有灯,里面是彻底的阴暗,伴着那身心剧创、躺在床褥上的可怜人。
樊烈毫不怜惜上前一把掀开锦被,阴暗里,露出苍白似雪憔悴的容颜,可怕的是在那片雪白容颜上,?目惊心的红紫瘀痕变得格外明显,那是他先前掴的。她消瘦的身子轻得彷佛一碰就碎,轻得仿佛再经不起一丝丝打击。
即便她毫无生气地躺在那儿,即便她的美丽已经因人世的折磨而变得不忍卒睹,俯视那脆弱的香思,樊烈仍是欲火高涨。
他已经把她的心狠狠碾碎,但那不够,他还要她的身子为她带给他的痛苦付出代价。
「睁开眼!」他咆哮地命令她。
眼睛睁开了,仍是那冰冷如刀的视线。不!樊烈心弦一震,那是北刀子更冷、更尖锐的视线,彷佛只是这样望着他就可以杀掉他。
樊烈黑眸一凛,不要紧,他已经不会痛了。他不再在乎她对他的评价了,他只是要讨尽她欠他的!
香思望着狂暴的樊烈,他已经疯狂了。她轻轻抿住泛白的唇,心灰意冷地面对她将面临的危机。
无痕……我爱你。粉身碎骨,魂飞魄散;都不能改变这一份爱。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了……
香思漠然的冷淡表情令樊烈怒火更涨。「很好,继续妳冷漠的态度,我看妳能冰冷到什么程度,或者妳很快就会在我下面呻吟!」他伸手猛地揪住她衣襟。「让我看看妳疯狂的样子吧!」刺耳的一声,衣裳被粗鲁地撕裂。蓦然间,樊烈愣住了,他抓着那残破的衣料,被眼前的景象骇住。
香思赤裸着上身躺在那里,雪白胸前攀沿着淡淡红痕,缠绵交错在她细腻的皮肤上。
看见他震惊的表情,香思竟浮现了冷冷的笑意。
「妳?」
「你不是很想看看我疯狂的样子?」香思傲慢地瞪着他,就像入网的蝴蝶将被吞噬前所做的垂死挣扎,她的眼睛绽放灿烂光芒。「樊烈,你说的对,我已经疯了」诡异的花香扑上他惊骇的表情,柔软的声线如刀,轻轻割着他的心。「来,你不是很爱我?」她狐媚的笑像是在诱惑猎物步入陷阱。「我服了至烈的花毒,我全身都在燃烧。你练的是焚宵剑,不要命就来占有我,让我们玉石俱焚,让我们一起焚烧,一起堕入地狱吧!你不是很爱我?爱到什么程度?连命都不要的程度?呵……」她悲怆地笑着。「来,让我见识你的爱有多深,来,我不会反抗,进入我吧,这不是你一直想做的事?」
欲火瞬间熄灭,彻底的寒冷攫住樊烈。「妳?」她竟服毒,她竟如此做?!
「为什么?」
「我说过--」香思眼色一黯,冷冷地道,「一个得不到爱的人,是疯狂的野兽。」她冰冷的视线直直捅穿他。「忘了告诉你,一个被夺去爱的人,更是疯狂的野兽。樊烈,你让我们两个,都变成了最凶猛的野兽。现在,让我们一起撕裂对方,啃彼此的骨、吮彼此的髓。」香思阴森地凝视他。
「你还在等什么?」
樊烈竟然怕她,彻底的害怕。他怔怔地后退,再后退。她要死了,她用死亡这绝烈的手段惩罚他。而他果然深切又恐惧地颤抖,冷汗直从额头窜下,背脊彻底发寒。
她也要他死!此刻,他忽地想起师父曾说过的话--
你们天生相克,香思克的你死死的,你惹恼她,只有注定自己受苦。
「不--」樊烈抱头痛心呼哮。「妳真狠,妳真狠!」永远是他失败,败得一场胡涂,败得无比狼狈,她已经手无寸铁,她已经心力交瘁,仍是可以轻易的将他伤得逼体鳞伤。为什么,他为什么爱上一个这么残酷、这么冷硬的女人?为什么注定是她来让他崩溃?
樊烈失心朝她吶喊:「妳以为死了就可以摆脱我?不,我不允许!就算掀了整个武林,我也要找到名医把妳救活,妳死不成,妳死下成的!」
「成,一定成!」她冶笑。「这个毒没人会解。」会的人早已弃她而去。她笑着,冷冷注视樊烈痛彻心屝的模样,那得意的冰冷视线凌迟着他,让他再也承受下住,狼狈地夺门而出。
他一走,香思立即虚弱的瘫陷床铺,她麻木的转过身子凝视窗外那轮皎月,她空洞的眼睛已经没直晃伤,没有任何情绪。这是她为爱受的惩罚,她仿佛又听见无痕诀别时那凶狠的诅咒--
「蔚香思,我恨妳,愿誓言成真,让妳在烈火里烧,让妳下地狱!」
烧吧,烧尽这不堪的性命,只要他平安无恙,只愿他幸福喜乐。
她对着月儿,对着浩瀚星空,轻声起誓--
「我死了,就让我化作一只流萤,照亮他路途。飞到他身畔,让他的每一个夜充满光明。」她叹息,合上双眸,忍着焚烧的痛楚。先前她吞服了那唯一可以纪念他的花毒,此刻的她带着满腹馨香,那刻骨铭心的缠绵记忆又在她心海翻腾……
别难过,香思。死了就可以去找他了。化作流萤,他便认不出她了--香思甜蜜地想,她可以停在他肩上栖息,闻着他身上干净的味道;停在他眉梢,感觉他每一个表情变化;停在他薄薄的唇在线,偷吻他。他的眼睛是不是一样的孤寂、一样的冷漠?不要紧,她可以停在他细长的睫上,照暖他寒冷的目光。
啊……她已经追不及待要飞出去,做一只他爱过的流萤,为他冰冷的视线,为弥补这段分离的日子,为那蠢蠢欲动的思念,凶猛地燃烧……
第八章
艳阳天,荒野茶栈。风尘仆仆赶路而来的江湖人,热切地议论起近日轰动武林的消息。
角落一个孤独的人影静静听着。
「那蔚香思果真疯了?」刀疤脸的大汉怪嚷着。
「千真万确,龙虎门门主丧命在她剑下。」儒生打扮的男子应道,「你们也是被召去给她看病的吧?」
一群人忙点头。
「我看甭去了!」有人应道。「真可怜,昔日龙虎门响叮当的大美人,竟然……」
「怎样?」
「像个疯女,披头散发,稿木死灰宛如行尸走肉,瘦得像根竹竿,不过……」那人顿了顿压低声音。「好奇怪,好像有人打她……」
一直坐在角落的暗影听了拧紧茶杯--有人打她?
「蔚香思脸上都是瘀青,而且高烧不退,我看是没救了,脑袋恐怕也烧坏了,话都说不清楚。真可怜,看了真叫人不忍。」
「红颜薄命嘛,照你这样说……她还是死了解脱的好。」
「那么聪明的女人怎么会胡涂到爱上魔头的妖子?怪不得脑筋不正常了……」
那些人还在议论纷纷,那抹孤影却再也听不下去。付了钱,他霍地起身离去。
够了,他不要再听见这女人的事。他提醒自己,她是多么可恶!
有人打她?她疯了?
不,他提醒自己,她是怎样违背誓言,伤透他的心。
有人打她?她那样纤弱,怎经得起挨打?
不!风中那背着琴和刀的伟岸男子痛楚地拧眉,都不关他的事了!不关他的事!
她要死了……情无痕,香思难消……
猝然睁眼,冰冷的视线里隐藏着疯狂的思念--
香思,为什么我已经沦落江湖,逃得这么远,妳还不放过我?为什么?!
是遥远的记忆在呼唤,是艳红的贝多子树在勾引,记忆里的香,凶猛泛褴。
也许要很久很久以后,荆无痕才会发觉,在他心海那抹微不足道的淡影里,藏着旖旎春光,明媚的-塌胡涂。
有-天,也许这一抹影子将泛滥,兴风作浪地吞噬他。
有一天,不、就是这天--
烈日下,荆无痕忽然捣住胸口。痛,他心痛。深埋的影像,猝然间从平静的心海迸裂开来。
他捣住耳朵,朝无边无际的旷野怒吼:「不--」
记忆里甜蜜的声音无情地贯穿他耳膜。
「我知道你也喜欢我……」
「你不用说,我明白……」
「老天,我真喜欢你的吻……」
「妳是谁?」
「我是香思?蔚香思……」
「我千里迢迢而来,为的是寻找我命中天子。处心积虑的留下,为的是和我的真命天子相守。装的一副柔情似水的表情,是每一个女人看着她爱的男人该有的模样……」
「我该相信妳么?妳美丽噩的外表下怀的是怎样的心……」
「你不要怕……你不要怕……不要怕我……」
「那种焚身的痛,我再不要妳尝……」
「无痕……」
「吾;以命起誓,用我的血与魂魄至死守护我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