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鸿盛怒的眸子瞪住女儿。
“你闹够没有?”
陈辰风抹去嘴角的血,拦在妻子前。“爸,您别气,我会好好跟颖鹃说--”
“我造了什么孽?”俞鸿破口大骂。“你为什么不去死?”丢脸!
柳绍华拉起俞颖鹃。
“走开!”她推开柳绍华,趴在地上,睇着父亲瞧。“我怎么可以死?”她冷笑。“老头,我得好好活着啊,要不然您伟大的基业就没人可以继承啦!”这是父亲痛处,她放意激他,看他气得面色狰狞了,她哈哈大笑。
俞鸿受够了。“是吗?既然罗律师也在,那正好,罗律师,你告诉她,我的遗产有没有她的名字?”
“没有。”罗律师恭敬道。
“我名下产业除了给我老婆外,有她的分吗?”
“报告老爷,没有。”
俞颖鹃气得颤抖,陈辰风蹲下来抱住老婆,他望住俞鸿。“爸,我求您了,您别再刺激颖鹃。”
俞鸿铁了心肠,他拿拐杖指着颖鹃的脸,表情厌恶。
“我哪是刺激地,我是让她明白,如果她想像她妈那样设计我,最好打消这个念头。还有,你捅的楼子休想扯到我这里,这些年我受够了,我这张老脸都被你丢尽,罗律师,自此刻起,撤掉她的户头,以后她甭想再从我这里坑钱!拟一份断绝父女关系的公告,我要彻底跟她划清界限!”
“哈哈哈……”俞颖鹃放声大笑。“笑死人了!”她瞪住俞鸿,眸里蓄满恨。“你、你早就跟我划清界限了。”
陈辰风听了心痛,他抱住俞颖鹃,将她护在怀里。
“请你离开。”他对俞鸿道。
“你叫我离开?你在对谁说话!”俞鸿震怒,没有人胆敢杵逆他。
“既然你要跟颖鹃断绝关系,往后她由我负责,我也不再当你是岳父。请你离开我的地方,我不欢迎你。”
“小小陈氏企业,说话这么嚣张?”俞鸿冷笑。“你有种,为了颖鹃忤逆我,但是……小子,我好心劝你--”他指着俞颖鹃。“你以为她爱你吗?哼,我太清楚了,她就跟她妈一个样,她只是在利用你、糟蹋你!”
“说完了?”陈辰风还是紧搂着俞颖鹃。“我甘愿被她利用、被她糟蹋。”
“等你没价值,她会把你一脚踢开。”
“对!”俞颖鹃抬起脸来,阴毒的笑,美丽的眼睛直视陈辰风。“他说的对,我就是这么坏,因为我是坏女人生的,你最好跟他一样,快跟我断绝关系--”
陈辰风凛容。“我是你丈夫,你甭想跟我嫩清关系。你不是恶毒的女人,你是我的天使。”
她震住了。
他抚摸她脸庞,很温柔地说:“你是我的天使。就算你常发脾气,老是为非作歹,喜新厌旧又爱慕虚荣,常害我牵肠挂肚觉都睡不好。每次你一发狂,你一哭闹,我就吓得魂飞魄散,你老是让我提心吊胆,但是……”他亲亲她脸颊。“不管他们怎么说,你是我的天使。你只是迷失了,我知道你是个乖女孩,你只是喜欢人家注意你、关怀你……你只是个彷徨的可怜的女孩,你是我的天使,我绝不会像他们那样欺负你,我会保护你、爱护你。”
俞鸿听了震惊,罗律师为之动容。
俞颖鹃目光闪动,她倔强道:“你错了,错得离谱,我是个坏蛋。”她凝住眼泪,笑道。“我没心没肺,我可恶至极,爱上我算你倒楣。我爸说得对,陈辰风,从头至尾我根本没爱过你,我只是喜欢让那些爱你的女人伤心失望,你笨死了,你爱我?我是天使?天大的笑话!我那么坏,我是魔鬼才对!”
他还是无限柔情地望着她说:“你要是魔鬼我就讨厌天使,爱上你要是会倒楣,那我喜欢倒楣。”他笃定道,目光坚定。“全世界我就是只爱你。”
她的眼眶瞬间红透,她的眼泪汹涌,被泪水蒙眬的视线中,她看见了薛东奇说的爱情,那种打心底的感动和欢喜,她发现了,她领悟了。
过尽千帆,灯火阑珊处,真爱一直守候着。
上帝赐予她生命时,没给她爱的环境。
可是上帝创造了一个陈辰风,将她的愤世嫉俗驯服。原来救赎她的不是点破她迷障的薛东奇,而是眼前的男人,她的丈夫。
俞颖鹃哽咽道:“谢谢你……”第一次,她真挚地抱住他,用着充满爱的口吻对着他的耳朵说:“我爱你,亲爱的,我爱你。”
俞鸿和罗律师黯然离开,别墅外边,星光灿烂。
俞鸿抬首凝视星子,月被一片乌云掩住,风又把乌云吹走,露出月的光芒。
俞鸿感慨。“罗律师,我是个成功的商人。”
“当然。”罗致耀点头。
“但我是个失败的男人。”俞鸿叹息。陈辰风让他刮目,这平时看来文弱斯文的男人,方才耀眼得让他惭愧。
司机将车子开来,跨进车厢前,俞鸿对罗律师说:“买通媒体,将颖鹃这事平息下来,我不要再看见相关的报导。还有,刚刚我在屋里说的那些话,当我没讲。”
尾声
没人知道发生什么事,但有人发信通知他们。
俞颖鹃退出基金会,敬言图书馆回复原状,薛东奇画展如期举办,而关于那一晚薛东奇与俞颖鹃的性骚扰真相,也在俞颖鹃主动撤销告诉后不了了之。有人建议薛东奇告俞颖鹃诽谤。
“不告的话,大众会误解,当你是大色狼。”
“算了。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不可能做那种事。”薛东奇不以为意。“我真正在乎的人不误会就好。”
他当然不在意,一切好极了。
得到阮母首肯,他和阮小芷光明正大恋爱。
他经常出入阮家,不拘小节恣意随兴的性子,让死气沉沉的阮家活泼起来。他天天给阮母带花来,红的玫瑰、紫的铃兰,还有香水百合,花花草草五颜六色,融化了阮秀静冰冷的心房。
那些纷扰和不快乐,那剑拔弩张的气氛,为办画展引起的纷争,逐步地平息,烟消云散。
而在风化区巷底,那幅马赛克画也快完成了。
阮小芷现在连怎么做彩砖都会了。
“三百一十四。”
今晚,薛东奇嵌上了。
“真漂亮!”阮小芷拎着灯,风缓缓地摇晃提灯,壁画上光影闪动。“原来……是白鸽。”它振翅在薛东奇描绘的银色天空。
“还差一片。”薛东奇蹲在地上,指了指角落空缺那块,转过脸来望她。“这一块,让你来完成。用什么材质、嵌什么颜色,你决定。”
“我?”小芷摇头。“不行……”她傻气地笑了。她欣赏艺术,但不善于创作。“把你的壁画弄坏就糟了。”
“你行!”他笑着将她拉过来圈在怀里。“你慢慢做啊。怎么那么没自信啊?”他对着她耳畔说话,热气暖着她耳朵。
“好吧,那我试试。”她伸手摸白鸽的翅膀。“它要飞去哪?”
“想去哪就飞去哪。”他拨弄她头发。柔滑纤细的发线痒过他的指纹,他整个心为她倾倒。
他们手牵着手走出废弃的风化区,要上车前,薛东奇想了想。“过来。”带她往另个方向走。
穿过一条马路,他们往隔壁巷道去,在一栋老旧的屋檐下,有个老伯伯卖糖炒栗子。
黄色招牌立在路旁,大锅子蒸气腾腾,一团一团白气喷涌氤氲小巷。
“老板,给我一袋。”薛东奇跟老伯说道,继而望住小芷。“天气冷,你带一包回家吃。”
“来,五十块。”老伯伯盛给他们,忽地对薛东奇笑了。“你不是阿桃的儿子蕃薯奇嘛?”
蕃薯奇?小芷瞪大眼看着薛东奇。
他一睑尴尬地跟小芷解释。“小时候常跑来帮阿姨们买蕃薯,所以……”
“所以他叫“蕃薯奇”啊,俺那时卖蕃薯……”老伯热情地拍他肩膀,操着外省腔吆喝。“你长大喽!”又对小芷道:“这小子每次都跟我买,他是俺的大户。不得了,吃我的蕃薯长得那么大?!”
小芷笑眯眯,望住他。“你爱吃蕃薯?”
“是。”他捏她脸颊。
老伯嚷:“蕃薯奇,蕃薯奇,你成家了喽,什么时候发老婆的?小孩生了没?”
小芷听了脸红,薛东奇牢牢握住她手。
“快了,就就快了。”
“你乱讲。”小芷掐他手臂。
老伯呵呵笑。“阿桃要看见了不知多好?她老盼你快点长大,她最爱吃俺的蕃薯了,还有那个淑丽妹妹,她以前最爱跑去那个……”老伯叨叨絮絮回忆过往,小芷和东奇交换眼色,他们笑了,想走又不好意思。
老伯继续叨念。“……人都搬走喽,俺现在生意难做,没人吃烤蕃薯,现在要卖炒栗子喔,他、马、的!栗子也卖不好,奇仔,以前不一样!以前啊……”
老伯好啰唆,薛东奇挑了颗栗子,剥开,果实的热气喷涌,他将栗子塞进小芷嘴里,笑看她咀嚼吞下。
小芷也拿起一颗栗子,剥开来,塞进他嘴里。她笑得眯起眼睛,老伯还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