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蕃薯才五块,还是赚得老子一家饱饱,现在……”
二月的最后一天,人潮涌入敬言图书馆。
迷宫似的画展,引起采访记者热情回响。
薛东奇在画展将结束前,戴了鸭舌帽,帽檐压得低低,戴上墨镜,穿着休闲西装,手里拽着个包里,溜进会场。
他遇见正在招呼客人的阮幼昭。
他上前,拿下墨镜瞧她一眼随即又戴上。
“嗄?是你!”阮幼昭吓一跳。
“小芷呢?”他问。
阮幼昭比了比后面。“她在后阳台,有个小孩不小心把水管撞断了,她在处理。”
薛东奇穿越人潮,穿过小芷设计迂回的迷宫,推开通往阳台的们。
冷风袭面,他看见戴着白色口罩的阮小芷,她正踮着脚用胶布缠着墙前破裂的水管。
薛东奇伫足欣赏她专心的模样,寒冷的天气让常犯气喘的小芷不得不戴上口罩,口罩是他前日帮她买的,他找服装设计的朋友,用最柔软、最细腻的布料裁制。
口罩的伸缩绳,是金色的。
他咳了咳,她转过脸来,注意到他。
他走过去停在她面前,来自他身体的暗影笼罩她。
小芷仰脸瞪着地,右手拿着银色铝胶带,她疑惑地挑挑眉毛,他笑着摘下墨镜。
他身后是灰蒙暗沈的天空,可是当他温柔地望她,对她露出那迷死人的微笑时,阮小芷目光闪动,感觉气温一下子高了八、九度。
薛东奇拉下她的口罩,低头覆住她的嘴,给她一个深而缠绵的吻。
他放开她,对她眨眨眼。
“恭喜,你办的画展很成功,各大报都派了记者来。”
小芷含蓄的笑。“有记者想问你问题……”
“哦?”他亲匿的帮她拂去脸庞的发。“什么问题?”
“春骚,夏艳和秋邃……你的四美图差一幅。大家在问为什么独漏那一幅?”薛东奇把新作提供给敬言展览。
“是,所以我带来了,先给你瞧瞧。”他撕开包里,里边是用蓝天鹅绒包覆的袖珍画。
“你揭开瞧。”
小芷揭开绒布,顿时怔住。
画框里,白色雪景,一女裸身横坐路中,皮肤似雪,垂眸凝视腹部,小腹蕴着一方春泥,蜿蜒出一枝红艳蔷薇。在她心脏的位置,有一簇火焰燃烧。
薛东奇连白肤里的青色血脉都隐隐地描绘出来。仔细一瞧,会错觉那血脉正在流动。
这是冬魅,蕴藏春天力量,寒住旺盛生机的冬季。
爱情等待抽芽,热情匍匐雪地底,隐隐骚动着等待破土。
这是薛东奇的冬魅,没有寒冷,极度热情。
这也是阮小芷的冬魅,那一朵开出的蔷薇是薛东奇给的造化。
小芷震惊,是因为她认出画里女子,那是她啊!
他拿起画。“我现在就拿出去挂。”
“喂!”她拉住他。
“怎么?”
“不可以挂。”她抢画,他扬手举高。
“哦?”他明知故问。“为什么?”
她睨着他,小脸红透。“这……这是我。”
他哈哈笑,圈住她。
“是,是你。”他吻她耳朵,哑声道。“这是给你的画。”
阮小芷靠着他胸膛,听见他心跳怦怦声,她闭上眼睛。
过去她误会爱情,原以为和他相爱,让他在地命里出现一刹,那也就够了。但他固执地要求更多,他坚持走入她的世界,甚至是她的家庭,他要的是天长地久的爱情。
而现在她方明白,过去的自己有多蠢,竟然以为那样是幸福。
阮小芷伸手摸入口袋。
“我也有东西给你。”她说。
“哦?”
薛东奇遇身,她抓住他右手,将他掌心摊开。
阮小芷把礼物放置在他当心里,再紧紧把他五指扣紧。
这时巷口教堂敲钟,天空一群鸽子飞过。
薛东奇摊开掌心,看见她给的礼物。
他把那好小的礼物举高,在稀微的日光下看清楚它。发现礼物里边的奥妙,那是小芷制作的方砖,上头还提了字。
阮小芷笑着看他欣赏她送的礼物。
她知道他很喜欢,因为他凝住了目光,几近屏息地看了很久、很久。
阮小芷拉上口罩,偎近他,他伸手圈住她的腰,握紧礼物,低头在她额际印上一个吻。
“我想,这代表永远。你不能反悔了……”
当月儿露脸,星子灿烂。
甬道阴暗潮湿,老房子破败倒塌,杂草峥嵘破出泥地,企图湮灭这里。
这曾是欲望深渊,贪婪像鼠猥亵横行,有人躲在这阴暗地啼哭,有人为了活下去出卖肉体,这群可怜人曾卑微藏匿在此。
当世人鄙夷,众人唾弃,背德之处,崩塌后的荒芜之地。
而月光,月光依然温柔的抚触这地方。
薛东奇还是眷恋这地方。
今晚月色轻抚这一片老墙,有一幅画与月色温存,画里白鸽振翅,薛东奇彩绘的天空,在月的抚慰下绽放光芒。
画底,那最后的一块砖,也轻轻颤着光最。
月光流过砖面,细如发的字婉蜒砖上。那是阮小芷用针绣进的字。
我应许当你遁入最黑地便把光给你
我蒙蔽双眼你就把我灵魂撬开
爱直至火光褪去烧成灰烬
就变成黑暗的梦
届时还同你长眠
头枕你、肩膀,手抱你,心脏共累,直至末日。
--全书完
跋
我给你礼物
与此同时,她们亦正缄默。耕耘,于稿纸,于WORD。
我们是一群文字工,用字播种。春夏秋冬,年复一年。总有人为档期尖叫,有人交了搞偷偷窃笑。有人下笔如神助,有人祈祷天外飞来那一笔,有人仰仗灵光乍现,有人暴饮暴食,有人开始厌食,牵一发能对动全身,不,该说动全社。
总有人来不及,呕得掷笔。有人开天窗,想砸电脑。编辑最怕天窗关不上,那么作者编辑一起哭。
我缄默着,面对我的电脑。这一次,依然写到哭。好吧,心理在爆炸,这次依然告诉自己,哭完就乖乖去写。
演不下去时,焦虑的脏话成串威申咆,仿佛没人会发现似地。嗯,没关系,反正……从来我就不是优雅的女生。
仿彿,骂了脏话我就能搞定似的。
截稿来不及,总有人顶替,我这样妄想着,大家要互助嘛。哈哈,可是下一秒,又惶恐地滚回座位,乖乖地写。
我们是文字工,未曾谋面的文字工。
想及此就觉得很妙,于此同时会不会也有谁哭了?因为稿子写不好?
呆滞地坐在桌前对着电脑发脾气,我们心里有阳光,草原,春天,或者暴风雨?
而其实手里只有笔,电脑,冰冷的桌子。
嘿,愉快点,还有打结的背脊。
我妄想可以跟作者们同谋,一起出钱请来神力超人,最好是盲人,最好是高大的满人后裔。
手指有力,懂得请身体每一个穴道。身材魁梧,不论我们吃到多胖,变得多壮,他都能“阿咂”,像拎小鸡一样,把我们僵硬的骨头摔软。
对了,众编辑们肯定腰骨也不好吧?甭客气,呵呵,大、家、一、起、来!
真那么神的话,真可以解除我腰痛的话。
我甘愿拜他,捧着圣经读一遍,阿门上帝,感谢大恩大德,解除我的痛苦。
当我腰疼得像里面有根棍子,谁帮我压一压我都会感动得飙泪。
腰疼的时候,我没尊严的。
“请用力按我,请再用力一点,”求人按么时找这样说,情愿被踩,被架主摔,仿佛我摔不死似的。
遇到武功大师,花钱请他修理我。
他喀喀喀喀的,东掐西按,把我整只拎起来拉,彷怫我是只小鸡似的。
他找出每一个大脉,又说我腰型不对,所以才容易痛。
“大脑的筋浮起来了,你用脑过度喔--”他说,仿彿我不知道似的。
“我该怎么办?我腰痛得想杀人……”说得很严重,他很同情。
“有个办法,以后你躺着写。”
“我用电脑的,没法躺着写……怎么办?”
“但愿有人发明躺着打的电脑。”他说,仿佛我听了会很高兴似的。
你看看,作者写疯了,胡言乱语。
别急着掩书,感谢你看这一本,也感谢自己,又不自量力地写完一本。
你爱看书?
什么?你也想当作者?
什么?你想加入我行列?你要当文字工吗?!
好,快来快来,扩大这个版图,越多人写就越多人互相帮助。
虽然有人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然其中奥妙,我还是希望你领会。写作之途,妙不可言,天机不可泄漏,快来与我同行。
不要吝于提笔,不要惶恐自己的能力,当作者的条件之一,只要你爱看书。
好吧,好吧,我废话这样多,总要维持一点实际的帮助,一本小说能带给你什么?
我常常这么想,你想要什么?
假使,你想要当作者却不得其法,请相信我这儿有法宝。
如果你是同行,那么请跟找分享。
在我灵感枯竭,又哭又叫的这段时日,我的梦魇终于因为一本书告终。
我不是什么大师,凭什么教你们?
可是……正因为我不是大师,我很清楚,天分不够的人,写稿多么难。我知道痛处,我现在就要告诉你止痛的方法,提点你一个门路,请携带我的法宝,利用我的苦口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