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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猛地吸口气。「你怎么了?晓蓉?」

  「不是我,我没事……」她声音沙哑,像快哭出来。「是王伯伯,他快死了,他的儿子还在吵架,真可恶……」她气得声音颤抖。

  从电话里,隐约听到模糊的争执声。他叱道:「晓蓉,那不关你的事,你别管!」

  「可是——喂!你们干什么?」

  谭隐之察觉晓蓉撇下电话,不知和谁争执起来。他听得见咒骂声,伴随着断续的咆哮传来。

  「晓蓉?」该死!「晓蓉?!」

  「不说了,晚点打给你——」

  「苏晓蓉——」谭隐之怒咆。「你马上离开那里,听到没?!」

  嘟、嘟、嘟……断线,他再打,响了很久。

  「喂?!」她接了,同时还跟别人嚷:「别碰他,可恶,你们不要吵了!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放开他——」

  她听来像似跟人在拉扯。谭隐之咆哮:「你在哪?你过来!」

  「我晚点找你。」晓蓉关机。

  嘟、嘟、嘟……又断线,谭隐之重拨,电话转到语音信箱。Shit!他紧握手机,疾步回会议室。

  经理向他报告月售屋成绩,秘书上呈持批文件,推广组播放新拍摄的售屋广告……

  谭隐之无法专心,他一直在想她,一直担心着她——她没事吧?

  他快气死了,她真不听话……

  ※ ※ ※

  谭隐之没法安心处理公事,他提早离开公司,回饭店后,看完财经新闻,上网站查美国盘走势,看着股价起伏,揣测明日台股走势,可是——他无法静心判断。

  从没这样过,就算是当年筹组公司时,他也未曾如此惶恐。一颗心悬着,满脑子直往坏处想。

  那些人争执什么?她会不会有危险?

  谭隐之关掉电脑,揣测所有可能的情况——处理房产买卖,偶尔会遇上业主的家庭纠纷,极可能是产权方面出了问题,或是兄弟阋墙,或儿子争夺家产,有时甚至会因此闹出命案……

  一想及此,谭隐之感觉额头冷汗涔涔,他死盯着桌面,眼里明显流露出恐惧和担心。

  她不该卷入纠纷里,万一……谭隐之太明白一个人为了夺取想要的东西时,会发狂到怎样可怕的地步。

  他又想到下午电话里,她背后那些争执声,她跟人拉扯时的叫骂声——他抬头注视桌上的电子钟,十点了,她还没消息,电话也打不通。

  谭隐之惶恐,寒意从脊椎尾端一直爬升到脖子上,他坐在桌前,动也不动,担心得快疯狂。

  就在他担心得快要发狂时,有人敲门,他去开门,门推开,一看见来人,他的心脏冻住了。

  他担心一整晚的人儿出现了。

  「混蛋!你在干么?!」他气得想掐死她,结果却是将她扯入怀里。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人家吵架你杵在那儿干么?」他甩上门劈头就骂,粗嗄的嗓音透露出他的忧虑。

  晓蓉在沙发坐下,打一进来就一脸恍惚,她从包包拿出文件,放到桌上,抬头,望住面前的谭隐之,她泪眼迷蒙,声音哽咽。「王伯伯死了……」

  谭隐之取来文件展开一看,是一份遗嘱影本,业主写明房屋交由仲介员苏晓蓉出售,因为儿女不孝,售屋所得将全数捐赠与老人安养中心,上边盖有律师印,是一份有效契约。

  谭隐之明白道:「他的儿女不能接受吧?」他俯视晓蓉,她垂下双肩,脸色苍白,看起来异常无助。他低道:「看来屋主临终只信任你。」

  「嗯……好惨。」她疲乏地吁口气,眼泪又掉下来了。

  「笨蛋,你有多少眼泪?每个人你都要哭吗?我不是说了,不关你的事,有什么好伤心的?你跟他又不熟……」他心疼她的眼泪,又忍不住气她。她个儿这样小,感情怎么这样丰富?

  晓蓉哭得抽抽噎噎,泪痕斑斑。「我知道,可是……我一想到他生病,病了快一星期都没人发现,我一想到伯伯晚上一个人,又病又寂寞地躺在老房子里,没个人照顾他,我就觉得很难过,他真的好可怜……」

  她愤慨道:「他都要死了,他儿子们还打起来,嚷着要他改遗嘱……好惨,好惨啊!」好了,这会儿她哭得更凶了。

  他忍不住责备。「不要这么感情用事,你这样做事,很累的。」

  她抽了面纸用力扬鼻子。「你没看到,他真的好惨啊,我到他家时,他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

  唉,这傻瓜。谭隐之在她旁边坐下,他抱住她的腰,拉她靠在他身上,他的下巴靠着她的头,柔声低哄:「好了,别哭了。」他哄着她,像哄个小孩。他听见自己温柔的嗓音,暗自诧异,自己也有这么温情的时候。

  不管他怎么哄,她还是很沮丧,对於下午发生的事无法释怀。她在他怀里一直抱怨那些可恶的人,低诉她见到的不平事。她无法理解世上怎会有这种人,那是她单纯的脑袋无法理解的现象。

  因为他的小傻瓜一直好沮丧,因为不管他怎么说,她还是好伤心,最后,谭隐之起身把灯按熄,将她抱到床上搂着哄。

  月光流进套房,他们躺在淡蓝色床单上,亲密地抱着彼此。

  谭隐之忽然有种错觉,觉得这床像是一艘小船,这夜像汪汪的海洋,星星就在天边闪烁,而她像一束暖暖的光,仿佛只要靠近,他就不冷。他听见自己心跳得那么响,它从没震得这么厉害。

  这小傻瓜一哭,他就好似耳鸣,她伤心的呜咽会害他心涩。他吻她的发梢,又吻她泪湿的脸。那股想保护她的冲动,强烈得好似要吞噬了他。他以为自己够坚强,今晚却为她心惊胆战,怕她出事,怕得快发狂!

  他不敢相信自己会慌成这样……是爱情俘虏了他吗?

  他抱着晓蓉,觉得迷惘。这是一张床还是一张网?这是一艘摆荡的小船,还是一汪无底深潭?

  黑暗中,隐之想起母亲的话,他觉得自己好坏,她偏偏那么乖。他心惊胆战,又心神荡漾。他一下子心花怒放,转瞬又心乱如麻。他该放手,手却抱得更紧。他该离开,身体却挨得更近。他矛盾,他痛苦……

  她在他怀里哭累了,他们都不说话。

  寂静中,听得见墙上挂钟滴答作响。然后,他翻身压在她身上,跟她做爱,把自己埋入她体内,在她深处震荡,在欲望里耽溺,逃避不想面对的难题。

  缠绵后,他们一起洗澡。

  谭隐之帮她擦乾身体,她的心情明显好转。他又帮她穿衣,他蹲在地上,让她双手撑在他肩膀上,他摊好裤管,她右脚伸进去;他摊另一只裤管,白皙的左脚也伸进去,然后他一寸一寸将裤管套上来,帮她把扣子扣好。抬头望她,她撒娇地对他笑。

  他怜爱地握握她的脸颊。「不哭了?」

  「不哭了。」她振作,还给他熟悉的笑脸。

  他揉揉她头。「今天睡这里?」

  她瘪嘴。「不行,妈会担心。」

  他笑了,眼底尽是爱宠。「那……我送你回家。」

  「好。」她微笑,搂住他的脖子,在他右脸和左脸啵一个。

  ※ ※ ※

  他第一次送她回家,他们携手漫步过小巷。月明星稀,小巷幽静,绿树跃出红砖墙,晚风里招摇。有几片落叶,飘坠在他们的发梢和肩膀上。

  谭隐之这才发现她住眷村。他好奇地问:「你爸是公务员?」

  「不,我跟妈咪租阿姨的房子。」

  他们停在赭红门前,她从包包里掏出钥匙,回头对他笑。「进来喝茶啊~~」她小偷似地悄悄推开门,朝他招手。「进来、进来。」

  按下墙上的开关,天花板的省电灯泡亮了。晓蓉踢掉鞋子,低声跟他说:「我妈睡了,我们小声点。」

  隐之微笑,怎么好像贼啊?!门楣太低,他俯身进屋。

  木头地板年久失修,脚一踩上去就脆弱地呻吟,客厅很小,顶多只能挤进五人,一张矮桌、几个软垫子、一架电视、一个四格方柜,这就是全部的家具了。

  谭隐之讶异她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家徒四壁大概就是形容这种环境。

  年轻时他自己住过更烂的地方,但是,一看见心爱的女人住这么差的屋子,他不禁心疼了。

  要是换作一般人,大概觉得住在这种烂地方很丢脸,不过她……谭隐之微笑了,她一副坦荡荡的样子,一点也不觉得自卑。

  他看苏晓蓉蹑手蹑脚地泡茶,阴暗的玄关,没关门的房间传来一阵阵洪亮的打呼声,像呼啸而过的风。

  晓蓉端茶过来,下巴笑指了指房间。「我妈啊~~她最会打呼了,有够吵。我睡她旁边啊,被她吵了一晚,常常白天上班,还觉得耳朵轰轰响。」

  谭隐之听了微笑。他们面对面盘坐在地上,中间隔着矮桌。她帮他倒茶,也帮自己倒了一杯。蒸腾的水气后是她笑盈盈的眼,他们捧着茶杯,四目相望。

  晓蓉笑眯眼睛。「这茶很好喝喔!」她啜饮一口,闭上眼,唔了一声才缓缓睁开,大言不惭地说:「我泡的茶最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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