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芜薏没有回答,她只是两眼呆滞地凝望着前方,脸色苍白得吓人!
“芜薏?你别吓我!”阿朗被她的样子吓坏了,连忙拉住秋千,焦急地看着莫芜薏的眼睛:“芜薏!你说话!别这样,芜薏!”
“周美朗小姐吗?”
两名便衣官员领着两名地方警员来到她们身边,很快将阿朗的退路封死。
阿朗惊喘一声,转身想逃已经没有机会了!
“你的入境期间超过太久了,已是非法滞留,请你跟我们回去吧。”
“不……不要现在!求求你们,不要现在捉我!”阿朗知道自己这次无论如何是逃不掉了,她只能哭着苦苦哀求:“拜托!再给我一天……不,半天,只要半天就够了,或者三个钟头也行!拜托!我不能现在离开她,我会去自首的,求求你们再给我一点时间安顿她吧!求求你们……”
移民司的官员对视一眼,只能给她一枚抱歉的眼神。“对不起,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不要!”阿朗哭叫着拼命挣扎:“放开我!你们这些混帐!你们看不出来她不行了吧?我一定要在她身边!你们这些冷血无情的混蛋!放开我——”
“捉紧她——该死的!好痛!”
“压住她!手铐啊!”
“放开我!我绝对不可以现在离开她的,你们听到没有!”阿朗死命挣扎,她已经豁出去了。反正已被逼得走投无路,还讲究姿态吗?
她的力气大得惊人,两名警官竟制她不住,连那两名官员也上来帮忙。激烈的挣扎已经招来路人侧目,许多人纷纷围上来看发生了什么事。
“用力压住她!”警员狼狈地大叫。
“芜薏!芜薏!”阿朗一迳拼死抵抗。
“不要放手——”
“跟他们去吧……”一直沉默的莫芜薏终于开口,声音几不可闻,却比任何力量都要更来得有用。
阿朗立刻安静下来,睁着一双不可思议又充满痛苦忧虑的眼呆望着她。
“芜薏……”
“跟他们好好去吧,阿朗。”她离开秋千来到阿朗面前;阿朗的脸擦破了一大块皮,头发上也沾了好些杂草泥屑。她轻轻地替她清理干净,温柔地看着她:“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我不要在这个时候离开你!”她伤心地哭道。
“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不会有事。”莫芜薏微笑回答:“回去之后你很快可以再来,我还是会在这里,放心吧,你最了解我,我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认输?”
阿朗无奈地落下泪,现在她又有什么法子可想呢?已经被逮到了,想不离开是不可能的了。只是——她怎么放得下她一个人?狐狸啊狐狸,怎么这时候你又不出现了?
“走吧!不要再抵抗了,我们不希望弄伤你。”移民司的官员吐出一口长气,但眼神仍小心翼翼地,不敢有丝毫松懈。
“芜薏……”
警员们用手铐铐住她,半推半拖地将她塞进警车里。
“芜薏!芜薏……”阿朗在车子里大叫着,拍打车窗:“你等我!我一定很快回来!你听到没有?我一定很快回来,你等我!芜薏——”
她坐在草地上,身边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但她的心却好冷好冷……东京原来才是世界上最冷的地方吗?
警车发出刺耳的鸣笛声缓缓往前滑动,不一会儿已经完全消失在视线之外。
她仍呆坐着,寒冷的感觉久久不能散去。
现在她终于真正孤单了……长叹口气,她往草皮上倒去——
原来……原来东京啊,才是这世界最冷的地方。
“欢迎光临大和饭店。”车门拉开,酒气登时冲天而出,醉眼迷漾的男人趴在方向盘上,傻呼呼地朝他咧着嘴笑。
寒泽织真微一蹙眉,车后座里挤着四个穿着暴露、笑得花枝招展的浓妆女子。
泊车小弟很快将醉汉扶出车外,二话不说便扔给他,另外四名女子自己摇摇晃晃地走下来;狐狸扶着其中一个,另外三个立刻一屁股坐在饭店阶梯上傻笑。
“先生,您喝醉了,本饭店恐怕不能招待您。”
醉汉登时大怒!他一手揽着寒泽的肩,另一只手不住胡乱挥舞:“为什么不行?这里我都来过几百次了!为什么不行?”
“这是本饭店的新规定,不能招待神志不清的客人。”
“嘻……少爷长得好帅!来,让姐姐亲一个……”挂在狐狸身上的女子不安分地往他身上磨蹭,涎着脸当真要亲上去,狐狸厌恶地推开她。
“喂!不行了,叫警卫来处理吧,这些人全都醉呆了,会闹事的!”
寒泽想让醉汉坐在旁边去,偏偏对方死也不愿意,不断扯着嗓子跟他胡闹。寒泽有些耐不住性子,只好稍稍用力想挣开他,谁知道才略微使力板动对方的手,他立刻狂叫起来:
“你竟敢打我?”
“非礼!”其中一名女子突然大叫。
“还敢非礼我女朋友?”原本醉得神志不清的汉子突然清醒过来似的朝他怒目而视,冷不防一把揪住他的领子,迎面就是一拳!
寒泽根本没料到对方会突然发难,“碰”的一下脸上硬生生给打得正着。痛得他眼泪几乎掉下来!
狐狸努力想摆脱那四名女子的纠缠,谁知道她们不但大哭大闹,其中一个更趁他不注意,将身上原本就少得可怜的衣服胡扯一通,露出白滟滟的肌肤!
“非礼啊!他拉破我的衣服了!非礼啊——”
这真是太离谱了!寒泽实在忍不下这口气,突然暴喝一声:“不要再胡闹了!”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饭店大堂的经理急急忙忙带着人赶过来:“吵什么?”
“三井经理!你们这两位门僮实在太不懂规矩了!我不给小费,他竟然出口侮骂我,另一个还对我女朋友动手动脚的!这就是你们饭店的规矩吗?”男人说话条理分明,双眼炯炯有神地狠盯着寒泽。
四名女子哭着坐在阶梯上,愈哭愈带劲的,声音也就愈来愈大。
“你们两个!还不快向本川先生道歉!”
这摆明了是栽赃,这些人存心来闹事,却要他与狐狸付出代价!
狐狸气得七窍生烟骂道:“有没有搞错?叫我们道歉?这种货色送给我,我也不要!我会非礼她?是她非礼我才对!”
“你说什么?”男人怒发冲冠,杀气腾腾地冲到他面前:“有种你再说一次!”
“十次我也敢说,怎么样?你咬我?”
“左卫门!”寒泽冷着脸阻止他:“向本川先生道歉吧!”
“道歉?我——”一接触到寒泽织真的眼神他就泄气了。明明老大不愿意,他还是咬着牙低头:“对不起!”
“道了歉就算了吗?”男人火大地揪住左卫门的衣领,“碰”地又是一拳!
但左卫门早有防备,他一拳打来,他立刻侧头避开。
“你!不准动!”经理火大地指着左卫门怒道:“再动一下我就开除你!”
狐狸咬紧牙关看了寒泽一眼,忿忿不平地站定不动:“抱歉……”
男人老实不客气真的给了他一拳、两拳——想想还忿恨不平地给了他一巴掌!
“够了!”寒泽忍不住开口:“本川先生,我们已经道过歉,请你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冷笑声传来,姬月良将从饭店里走了出来,冷冷的脸上有讥讽的笑容:“在商场上你能请你的对手手下留情吗?”
“你——真他妈的王八蛋!”狐狸咬牙切齿地骂道。
“住口!夏之左卫门,这就是你的态度吗?”陪在姬月良将身边的女子冷冷地开口道:“道歉!”
“你放屁!”狐狸冷哼一声:“秋之左卫门,我真为你感到羞耻!有这种主子!”
“你——”
“算了,小秋。”姬月良将冷冷一笑:“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狗,这种事何必与他计较?”
“是啊!秋之左卫门,他说你是狗呢!”狐狸笑嘻嘻地接口:“我还好一点,起码是只狐狸。”
秋之左卫门咬住下唇不说话,姬月良将的眼神一阵阴郁,隐隐透着肃杀之气!
“喂,我的事就这样算了吗?”
本川在一旁跳脚,举起手来,又再给狐狸一巴掌,只是此次没那么容易了,寒泽织真很快挡在狐狸面前,稳稳握住本川的手。
“请不要太过分了。这次的事大家心里有数,我不追究你闹事,也请你收手。”
本川原本还想开口,但一接触到寒泽织真的眼神,却不由得背脊感到一阵寒凉……他微微咽口气,眼角不由自主地飘向姬月良将。
这件事自然是姬月良将指使的了。寒泽织真无言地转向他——爱与恨的力量多么惊人!
爱可以使一个终日游荡的游魂,变得积极奋发向上;而恨,也可以使一个原本光明磊落的出色男子,变得如此下流不堪!
“你不服输吗?”姬月良将冷笑,冷洌的眼里有着明白的恨意。“我就是摆明了要让你难堪!让你难过又如何?你能奈我何?你一日不离开芜薏,我便一日不让你安枕!这是威胁,也是挑战,你不服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