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混蛋——”
“左卫门。”寒泽织真摇摇头,拦住他。自己则缓步走向姬月良将面前,直视他的眼回答:“能听到你这样说,我反而觉得高兴。良将,我们不但是兄弟,也是朋友,不管如何竞争,你我之间的关系还是会存在,但我希望我面对的,是一个可敬的敌手,而不是无敌的小人。”
姬月良将冷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你的挑战我接受,但胜负不是芜薏,我要定了她!如果她愿意与我在一起,那么我什么也肯放弃;如果她不爱我,我依然甘心一辈子守护她,至于你想怎么为难我,我都无所谓……”他简单微笑:“因为我会比你强,因为我懂得爱,你却只有恨。”
“好耶!说得太好了!”狐狸大乐,手舞足蹈得像庆祝节日。
“无知!”姬月良将冷着脸,转身离开。“带着这样的信念,将来你一定会后悔的!想比我强?哼!只怕是痴人说梦!”
“你才是痴人说梦!”狐狸对着他们的背影扮鬼脸。
“我们也走吧。”寒泽织真突然开口。
“走?”
他摘下帽子扔给呆立在一旁的饭店经理:“我辞职不做了。”
饭店经理愣愣地反应不过来!
狐狸的双眼绽出光芒:“真的?以后都不用再来受苦受难了?那继承权……”
“就算失去继承权,我一样能让芜薏幸福。”寒泽织真吁口长气,终于露出长久以来难得一见的轻松笑容:“只不过你可能得换个主人。”
“换?”狐狸也脱下帽子扔给经理,笑呵呵的:“谁要换啊?你能放弃继承权,我当然也能啦,反正我是跟定你啦。”
看着他们潇洒离去的背影,饭店经理这才紧张地大喊起来:“喂!你们不准走!你们走了我怎么办?这里一定要有人照顾啊,喂——”
“‘血饼症’与血友症正好相反,血友病的血液无法凝结,但血饼症的血液地因为太容易凝结而形成血栓,无药可医治,只能用药物控制病情,也因为病人的血液不知何时会堵塞在什么地方,所以轻者,造成肢体麻痹坏死,重者,则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医生叹口气继续说下去,“这次发现得早,只是她的右手会有些不灵活,慢慢会恢复的,只是下次……”他推推眼镜,不大自然地看了寒泽织真一眼:“我想你还是通知她的家人吧。”
“通知她的家人?”狐狸大惊失色地嚷了起来:“不是说可以用药物控制吗?她已经控制了那么久了,这次为什么不行?”
“她血液中的血液纤维素含量实在太高了,早就超出正常人的忍耐范围啊!”医生摇摇头,表情十分不乐观,“还是通知她的家人比较好。”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救她?你当什么医生?你——”
“左卫门,别为难医生。”寒泽织真冷静地打断他。“谢谢您了,请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明天吧,今天再观察一下,如果病情没变化变可以。”医生无奈地叹口气:“很抱歉……”
医院长廊阳光灿烂,医生白色的长袍看起来好刺眼;寒泽织真无言地别开脸……眼睛好疼啊!一股流泪的冲动让他只能紧紧闭上眼睛。
“你!”狐狸一肚子火气没地方出,寒泽那万念俱灰的模样更教他难受,他冲到一直沉默立在一旁的春之左卫门面前,火大地吼道:“你也是个混蛋!为什么一定要逼得人走投无路?不要告诉我那是你主子的意思,你是人啊,大姐!难道你没有脑筋?难道你不会思考吗?”
春之左卫门只是沉默,透过加护病房沉重的玻璃窗,她可以清楚看到莫芜薏——那无助而苍白的病容的确教人看了心碎,只是……她又何必那样倔强?只要低个头,一切都不会演变成如此地步啊!
“她醒了,你们谁想进去看她?一次只能一个人,二十分钟。”加护病房的门开了,护士走出来轻轻问道。
寒泽织真立刻起身。
“你吗?请跟我进来。”
门再度关上,狐狸焦急地趴在玻璃窗前。“她看起来真的很惨啊……不知道阿朗现在怎么样了?她要知道芜薏躺在这里,一定心疼死了……”
“她明天就要被遣送回台湾了。”
“明天……明天?”他霍然转身,双眼喷出怒火:“又是你搞的?怎么可能这么快?”
春之左卫门苦苦叹口气:“小夏……”
“别叫我!”他火大地吼道:“我没你们这种冷血无情的手足!操!真他妈的没人性!”
“如果今天你换成我的立场,你又好得了多少?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什么身份?我们是护卫,不是狗腿子!这种肮脏事难道找不到别人可以做,一定要你亲自动手?你为什么不拿把刀子直接捅进她心里算了?那还痛快一点!”
“如果是别人做,那么现在她恐怕不只是右手不灵活而已。”
“你——”夏之左卫门还想开口,却远远看到樱冢小夜子站在长廊尽头,一袭亚麻长衫看起来多么脱俗动人。他忿忿转头:“你主子来了!你最好把她带离我的视线远一点,免得伤了自家人的感情!”
“小夏……离开寒泽吧。”春之左卫门低低地说着。“他斗不过樱冢的,更何况还有姬月。你留在他身边也只有受苦而已……”
“你说什么?”狐狸气得暴跳如雷。吼声之大,整座医院都为之撼动!
“小夏——”
“你滚啊!简直是放屁!臭不可闻!混蛋王八蛋!滚啊——”
“小夏——”春之左卫门焦急地拦住他。“你是左卫门家唯一的男人,我不要你毁在这里!”
“我要是听你的话,我才真的毁了!”夏之左卫门气得握紧了拳头怒道:“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我绝不会离开寒泽的!绝、对、不、会!”
“芜薏……”
阳光好亮,照在她的脸上显得那容颜特别苍白,他的心好疼,淌血似的疼痛起来……
莫芜薏却虚弱地浅浅微笑:“你来了……工作呢?”
寒泽织真猛然摇头,有些赌气地开口:“还管什么工作?不做了!”
“寒泽……”
“不是因为你。而是我找到自己的方向了,没必要再做那份工作。”
莫芜薏轻叹口气,看着寒泽的脸,突然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管他呢,也不过就是短短数十年,哪能理会那么多人的想法看法?为自己活才重要吧!
“跟我回去好吗?”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我真的很需要你在我身边。”
她的手,没有知觉——
莫芜薏的眼闪过一丝惊慌!她的手……怎么会失去了知觉?
“没事的。”他连忙安慰她:“只是血管塞住了而已,医生说慢慢会复原的,不用担心。”
原本她早已经习惯的,过去还曾经有过双腿不听使唤长达半年的纪录,但这次不同,如果她的手再也不能动,她要如何帮教授完成心愿?
焦急的泪水滑落她的颊,她难受得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寒泽织真慌了手脚,他笨拙地轻拭那泪水,炽热的泪狠狠烫伤了他的心!他想代她受苦、想代她受罪,可是做不到!无助的挫折感登时也教他红了眼眶。
他沙哑地在她耳边呢喃,泪水哗地滴落。
“不要哭,会好的,一定会好的!如果好不了,我的手给你吧!你要什么都给你,只求你别哭,别难过……我的心……快让你弄碎了……”
莫芜薏哽咽地点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点头,又哭又笑的,迷蒙中只见到寒泽织真那双泪眼——比任何言语都更要打动人心!
“跟我回去,让我照顾你,让我陪你,好不好?”
“我……不想拖累你……”
“那不是拖累,那是爱!不让我留在你身边便是折磨!如果你一定要死,我宁可看着你死、陪着你死……”他沙哑地说着,笨拙的言语,什么甜言蜜语也说不出来,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迭声轻问:“好不好?好不好?”
“好……好……”她又哭了,带着笑,泪眼迷蒙地。
好。
第六章
情字
“阿朗?阿朗?”
阴暗的牢房里空荡荡的,瑟缩在角落里的人影显得特别娇小脆弱,她蜷着身子倒卧在地板上,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大概是吵累了,终于睡着了吧。”负责看管的警察无奈地摊摊手。“没见过这么会吵的女人,差点把牢房给拆掉了。还咬伤了一个大陆男人,我们只好隔离她,那哭声听得人心都酸了。”
狐狸无言地蹲在牢房外,怔怔地凝视着阿朗的脸。
光线虽然暗,但还是可以看到两行未干地泪痕,那张十分漂亮的脸也因为哭得太厉害而显得有点肿胀扭曲。
他的心隐隐作痛,只是脸上却没露出半点痕迹。
“阿朗?喂!醒一醒啊,你睡死啦?”
瑟缩在角落的阿朗终于动了动身体,肿得像核桃的眼睛打开了一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