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捉住她又抓又打的双手,声势比她更吓人:“我的事不劳你费心!只要你不找我,我就要谢天谢地了!你还是多操心操心老刀吧!我的事你少管!”
“好!”她恨恨地盯着他:“你有种!这话可是你说的!到时候老刀找上门来可别怪我没警告你!”她用力甩开他的手:“老刀已经知道我跟你上床的事了,这次我也会告诉他,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扭身出去,临走前仍不甘心地瞪了他们一眼。
标准的江湖女子;她敢爱敢恨,对于她得不到的,她会不计一切的毁灭!
江湖的定理是一报还一报!他们正是依存这个法则而生存,只要谁沾上了,想走都走不了!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阿鹰——”寇长青颤巍巍的来到他儿子的身边:“我——我不知道是这样的——
我真的不是有意——”
“好!别在这边跟我演戏!”飞鹰不耐烦的打为怕他,对于这十多年来的积怨,他是不能也不会轻易的放过:“我太清楚你了!如果今天飞燕还在,你还不是会再把她卖一次!”
“飞鹰不要这样!”
“我——我也是为了飞燕好!”寇长青老泪纵横:“当初——当初我根本养不起她!
那——那对夫妇很有钱!他们会好好照顾飞燕的,总比——总比跟着我吃苦来得好——”
“是这样吗?”他凄然大笑:“你敢说你卖掉飞燕不是为了换杯酒喝喝、不是为了钱上赌场?”飞鹰冷冽的瞪着他的父亲。
“你问过我吗?你问过飞燕自己的意思吗?没有!你只为了一点钱就卖掉自己的女儿?!”
“飞鹰——”
“现在你又回来找我!因为你以为我红了,有钱了,可以供你挥霍了对不对?你以为有了个会赚钱的儿子你的下辈子就什么都不用愁了,对不对?”他咬牙切齿的:“我告诉你!你别想!别以为你这样可怜兮兮的来求我,我就会同情你!别想!”
“寇飞鹰!”雪农气色败坏的大喊。
寇长青被自己的儿子攻击得体无完肤,不知该如何以对?
他错了二十多年,如今怎能要求自己的儿子回头多看他一肯?施舍一点现在想重新拾回的天伦之乐?
“你太过份了!怎么可以用这种口气对他说话!”
望着他朝思暮想的她,他感到愤怒!
这是她长久以来对他说过最多的话!可是除了责怪还是责怪!
她知道什么?她懂什么?
被剥夺了二十多年亲情的人不是她!
被迫三餐不继只得流落街头以拳头求生存的也不是她!
她有钱!有父母!有兄长!
她永远也不会了解无家要归的痛苦!
“你知道什么!他是你父亲吗?被他折磨的是你吗?我失去的童年是你的吗?你知道什么?”
他已忿怒得失去理性,索性将一切的不满发泄出来:“你有钱、有家、有父母、有哥哥!而我,我什么都没有!如果不是他,我这二十多年不会是这样过来了!你懂吗?
你了解吗?你知道什么叫无家可归?你知道什么叫失落的童年?你们这些有钱人懂个屁!”
“你——”
“对我妹妹说话客气一点,要不然我打得你三个月上不了电视。”秦雪航懒洋洋的倚在门口,跟在他旁边的是满面忧心的于静。
“飞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从来没看过你这个样子,担心死了,所以才叫雪航陪我过来。”
“没什么。”飞鹰气馁的挥挥手,颓丧的跌坐在沙发上,甚至不敢抬头再看雪农一眼。
他又说了什么混帐话?
为什么在她在面前他总是不能控制自己?而像个疯子似的胡言乱语?
“雪农?”于静转向她,希望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些讯息。
她只是疲惫的摇摇头:“真的没什么——哦!对了,这是寇伯伯,他来看飞鹰的。”
于静与雪航对视一眼,从他们在门口听到的,事情不会是像他们表示的那么无所谓,但他们只是异口同声的喊:“寇伯伯。”
寇长青悲哀的点点头,仍走到寇飞鹰的身边:“阿——阿鹰——你要相信爸爸,我不是——不是故意要送走飞燕的,我只是——希望她可以过好日子——如果——如果你不要爸爸来看你,那我以后——以后我不会来了——”
他一动不动的坐着,脸上看不出有任何的表情。寇长青收回自己颤抖的手,憔悴而悲惨的走向门口:“阿鹰,爸爸走了——有空——有空的话要回来——”
雪农上前扶着他曾经强健而如今脆弱的身体沉默的走出大门。
而飞鹰是一迳的低着头,似乎已对周遭的一切再没有了关心。
反倒是于静,她怔怔地望着寇长青的背影,双手微微的发颤。
飞燕。
那一声飞燕直直的喊进了她的心里!
秦雪农和秦雪航沉默而疲倦的回到他们的寓所。
这一夜他们仍回到酒席上去,因为不想有任何的流言,所以四个人在各怀心事的情况下仍得强颜欢笑,以掩饰自己的心情。
事情似乎越来越混乱,也越来越理不清头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所有应该与不应该发生的事情纠结在一起,弄得人也变得混乱了!
开了门,开了灯,两个人不禁同时狠狠的诅咒一声!
金韦恩和琳达同端坐在他们的沙发上。
“我不想问你们是怎么进来的,但是今天我们的心情都非常恶劣,不想找打的话就赶快出去!”雪航这段话是用法文说的,以便他们全听得清清楚楚。
韦恩举起双手首先表示他的善意:“我们真的是有事情才来的。”
“那就快说,省得我不耐烦!”
“秦伯父和秦伯母已确定要离婚了,他们希望他们的子女能够在场,以便签署财产让度书。”琳达极其诚恳的:“他们真的很希望离婚前可以再见你们一面。”
“你把离婚说得像生离死别似的?”雪航厌恶的踢掉他的鞋像踢掉一堆垃圾。
她耸耸肩,展示她最迷人的姿态:“我只是照他们的说法来传达。”
雪农倚在房间的最角落以便远远躲开金韦恩;对以前的事她永远也不能释怀:“我不认为父母离婚子女就一定要在场。”
韦恩近乎恳求的向她跨进一大步:“雪农——”
“不想再挨一顿打就离她远一点!”雪航警告。
他立刻倒退一大步:“我觉得你们的坚持已经不合乎理性了!没必要把关系弄得这么糟。”
“我也这样认为,你们早已不是小孩了,如果你们回去后仍不愿留在法国,也没人会强迫你们啊!”琳达附和。
“那应该要怎么样才合乎理性?”雪航嘲讽的开口:“让他们随传随到?我们不愿意回法国正因为那合乎我们自己的理性,如果真的不会强迫我们,那何必要你们两个软硬兼施的来当说客?”
“话不是这样说的,我们只是希望你们能多加考虑,并没有强迫的意思!”韦恩辨白。
“那你的做法倒是顶特别的。”他冷笑。
琳达摇摇头:“从来不知道中国人是这么容易记仇的民族。”
“显然你是没尝试过韦恩的手段,何不叫他为你示范?”他涩涩的开口。
“不要再谈这些了!”雪农突然忿怒地打开门:“回去告诉我父母,我们是不会回去的,什么理不理性都一样,只要他们一天不放弃控制我们的想法,我们就一天不会回去!”
“说得好!”琳达轻笑着拍手,眼底闪着狡猾的光芒:“我为你的勇气喝彩,我们的小农农终于长大了,不过既然你们这么说,那我也无话可说了。这个月底秦伯伯和秦伯母随法国访华团来台,他们显然是要来和你们欢度中国年的,这个团将由参议员金强林带队,史都华伯爵夫人是随团秘书,你们一直希望不曝光的心愿这次只怕无法完成了!”
雪航和雪农震慑在当场,只能任琳达轻笑着扬长而去。
“Kathryn——”韦恩哀求地轻扯她的衣袖。
她触电似的跳开:“别碰我。”
“姓金的!你最好快滚!”雪航阴郁的脸已闪出嗜血的光芒。
韦恩痛楚的眼再一次凝视雪农苍白的神色。
他悲哀的走出大门。门随即用尽力气关上!
“你要不要走?船?你可以搭上任何一艘要开走的船——”她失神似的喃语,背靠在门上不住的打颤。
雪航用力抱住她,下巴抵着她的短发:“傻孩子!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这场仗我们会一起打的!”
“可是他们要来捉我们了——”她的脸埋在他的胸膛里,像当年害怕责罚的喃喃低语。
“小农!小农!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嗯?我们都已经长大了,他们已经不能再伤害我们了!这里不是法国啊!这里是台湾!”
雪农抬起稍稍恢复的脸,泪水不听话的流了下来:“我真傻是不是?才不过听到他们要来就吓成这个样子,而且我越来越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