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开口反驳,他从未想过在她的身上找寻亚迪的影子,她们根本是全然不同的人!
但他只是沉默地别开脸,继续喝着他的苦酒。
他没有反驳!
他居然没有反驳!
她伤心地望着他孤绝的表情,简直不知该如何平衡自己的心态!
她竟痴傻的以为他对自己至少有那么一点点的感情!而对他来说,自己竟只是个没有地位的替代品!
她和潘亚迪完全不同!
完全不同的女人怎可拿来比较?
他竟已深爱亚迪到这种地步!他竟已到饥不择食的地步了吗?
夏雪深吸了口气,死命保持全然无动于衷的表情。“我是来告诉你,如果想要你的爱活着,那么最好把她带离医院藏起来,维奇的人已埋伏在医院里,等到着要她的命了!”
他猛然抬头,怀疑地瞅着她,“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爱信不信由你,我没必要每件事都对你有所交待。”她几乎是冷笑说道。
“夏雪,不要测试我对你的耐心。”他警告。
她转身走向门口,唯一的表情是冷冽的讥讽,“最重要的是,不要测试潘亚迪有多少次的好运气吧!”
她走了出去,陈彦猛然灌了杯酒,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恶劣,或许夏雪只是他一时情绪不稳下的牺牲品,或许他只是想试试看自己对夏雪所谓的爱情到底是真爱,还是一时的迷恋?
现在他仍是不明白,但他也知道或许他失去的,不只是亚迪,而是连夏雪也失去了!
他是个混蛋!这很显然是个不争的事实,但连最差的混蛋也会伤心,尤其当他知道已失去自己心爱的女人之时,而失去夏雪比什么都令他伤心!
* * *
“威尔,我要见老大。”玛丽固执异常地说道,在她身旁的杰克和西恩显然也有同感。
自他们被维奇高价收买以来,除了威尔和维奇那个冷若冰霜的小情妇外,他们从未见过维奇;而他们想见他,在工作这一段时间之后仍未见过首领是一件令人不愉快的事!
威尔陪着笑脸,眼前这三个人不是他得罪得起的,并不是因为是维奇找他们来的,更重要的是,这三个人杀人不见血,心狠手辣的程度叫他不愿意冒任何的险!
“我也希望他能抽出空来,可是这阵子我都见不到他,几乎所有命令都是由电话或是他的情妇所下,他不想见任何人我也没办法。”
杰克冷冷淡淡几乎没有半点人气的脸漠然地转向他,“如果他再不出现,我可要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个活人!”
“他当然是!”他急急辩解,“只不过上次在迈阿密他受了点伤,还没完全调养好,所以有些困难 ”
“我们可不要一个惊吓过度的老板!”玛丽高八度的声音听来十分刺耳。她斜睨已有些不安的威尔,“他只不过被警察逮过一次就吓成这个样子,据我所知的维奇不是很强悍的吗?这其中到底有些什么秘密?不如让我见见他,不管他有什么‘困难’,我都可以替他解决的。”她暧昧地笑了笑,伸出涂成黑色的指甲,柔媚地夸张的自胸前掠过。
沉默的西恩结结巴巴,脸红脖子粗地叫了起来。“你——你不——不可——不可以——”
杰克冷冷地笑了笑,“我倒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不——不可——可以——”西恩气得使原先就不太顺畅的呼吸又急促起来。
威尔连忙陪笑着打圆场,“等等,如果维奇要见你们,他一定不会只单独指然的,他是个公平的人。”
西恩放心地猛点头,玛丽则不屑地冷哼。
“那么,你最好叫他动作快点,事实上我们的耐心并不十分充沛。”杰克面无表情地丢下这句话,显示了他对这件事的不耐,便走了出去;玛丽和西恩也走了出去,临走前的表情令人不寒而栗!
威尔敛走各善的笑容,森冷地注视着关上的门。
任何有点脑筋的人都不会将他们三个人收为己用,但维奇做了;用了三颗可怕而且爆炸力极强的不定时炸弹,他们服从命令的次数远少于他们不理会命令的次数!
他们贪得无厌,尤以杰克最甚,和他们在一起,他宁可与一窝响尾蛇共处!
维奇将他们丢给他,并且似乎早已遗忘了这一点,这和他所知的维奇一同。尽管他十分不理解他的想法,却又无能为力 或者不敢不所置疑。
或许真如杰克所说的,维奇到底还是不是个活人这一点已到了他不能不怀疑的进步!
他不想长期听命于一个女人,而维奇更不是一个会受女人控制的男人,但现在,处处指挥他的正是个女人!
或许是该到他仔细找出真相的时候了!
* * *
她睁开眼,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的的努力和挣扎才办到这一点!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天花板的一片雪白,和医院四周雪白色的墙,雪白色的床单,而鼻中充斥的是医院里必有的淡淡消毒水的味道。
她并不十分意外,毕竟脑海中最后一个记忆是彻底燃烧的房子和林磊身上的血迹。
他们奇迹似的竟然没在那场爆炸和大火中身亡已令人难以置信,毕竟手榴弹离他们只有几公尺远。
或许是弟弟亚勤在冥冥中护佑着他们吧!在梦中,她见到了亡故的家人们;和过去三年来的噩梦不同的是,这次他们回到了台湾,回到了虽然不顺利,但一家人却活得心安理得、快乐的日子。
亚迪凝视着天花板,直到眼睛感到酸涩,泪水自眼角轻轻地落了下来。
她知道她的噩梦终于结束!
一双大手轻柔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林磊低沉沙哑的声音仿若天籁般响起,“不要再伤心了,你不是说噩梦已经结束了吗?”
她有些困难地转过头,他的面容有些憔悴,却满是关怀的凝视着她。
她想开口,感觉喉咙像是塞满了粗糙的沙纸般疼痛不已,“我——知道——”
林磊连忙倒了一小杯水,以不大顺畅的动作将水送至她的唇边,“医生说你吸了太多浓烟,短期内声音不会恢复正常,你不要说太多话。”
她啜了一小口水润润喉,“谢谢。”
“感觉好点了吗?”
“好多了。”
他温柔地望着她,替她拨开落在前额的一小撮头发,“我很担心你,你睡了将近二天了,好象两个世纪那么长,我等得头发都白了!”
她扯动唇角,挤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你看起来很累,何不去休息?你也受伤了。”
“比不上心里的伤来得严重。”他怜惜地望着她苍白的脸和手上挂着的点滴,“我希望能替你躺在这里!”
“傻瓜。”她闭上眼,感觉泪水又冲出了眼帘。
这不是他对她说过最接近爱情的话!但她却觉得无比感动。
或许他们经历过这次的生死挣扎后,都比以前成熟,而且更懂得珍惜和表白了!
人是不是一定要经过某些事故才会成长?
人是不是一定要经过刺激和伤害,才会懂得珍惜和爱?
过去曾以为自己已经饱经风霜和伤害,早已知道什么叫世界,但现在才知道,所有的曾经和以为都不过是自以为是的愤世嫉俗!
“亚迪?”林磊忧心地碰碰她的额,“很痛吗?要不要叫医生来打针?”
她睁开眼,微笑着摇头,“不,我需要疼痛来证明我还是活着,而且并没有产生幻觉。”
“对什么产生幻觉?”
她望着他,眼光坦然而深情,“对你,对我,对我们的一切。”
林磊怜惜地笑了笑,轻抚她的面颊,“不会,对于我们,你永远不需要担心这一点。”
“这是不是就叫爱情?”她有些傻气地问。
他柔柔地抚了抚她的唇,“等以后我们就知道了,不是吗?我们都不是轻作承诺的人,所以用时间来证明一切是最好的方式。”
深情和承诺的目光彼此交会,不需要太多的对白,许多感觉都已在心中同步!
有人敲敲门,林磊应声回答,“进来。”
一名黑人护士讶异地望着他,“你怎么在这里?现在不是探病的时间,而且你自己也需要休息,要是约翰医生知道你在这里,他会大发脾气的!你该当个合作的病人!”
就像两个逃学被逮到的孩子一样,他们相视而笑。
林磊吻了吻她的脸颊,“我最好在被逮到之前回去,我的房间就在你的隔壁,需要我的时候叫一声。”
亚迪甜蜜地微笑,“快回去吧!”
他走向门口,黑人护士对他暧昧地笑了笑,端着针筒盘走向躺在床上的亚迪。
他打开门。
护士拿起针筒。
他跨出了第一步。
护士用酒精拭了拭亚迪的手臂。
然后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面带微笑,“你可能记错了,我的主治大夫是强——”
林磊猛然顿住,黑人护士有双修长美丽的手,而她的蔻丹是一种诡异的黑色,针筒不偏不倚地扎进了亚迪的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