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情的玛姬无时无刻都在亲吻艾可,他们的热情让我这保守的东方人真有点吃不消,每次撞见总免不了面红耳赤,还因为这样被玛姬讥笑了好多次。倒是艾可的反应让我有点不解。也许他还大年轻,对这个地方的震惊还没过去吧?我老是觉得艾可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惧,除了玛姬以外,他对任何人都戒慎戒惧,甚至连我这个人类也不例外。
米歇尔老夫妻的行动也很怪异,老像是在查探些什麽东西似的,形迹诡异。我问过以萨,他说他和米歇尔夫妻也很陌生,只知道他们似乎也是拉萨路所带进来的同伴。
以萨说拉萨路虽是一族之长,但是他们这一族经过长久的离散,有许多人在被猎的过程中都已经远避他乡,也不愿意再现身了,通常只有有求於拉萨路的人才会再回到城堡。而所谓的有求,指的自然是将人类转化为他们的族人。
原来他们并不像电影里所描述的可以自由将人变成不老不死的族人。人类要转变成异神必须经过祭典,目前有能力主持祭典的也只有拉萨路一个人。但是祭典并不是每次都成功的,像凯洛琳就是一个失败的例子;失败之後的人类就会变得与凯洛琳一样没有灵魂,只知道噬血--
以萨说过去有那麽多吸血鬼的传说就是因为他们的族人没有经过祭典便擅自将人类转化,那此人到头来都变成货真价实的吸血鬼了!到了现在,他们大多了解到由拉萨路进行的祭典虽也有百分之五十的失败率,但是不经过拉萨路,失败率却是百分之百。以萨说这也是拉萨路不愿意为流光进行转化的原因。拉萨路无法再承受一次失败,尤其那失败是发生在流光身上。
至於猎人这一段是伊罗告诉我的。他说世界上有他们的存在,就有猎人的存在,每一种生物都有天敌,他们自然也不例外。
“猎魔族人”几千年以来都追著异神一族的足迹走,不过到了拉萨路这一代,异神族人与他们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只要异神一族不离开城堡、不擅自转化人类、更不伤害人类,那麽猎魔族人也不会咄咄逼人到非赶尽杀绝不可。
伊罗说协议并不是真正平息争斗的原因,事实上主要的缘由还是因为长期征战的结果使双方的族人都大量减少,互相残杀让他们都没剩多少同伴了;如果不达到共识,很快的,他们会死得连一个人都不剩,这样的战争唯一的下场便是双方都灭绝。猎魔族人尽管有消灭异神族人的能力,但是异神族人也不是那麽容易就会被消灭的。猎魔族人的另一个重大缺点是他们与人类混血,长久下来猎魔族人的血统自然不如异神一族。在这种情况下,拉萨路的提议他们自然可以接受,於是双方的停战协议也就产生了。
提到这一段,也就不能不提沙飞尔了。伊罗告诉我沙飞尔原来是异神一族与猎魔族人的混血。难怪他的性格如此偏激!双方面都不肯承认的血统让沙飞尔的性格极端偏激,当他的双亲还健在之时他便在两族之间流浪,等他的双亲都不在了,他便成了孤魂野鬼--直到伊罗带他来到拉萨路城堡。
但是沙飞尔并没有因此而改变,反而变得更加激烈,有时候达拉萨路的命令也不理会。这也是我始终无法与他详谈的原因--沙飞尔根本不把那命令当成一回事,怎麽肯与我谈话?
沙飞尔唯一认同的人是伊罗,但是伊罗心里却爱著拉萨路。
这当然是沙飞尔为什麽那麽厌恶拉萨路的原因。他让我们去见凯洛琳无非是想破坏流光和拉萨路的关系;他知道他伤害不了拉萨路,於是拿他最爱的流光下手。
他当然知道与其跟拉萨路正面冲突,还不如从他身边的人开始会容易得多,而那个倒楣鬼自然是流光。如果流光受了伤,最感到痛苦的当然是拉萨路。但是拉萨路若受到伤害,心痛的除了流光之外还会有谁?当然还会有伊罗。
以沙飞尔的聪明,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但是他却还是不肯放手,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招,由此可见沙飞尔的任性。我很怀疑凯洛琳屋子里的那场火也是沙飞尔的杰作之一,只是就算真的证明了也不能改变什麽。拉萨路对沙飞尔的容忍很令人不能理解,但是事情就是这个样子,我根本没有立场说任何话;在这场绚丽的情节中我只是一个书写者而已。
从和伊罗的谈话中我了解到许多我过去所不曾了解的东西,他所说的很多话都让我深思良久。
例如前面所说的话,更例如伊罗为他的爱情所作的注解。
他说:你必是先爱上一个人才去在乎对方是男人还是女人。就像是异性恋者一样,你必先爱上对方才去在乎他的年龄、贫富。如果你先爱上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一个有钱人或是一个恩人,那麽爱的本质已经走样而沦为次等条件说,那样的爱已经不是纯真的感情。
伊罗爱拉萨路,不是因为拉萨路的形象、权势或拉萨路的法力,伊罗眼中的爱没有任何条件,也没有任何的需求。我深深记得伊罗脸上那一抹苦涩的笑容。他说他并不想得到什麽,也不希望拉萨路知道这件事!他对他的感情很满足--你相信吗?我不信。
如果伊罗真的对拉萨路没有任何需求,那为什麽他对流光会特别冷淡?他当然希望拉萨路能回应他的爱,在这方面异神与人类没有什麽不同。但是我答应了伊罗,在我离开城堡之前绝不会把这件事告诉拉萨路,这是我的承诺。
虽然我不是很能理解伊罗所说的话,但是我知道伊罗所说的话都是真心的,也许有一天我也会了解吧,谁知道呢?
庆典渐渐接近了,城堡里的客人越来越多,都是些绝美的人物。我觉得自己好像走进了一场比美大会的梦境之中。以萨建议我可以一一与他们谈话,把他们的故事记录下来。就算他不这麽建议,我也是要这麽做的,只是我心里不免要想--这是以爱之名吧?
这些人带著自己最心爱的对象来到这里,将他们改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这不是以爱之名吗?
爱之罪
城堡外下著漫天大雪,呼啸的风雪漫天覆地地遮盖了外面的一切。城堡里却有温暖的火光,衣香鬓影、笑声不断。
书写者和以萨靠在城堡大厅的窗口,一人一杯香醇的葡萄酒;大厅里正开著聚会,优雅的钢琴声流泻在空气之中,一堆人欢乐地重聚,谈笑声将堡外的暴风雪完全隔绝遗忘。
来到城堡的客人越来越多,大约三十个新的客人来到这里!再加上那些不知从什麽地方冒出来的侍者,凄清的拉萨路城堡突然热闹起来。
大厅的正中央坐著凯洛琳,拉萨路就坐在她的身边和伊罗下着西洋棋。凯洛琳紧紧握住拉萨路的手,那双美丽的眼睛视而不见地望著前方--她不动,也不笑,看上去真像个没有生命的洋娃娃。
流光一个人独自站在角落里,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现在的场面对她来说一定很难受,但是她拒绝与任何人谈话,只是闷闷地呆立著,孤独的身影教人心生不忍。
其他人有些正在闲谈著百年不见、彼此间所发生的事,有些正优雅地跳著舞,有些则懒洋洋地喝著酒。玛姬和艾可依照惯例正在另一个角落里亲热--玛姬躺在艾可的怀里笑得十分动人。
书写者倚在窗边,无言地注视流光很久,知道自己什麽也不能做之後转向以萨,百般无聊地开口问道:“以萨,你为什麽没带你的爱人来?”
“我的爱人?”以萨笑了起来。“真可惜,我的爱人太老了,我想她可能受不了这个地方的天气。”
“真的?”
“当然是真的。”
书写者狐疑地看著他。“你的爱人很老?有多老?”
以萨想了想,手指头扳来扳去算了许久才回答:“我想大概八十岁左右吧。”
“八十岁?!”他震惊地瞪大了双眼,怎麽也不能相信以萨会是个爱上八十岁老太太的男子。“你爱上八十岁的老婆婆?!”
“嘿,她又不是一生出来就八十岁。”以萨好笑地瞪他。“她十五岁的时候就和我在一起了。”
“十五岁--”这次换书写者扳手指头算了。“哗!六十五年?你们在一起六十五年了?!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啊,而且往後的上八十五年也会继续在一起。”以萨笑得甜蜜蜜的。
“她是个人类?”
“是啊。”
书写者很不解地看著他。“那你为什麽不带她来这里?人类会死啊!人类的寿命有限,如果来这里,那她……”
“她就会永远青春美丽?”以萨失笑。“我和他们的想法不一样。我认为人类应该依循本身的步伐往下走。我爱的人虽然会老、会丑,但是她永远是我所爱的人。不管她变成男人、女人或是变成一只虫子也无所谓。她死了我可以等待,等待地再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如果她上了天堂,我会很高兴,我会寻找下一段真爱而不会有遗憾。如果她下了地狱,我会等她服刑期满再次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