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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上竟有人对他如此听话、百依百顺?!

  他彷佛已经可以预见他俩成亲以后的日子会多平顺幸福了……

  他当下决定--此生是非苗苗不娶了。

  落花感动得差点眼泪飘出来,清了清喉咙,好不容易控制住了内心强烈的激动,声音沙哑地道:"那……咳,很好,很好。"

  "向大夫,我有一个疑惑耶!"她搔搔头。

  "妳说、妳说。"他脸色和蔼许多。

  他真是捡到了个宝贝,一定要好好对待。

  再错失这次的好机会,他下次想娶好老婆就更难了。

  "你那天为什幺躺在我旁边睡觉啊?"她脸儿羞红,有些困惑地问。

  "我那天……"他又呛住了,"咳咳……"

  他怎幺好意思说,就是被她酣然甜睡的模样所诱惑,所以也不知不觉就躺在她旁边睡着了?

  话一说开,他京师第一名医的形象就毁了。

  望见苗苗还眨着乌黑大眼,巴望着他回答,他有些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啊,妳看,妳流汗了。"

  他急急忙忙抓起袖子就胡乱擦起她的两鬓,也不管是否真有淋漓香汗。

  果不其然,苗苗是那种很容易被转移注意力的人,她低呼一声,举起手来摸了摸,"真的呀?好奇怪,我已经好几年不曾流汗了,一定是屋内太温暖的关系,谢谢你喔。"

  他笑得有些心虚,缩回了衣袖,恢复了镇定,"妳醒了,我吩咐厨房熬的药膳也可以送过来了,妳等等。"

  药膳?

  苗苗昏睡了这幺久,肚子着实饿了,她腼腆地捧着肚子咧嘴微笑。

  "谢……谢谢。"

  小竹在房门外探头探脑,闻言笑嘻嘻地道:"我去拿、我去拿。"

  当小竹咚咚咚跑走后,苗苗勉力支撑着要起来,落花急忙扶住了她,"妳要做什幺?"

  "我想起来走走,这里是你家吗?"

  他点点头,搀扶着她瘦骨嶙峋的身子下床,搀着她往左边看看右边探探,见她兴致勃勃又想向外走去,身子一移挡住了她。

  "妳要去哪里?"他紧张地问。

  她如今大病未愈,身子又这幺虚弱,万一吹了风可不是好玩的。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这幺好的老婆人选,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让她"怎幺样"了!

  "外头天气好好,阳光好温暖……"她回眸一笑,惹人爱怜极了,"我想去晒晒太阳。"

  "可是妳的身子……"

  "有你在我身边,我不会有事的。"

  她天真又全然的信赖,让落花又感动又心悸,胸口彷佛也有太阳在那儿暖洋洋地照射着。

  "妳……就这幺信任我?"他低语,"为什幺?"

  她仰起小脸,嫣然一笑,"因为你是我的大夫啊!"

  他心头又喜又涩,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困恼。

  傻姑娘,我可不想只把妳当作我的病人而已,妳知道吗?

  落花为了要笼络"未婚妻"的心,特地让人去街市买了两只雪白的兔子,还在一公一母的兔子脚上系了条红绳,然后亲出口抱着来到了春罗小阁。

  可是他怀里抱着两只兔子,怔怔地伫立春罗小阁门前,欲举起来敲门的手臂却沉重得彷佛有千斤重。

  呃……

  他害羞又迟疑,一只手好不容易举起来了,又很快地缩回去,待努力鼓起勇气举起来了,还未落到门扉就又缩了回去。

  就这幺反反复覆地举起来、放下去、举起来、放下去……

  窝在他怀里的两只兔子已经受不了了,轻轻蠕动抗议,惊动了犹豫不决的落花。

  他低头轻斥,"等我一会儿,我还没想好开场白呢!"

  兔子们哀怨地抬头望了望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蜷回原位,继续闭上眼睛假寐。

  落花困扰地站在原地,拚命思索着待会儿该说什幺。

  要说什幺?

  就说……我送兔子给妳,这兔子代表妳我两人,至于兔脚上为什幺会绑条红丝绳呢?呃……

  他脸红了起来,低咒道:"她八成会以为我病了。"

  一想到她天真无邪的神情,他突然觉得自己在这时候心生邪念是很差劲的。

  治好她的病是首要之务,他如果现在就跟她求亲,会不会对她刺激过度?她会不会慌忙逃离,以为他是只挟恩以图报答的大色狼?

  "唉!"医书里没教人该怎幺向姑娘求亲,他此刻脑袋空白一片。

  落花就站在门口一会儿傻笑一会儿皱眉,直到小竹捧着一盆清水走近,惊异地看着他。

  "少爷,您站在这儿做什幺?您不进去吗?"

  落花蓦然被吓了一跳,他心慌地回头一看,眼神闪烁,"呃……小竹……妳在这里做什幺?"

  小竹压根没想到少爷被当场逮着是很丢脸的一件事,她口无遮拦地道:"您不进去,站在这儿也看不到齐姑娘的,何况站到脚麻腿儿酸,齐姑娘也不知道您的一番用心良苦啊!"

  "小竹……"他睑色一沉,既尴尬又气恼,急急低声道:"小声点,妳想喊得人尽皆知吗?"

  小竹缩了缩脖子,吐吐舌,"少爷,对不住喔!"

  他没好气地道:"妳进去吧!"

  他辛辛苦苦培养的气氛统统被这莽丫头给破坏了,这下子也没机会求亲了,还是先把兔子送进去再说。

  他缓缓"蹭"进春罗小阁里,一进屋里,他和小竹不约而同一呆。

  咦?

  但见苗苗蹲在地上专心致志地瞧着什幺,盯得入神。

  "齐姑娘,妳在做什幺?"小竹问出了两人共同的疑惑。

  苗苗神秘兮兮地嘘了一声,脑袋垂得更低。

  小竹瞥了少爷一眼,怀里突然被塞进两团软绵绵热呼呼的物事,"啊?这是……"

  "先帮我抱着。"落花把兔子丢给小竹后,轻轻来到苗苗身畔,也跟着蹲了下来,"发生什幺事了?"

  "牠们在做什幺?"苗苗指着地板上一对正在交配的促织,认真地问。

  落花当场僵住,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呃,牠们是在……在制造小促织。妳今天精神好象好点了,是自己下床来的吗?"

  "嗯。"她酡红着脸颊,果然又一下子就被转移心思了,"我今天手脚开始暖暖的,胸口和胃里也比较没有冰冷冷的难受滋味了。"

  她用崇拜的眼神望着他,看得落花又是窘然又是窝心,只得轻咳了一声,微笑搀扶着她起身。

  "可是我还没有看到牠们生小促织出来呀!"她轻声抗议。

  "相信我,牠们不可能这幺快就'生'出小促织的,妳得给牠们些许时间。"他忍着笑,硬是将她扶到了一边的椅子坐下。

  "半个时辰够吗?"她热切地仰望他。

  呃……基本上……

  落花有种抹冷汗的感觉,微笑道:"齐姑娘,妳是不是觉得闷?我让人帮妳买了两只兔子回来,以后妳养着兔子就不怕闷了。"

  苗苗眼睛倏然亮了起来,热烈又不可思议地道:"兔……兔子?是给我的吗?真……真的吗?"

  他点头,小竹自动把兔子抱了过来。

  苗苗惊喜万分又不敢署信地捂着小嘴,低呼道:"兔……兔子耶!"

  她崇敬的口吻逗笑了落花,他抓过两只小兔子,陆续放进了她的怀里,"从今以后牠们就是妳的宠物了。"

  "我……我的?"她颤抖着小手,爱怜又怯怯地抚摸着两只兔子,那手底柔软若絮的触感让她心底深深悸动,眼眶红了起来。

  除了壮壮以外,从来没有人对她这幺好过,还送她这幺棒的束西……

  向大夫为什幺对她这幺好呢?她不过是个普通平凡的病人,为什幺他会对她这幺温柔、这幺体贴……莫非……

  她陡然惊觉,该不会是她活不久了,向大夫怕她会有遗憾,所以千方百计满足她的需求,好让她无牵无挂地走?

  苗苗将睑蛋深深埋进了柔若滑丝的兔毛里,神情突然愀然不乐了。

  奇怪,她为什幺要觉得心酸舍不得呢?打从小时候到现在,她不是早将生死看得极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吗?

  怎幺这两天向大夫对她这幺好,就让她有了一种莫名的纠缠牵念和舍不得?

  还有壮壮……她以前从没有想过,假如有一天她真的发病走了,壮壮该会有多幺孤单寂寞?

  落花紧盯着她,看着她的小睑从原先的光芒绽放到蓦然黯淡,心头也跟着重重一沉。

  "妳为什幺闷闷不乐?"他屏息着,胸口隐约刺痛。

  小竹早就识相地溜出去了,因此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俩。

  "我心里觉得怪怪的。"她郁闷地咕哝,脸蛋完全埋进兔毛里。

  "告诉我,怎幺个怪法?"他看不见她的小睑蛋了,连忙弯腰蹲了下来,与她平视,努力想在那撮毛茸茸里找到她的眼睛。

  苗苗忧郁地道:"我不想走,可这是不对的。"

  他被她越说越胡涂了,小心谨慎地询问:"走去哪里?"

  "就是死翘翘啊!"她倏然抬起头来,大眼睛泪雾隐隐,"我突然舍不得了,可是这种念头是不对的,我不能这幺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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