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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木转首着向桌前的那三人,「你们打算拿他怎么办?」他们应该不可能不想要卸武式,就此任靳旋玑这样而放弃吧?

  「嗯……」桌前动作一致撑着下巴苦苦思索的三人,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飞鸟无奈地摊着两掌,「唯今之计,只好想办法解掉他腹内的解武丹了。」卸武式就算靳旋玑能够口述,但没见过那难得一现的招式,谁也没把握能在没有靳旋玑的指导下学得来,所以靳旋玑非得恢复武功才行。

  南宫彻朝她翻翻白眼,「怎么解?」说得真是简单。

  「我正在头痛这个问题。」她紧拧着眉心,芳容上写着跟南宫彻一模一样的烦恼。

  东方朔慌张地看着她,「你不能解吗?」要不是对有医仙美名的她有把握,他才不敢让靳旋玑吞下解武丹,谁晓得现在她居然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

  「不能。」飞鸟徐徐摇首,「解武丹是西域传来的秘药,我只听过它的名字却从没研究过它的成分,而它的毒性更无法自脉象中查出,我没法子解。」

  「喂,你是用毒老手吧?」东方朔马上把希望转到南宫彻的身上。

  「别指望我。」南宫彻也拨了他一盆冷水,「我没制过那种毒,当然也炼不出解药来。」

  东方朔烦躁地在屋内走来走去,「惨了,北堂傲要是知道我没把最後一式弄到手,还把靳旋玑弄成这样没法恢复武功,他一定又会带着韩朝云来找我算帐……」

  沉吟了许久,飞鸟淡看着东方朔脸上的焦虑,又回头看了看睡着的靳旋玑,她不自觉地绞扭着指尖,心底甚是挣扎犹豫。

  她赶在自己反悔之前开口,「我有个法子能解靳旋玑体内的毒。」

  「什么法子?」东方朔如获特赦地睁亮双眼。

  「上衡山主峰祝融峰采药制丹。」

  「上祝融峰……」一旁的南宫彻,不敢置信地握紧了双拳,「你想去采戢戮果?」

  「什么戢戮果?」东方朔望着他们俩古怪的表神,多疑的心,因他们俩各异的神情而投下一颗不安的大石。

  飞鸟不若南宫彻那般激动,也不去看他那双对她一切都明明白白的双眼,只是平静的对东方朔淡述。

  「在衡山七十二峰的峰顶上,有一株十年才结一次果的戢戮草,它能解百毒治百病。」只要能得到那颗果子,想化解掉毒性可能会在靳旋玑体内残存一辈子的解武丹,这并不是件难事。

  东方朔问得很仔细,「今年,是那株戢戮草结果的年份吗?」他可没有办法等十年後才让靳旋玑恢复武功。

  「嗯。」对戢戮果了如指掌的飞鸟轻轻颔首,「今年中秋,它就会结果。」

  他听了忍不住兴奋地站起,「那我们就去采来制丹!」

  聆听着东方朔振奋的声音,丝丝的後悔,从飞鸟的心头深处冒了出来。

  本来,她是打算采戢戮果来治疗自己的无味之症,这五年来,她一直都在等待着那颗果子,倘若将它给了靳旋玑,那么她又得要再等上十年。虽说一切的事物在不能改变时,即使再不适再不喜欢,也都会习惯的,而无味的感觉,她是已经习惯了,可是她真不愿这份感觉又要持续个十年。

  五年来,她在等待果熟的日子里度过,每天数着日子,想着再一次尝到滋味时将会有何等的感动,但这份等待到了头,有谁会知道它竟是一场镜花水月?十年,她还得再等上十年,三千六百五十个黑夜与白日,对她来说,并不只是个光阴的记号,那是代表另一段长久的心灰和等待。

  一言不发的南宫彻,隔着桌上跃动的灯火,直直地看进她眼底深处。在她的眼眸里,他见着了很多她不轻易泄漏出来的情绪,为她心疼的感觉,紧压着他的胸口,让他开不了口、让他无法在这时把她的脆弱摊露出来。

  「飞鸟。」放下心中大石的东方朔,等不及地问:「我们何时上山采药?」

  她将失落压在眼底心头,若无其事地抬起头来,「衡山的峰顶不是你这外来客能够轻易上去的,你和南宫彻留在这里看着靳旋玑,由我去就行了。」

  「也好。」东方朔点点头,看外头天色已晚,又转过身去问六木:「喂,他怎么样?醒来了没?」

  「醒了,不过他很伤心。」六木拉开薄被,让躲在被子里不肯见人的靳旋玑在闷死前能够透口气。

  东方朔来到躺椅前,不客气地抬脚朝他踹了踹。

  「你还没难过完毕啊?」他到底要到何时才能接受武功全失的这个事实?

  「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亲人……」靳旋玑难掩伤心地捂着脸,「看到你们,我的心就痛……」一个比一个坏,一个比一个爱虐待他,他认他们要做什么?

  东方朔朝天翻了个白眼,弯下身把使不上力的靳旋玑扛抱至肩头上,再对南宫彻打声招呼。

  「南宫彻,我要暂住你的别院,可不可以顺便把他扛过去?」在飞鸟把戢戮果采来制丹之前,一时之间他是走不了,他将会有很多时间可以陪这个伤心人。

  「好。」南宫彻的目光并没有离开飞鸟。

  「你不跟我一块回去?」他很纳闷地盯着他生根不动的模样。

  南宫彻朝身後摆摆手,「你先回去,我有事要跟飞鸟谈。」

  飞鸟敏感地迎眸看向他,迅捷地,被他等待的眼眸捕捉住,她忍不住想别开眼,但他探索的眼眸却不让她逃。

  「要谈什么?」在东方朔他们走後,她鼓起勇气冷静的迎向他的眼。

  南宫彻的眼眸间写满浓烈的不满,「倘若那颗戢戮果可以治百病,你为何不拿它来治自己的无味之症?」既然她都知道,却不等果子成熟用来治自己,反而把靳旋玑摆第一。

  「果子十年才有一颗,我可以再等,救靳旋玑比较重要。」这种日子,要过也是能继续过下去,但一个武林高手顿失功夫,那种日子,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适应挨过去的。

  「那样你还得再等上十年。」在知道她的病情之後,他无不每日都想要治她,十年,这教他怎能等下去?

  她悄然垂下眼睫,「无所谓。」

  「靳旋玑对你来说就有所谓?」南宫彻最不满的就是这一点,「为什么你连自己都可以无视到这种地步?」

  他的怒,令她有些怔愕。

  「因为我在乎他的那套璇玑剑法。」他不是早就知道这一点了吗?

  酸楚像把利刃,缓缓在南宫彻的心中切开一道缺口,而她,就是他心中永远也不能愈合的缺口。

  是啊,不论她在乎的是什么,摘星参也好、璇玑剑法也好,她最在意的,依然不是他也不是她自己。

  他再怎么努力,踩得有多深、跌得有多重,也都不会在她的心版上留下一丝痕迹。她知不知道,每夜,他都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入睡的?每夜,他又是如何为她祈祷的?她从不曾去衡量过,他的相思和情意的温度和深度,她当然也不知道,他有多想看到她能重获味觉的那一日来临。

  「你若执意要救靳旋玑,那我陪你去。」他压下满腔的激动,冷静的要求自己必须去做某些事来改变。「我不能让你单独上峰顶。」

  「为什么?」向来采药这种事他都不会管,怎么这次他却要陪着她?

  他随口捉来一个理由,「你不常离开这里,可能不知你和我得罪了衡山这一带多少人,若你一人独行,我怕会有危险。」

  「不要用这种藉口来敷衍我,我不是什么弱女子。」飞鸟早已摸透了他的性子。「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不肯让我一人去?」怕她有危险?在这座衡山上,最具危险性的人就是她。

  他忽然用一种奇特的眼神瞅着她,「真要听我说真话?」

  望着他的神情,飞鸟不禁有些後悔,想将那些疑问都收回来,可是那就像是不经意拨出去的水,想收,却难回。

  南宫彻欺近她的身前,在她想往後退前先一步伸手拉近她,用他那双再了解她不过的黑黝眼瞳,看进她此刻显得急躁、飘忽不定的眼眸。

  他低沉忧郁的嗓音滑过她的耳际,「因为我怕,我怕你会想藉这个机会,永永远远的甩掉我。」

  飞鸟气息猛地一窒,无法向他否认她的确曾有过这个打算,只是她甚至未及开口,他那伤心的眼眸便困住了她的脚步,深怕她每离他一步,就将他的心踩碎一次。

  人总是後知後觉的,在她曾对他说出她只是习惯了他的存在,并不认为自己在乎他後,她却又发现,在日子的累积下,在不知不觉中,她已是倚赖他甚深;在她一无所觉时,她已在乎他的每一分情绪很久了。而他的眼眸,更像是两道无形的线绳牵索住她,每当她想动一步,她就要回过头来考虑到他的心情,令她忍不住想说,不要再让她困扰,因为她不想因他而感到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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