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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解药交出来!」吴一虎压根就不搭理他的警告,一心只想解开身上所中的奇毒。

  「别挡路,我的芙蓉豆腐禁不起耽搁,它要凉了!」频频被挡路到後来,心急如锅上蚁的南宫彻运剑的速度也愈来愈快,火冒三丈地在心底计算着时间。

  没料到他攻势会在转瞬间变得难以招架的众人,正齐心一致地上前围住他,打算合力留下他的脚步时,南宫彻却忽然停止了动作,焦急地打开餐篮其中一格,以指探试里头菜肴的温度。当他再抬起头来时,已不复见方才脸上所有焦虑的神色,改而换上的却是难以抑止的滔天怒火,只因为……

  莱,凉了。

  他双目含冰地瞪向他们,「你们……」

  被他一双眼瞪得全身凉飕飕的罪人,还来不及反应,飞快放下餐篮的南宫彻,已扬着剑来到他们的面前,效法夸父追日的长剑,散发出太阳般的金羽流光,在击碎他们手中长刀和划破双腕时,如四散的流火星源。

  「想要解药是不是?」南宫彻大掌紧捉住吴一虎的後颈,将藏在抽中的小药丸子硬塞进他的嘴里,「吞,都给我吞下去!」

  「你……你让我吞了什么?」被塞得满脸涨红的吴一虎,在他恼怒的去找其他人塞药时,恐慌地抚着颈间问。

  他冷睨一眼,「会让你变成鱼饲料的东西。」敢进他的湖来坏事,他们都不打听一下他已经把湖里的鱼儿们饿多久了吗?

  「奇怪……」也被塞下药的吴二虎,骤感不对地以双手上上下下的抚着四肢。

  「烫!」知道自已又中毒太晚的吴一虎,燥热难安地自地上跳起,「我的身体好烫!」

  南宫彻很好心的向他们建议,「觉得烫就下水清凉一下啊。」

  扑通扑通数声,一个个来访的客人们,在南宫彻的建议下,转眼间全都跳下水以解身上毒性所带来的热意。

  「忘了告诉你们。」他蹲在岸边坏坏地朝他们咧着笑,「我养的鱼儿们可都是很凶的。」

  「哇啊!」

  被湖心另一边热闹的人声吵得受不了的飞鸟,放下手中正在研磨的药钵,走至门边,打开门想一探究竟时,首先映入她眼帘的,即是南宫彻脸色铁青的脸庞。

  「你有客人?」脸色这么臭,又有人不识字的去招意他了?

  「一群糟蹋我心血的家伙。」南宫彻踩着重重的步伐踱进她屋内,气闷地将餐篮摆在她桌上。

  飞鸟动作轻缓地合上门扉,绕过一身戾气未消的他,伸手采向他带来的餐篮,想在抚平他满肚的怒火之前,先安抚一下她快饿扁的肚皮。

  他迅捷地按住她的小手,「别吃。」

  「为什么?」他一早就把自己关在厨房里特地做的菜,不吃岂不是太对不起他的辛劳?

  「都凉了。」食物一但凉了,也就走味了,这种东西他不能送到她的口中,他要让她尝的,是最好的美味,而不是这种已变成次级品的东西。

  飞鸟轻轻挪开他的大掌,「不管是热是凉,都是要下腹的。」对於食物,她看得很开,不像他这位美食大师那般挑剔。

  「味道会不好。」为了她不在乎的模样,在他心底暗燃已久的心火,又缓缓地燃烧了起来。

  「没关系。」她没注意到他的异样,依旧是伸手去揭篮。

  南宫彻猛力捉住她的手,将它紧紧接压在桌面上。

  没关系、没关系,她对什么都没差别、没关系。

  为什么她就不能对药材以外的东西在乎一点?她那直线思考的小脑袋里,可不可以有些差别比较?能不能试着多去了解一下他的用心?能不能不要把一切都视为没什么不同?

  然而,他更想说的是,她可不可以,好好看他一眼?

  这些年来,他多想能让她分一点心思给他,或者她能暂时放下她心爱的药材和医书,真正用心看看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看他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来为她做任何事,看他是用什么样的眼神来等待她的笑容,看他那些藏在心底不说出口的爱意。

  他不求能够占据她的整颗芳心,也不想改变她什么,只要她能觉得自由自在,即使是无视於他的陪伴、他的存在也无妨;只要她能够在她的心房里挪出一隅,让他存在,让他进驻,哪怕只是一眼也好;只要她那双美丽的杏眸能够真正收留他一次,将他深深看进心底,这样就足够。

  可是……

  为什么爱一个人,会这么寂寞,那么折磨?此情,为何偏偏又无计可消除?

  虽然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但要到何时,他才能够走至她的心底,不再是永远也到达不了她心梢的彼岸?

  放任他沉默的飞鸟,文风不动地保持着姿势,紧咬着牙关不让手掌传来的疼痛逸出声。

  回过神来的南宫彻放开大掌深吸了口气,以手抹了抹脸恢复一贯的神色,并从餐篮里的一格中取出一盘胡饼搁放在桌上。

  他放软了声音交代,「你先吃点胡饼垫垫胃,这些莱我回去重新再做过。」

  「不必……」原想婉拒的飞鸟,在双眼一接触到他那温柔的脸庞後,她又飞快地改口,「好吧,你慢慢来。」

  收拾好餐篮往外走的南宫彻,走没两步,又回过头来,慢吞吞的步向她。

  她不明所以的看着地古怪的举动,「怎么了?」

  「刚才……」南宫彻内疚地放口,望着她的双眼写满担忧,「有没有弄痛你?」一时克制不住而手劲太大,就不知不会喊疼又一身冰肌玉肤的她有没有很疼。

  「没有。」飞鸟在回答他时,不着痕迹地掩住被他按红的小手。

  他的眼神,久久停留在她遮掩的双手上不动。

  「我饿了。」她赶紧在他看出个所以然之前转移他的注意力。

  「你等等,我这就回去做饭。」把她的需要摆第一的南宫彻,果然立刻上当。

  在南宫彻匆匆离去後,飞鸟不作声地将红肿的手掌放进桌上盥手的水盆里,让清凉的冷意镇定下手掌的痛感,也让凉意透上心稍。

  在水盆的倒影里,她看见自己,也回想起方才南宫彻脸上那一闪而逝的深沉失落。

  她将眼眸转至桌上那壶南宫撤去山里取来的甘泉,仔细倒了一杯,将杯缘凑近唇边,感觉润凉的泉水滑进她的齿间,通过她的咽喉,她再取来他千辛万苦弄到手的枫露糖蜜,打开瓶身以指沾了沾,也将它放进唇里。

  飞鸟不禁微微皱紧了眉心,远比南宫彻来得更深更不见底的失落,储存在她不轻易流泄出来的眼眉之间。

  到底,在她口中的哪一个东西,哪个是甘润的?哪个又是甜得腻不开的?

  不自觉地,丝丝的血渗出她的指间,但忘了松口和放手的飞鸟,却浑然未知在她口中充满了的,是血腥的味道。

  *****

  「找到了……」

  靳旋玑站在满是翠柳的湖岸旁,紧握着手上的地图,不胜感激地看着眼前蔚蓝如天色的湖面,和湖面上的两座小岛。

  真好,他终於不必再拜佛和撞钟了。

  自嵩山展开寻亲之旅的靳旋玑,分别在东北西三岳各认到一位失散已久的亲弟後,在与他办完认亲手续的西门烈口中,得知在南岳这里还有一个可能是他亲人的人後,他便在西门烈完成大婚後的数日,起程来此寻亲。

  可是由西岳华山一路走至这里,却足足花了他两个月的时间。他会花那么久的时间,不是这两岳距离太过遥远的缘故,而是在一个月前他一抵达衡山山脚下後,他就开始陷入颂经撞锺的噩梦中,拖拖拉拉了一个月,才有机会走至这个寻亲地点。

  衡山这座美丽的山岳,不仅以古木参天,流泉飞瀑,风景缔丽而闻名,山上更是名胜古迹群多庙宇遍布,尤其庙宇的数目,几乎可在五岳中居冠,三五步便可看到一处香火鼎盛的大庙小寺,每当晨昏山上庙宇集体撞钟时,无论是身处於衡山的哪一处,都可以听到那震耳欲聋的钟声,声声传脑。

  根据西门烈给他的地图,他所要找的南岳盟主南宫彻就住在衡山七十二峰的某一峰脚下,可是坏就坏在西门烈不知是忘了,还是故意要整他,地图上硬是没标明哪一峰才住有那个南岳盟主,让他还没来得及在七十二峰里找出南宫彻到底住在哪一峰前,才两脚一踏入这座衡山,当他是来参佛的和尚们或是满腹经纶的佛性大师,就一把将他给拖进佛院里悟佛和参佛。

  在佛前,无论他是哪一岳的盟主,或是江湖上甚有威名的盖世大侠,他都不得不低头,当然也不能说一声不,於是,噩梦便接踵而来。

  早课颂经、白日里拜佛、晚课又颁经,早晚还得分别各撞钟一百零八下。钟撞多了,他那原本就不太清楚的脑子,变得更加不清楚,脑海里全都是嗡嗡嗡的钟声,豆腐吃多了,他的脑袋也愈来愈像方方正正的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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