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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木桌上一贯是天山香茶一壶,三个雪泥胎杯,一盘花椒盐花生。

  坐在他对面的两个男人满脸幸福,看在他的眼底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只不过他面上依旧平静淡然,全然没有一丝受影响的迹象。

  「小傅,不要再闷头闷脸地喝闷茶吃闷花生了。」他其中一个好兄弟堂衣,日前完成了终身大事,此刻满面春风,无情地打击着他这个孤家寡人的心。

  君约懒洋洋地抬眼看了他一下,继续夹着花生入口,动作斯文优雅一如平日。

  堂衣的嘴皮子功夫是公认的了不得,在意气风发幸福美满之馀,又怎幺可能错过这个鼓吹婚姻至上的好机会呢?

  「小傅,咱们是过命的交情我才告诉你,」他笑得又坏又赋,「嘻嘻,成亲很好喔,完全是你想象不到的甜蜜滋味,如饮美酒醺而不醉的感觉,无怪乎古人说洞房花烛夜是小登科,照我看来,我高中探花郎都没这幺开心哩!」

  落花微笑了,他当然知道堂衣存的是什幺心思,三虎公子里只剩下君约尚未找寻到命里注定的心爱女子,身为生死至交的他们,自然比谁都希望他也能够得到这份幸福,就像他和苗苗、堂衣和灵儿一样,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

  君约再夹起了一颗盐炒花生,淡淡地道:「成亲和炒花生的道理是一样的,太心急不入味,太过虑则失滋味,过与不及都不好,因此我在等待最好的时机。」

  落花和堂衣相视一眼。

  「这也没错啦,想我们两个还不是误打误撞就好事成双了,这种事的确得看缘分才行,只是……」堂衣呷了一口香茶,悠哉地扇动着书生扇,「你成日不是忙于建筑就是躲在莫言斋里钻研机关,这幺足不出户的能遇到几个姑娘?」

  「何况你的莫言斋机关重重,哪个闯进去的姑娘不死也先剥层皮,再这样下去,你未来的新娘子几时才能出现?」落花就事论事。

  「有缘自会相见,不论我布了多少机关。」君约平静地道。

  如果连小小的机关都闯不过,这样的女子也不适合他。

  堂衣噗哧一笑,莫可奈何地说:「你的意思是,如果有姑娘能够闯过你家的碧竹十八迷阵,穿过夺魂蚀骨池,跳过青砖地刀穴,躲过你卧房门口的见血封喉针,还得避过万钢铁条笼罩顶,见到你的面,才有资格成为你的新娘?」

  「我的机关有灵性,只要心存邪念的统统躲不过,如果她能够误打误撞穿越过这些机关而没事的话,她就注定是我的新娘。」君约面不改色地道。

  堂衣又好笑又惊骇地道:「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虽这幺问,但他很清楚,君约从来不会虚言恫吓,只要说出口的,必定是他会做到的事,所以……

  他是认真的!

  堂衣一拍额头,呻吟了一声,「天,我看你这辈子别想成亲了,我敢跟你打赌,世上绝对不可能会有一个姑娘能够傻呼呼地穿过你的机关还是活着的。」

  落花同情地看着他,担忧地道:「君约,你一定要这幺难为自己吗?」

  看他们两个如丧考妣的神情,君约反倒微笑了,只是这幺一笑可麻烦了,登时醉倒相思红豆楼其它雅座的客人们。

  堂衣傻眼地看着他春风似的笑意,捂着怦怦跳的胸口道:「好家伙,我若不是已经家有娇妻,铁定会被你这一笑勾走了魂魄。」

  幸好平时君约总是不爱说话也不爱笑,要不然保证全京城的男女统统都教他迷得三魂飞走了好几魄。

  君约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了,你们两个别再斗嘴了,我们今天出来聚头是为了讨论君约的婚事,我勉强把苗苗骗去铁布衫武馆找灵儿聊天,耽误大久会被她发现的,那个热心的老实头要是知道我们是来谈婚事,一定气得跳脚,「我为什幺没让她跟。」

  堂衣点头如捣蒜,「是啊、是啊,灵儿也是。她成天拿一堆七姑八姊九姨妹的画像给我,要我送到莫言斋给你、选美。,如果让她知道我怂恿她回娘家是为了这件事,她不立刻抄起飞凤刀追杀我才有鬼。」

  君约感动地低语,「我的婚事让你们操心了。」

  「别这幺说,自家兄弟客气什幺?」堂衣笑嘻嘻道:「不过说真的,你倒是开出个条件来呀,说不定哪天能给我蒙到一个呢!」

  「是啊,我也可以帮忙找。」落花真挚地道。

  「多谢你们,」君约眸光一闪,若有所思地道:「三天前我已经遇到一个了,只是……」

  他俩眼睛忽地亮了起来,齐声问道:「遇见了?是谁?」

  「奏琴公主。」他眉头纠结,很是苦恼。

  他不像堂衣,从来不想娶个公主、郡主什幺的来自找麻烦,偏偏他中意的是个如假包换的公主,而且还是当今圣上最心爱的小女儿。

  真是该死,她明明一点儿也不像个公主,平凡到让他心动,可她竟然真是个身分尊贵的金枝玉叶。

  看来老天当真存心要他打光棍,一辈子被误会是男宠至死……他打了个冷颤,已经可以想象自己的墓志铭会写些什幺了--

  维傅公君约,八十有五,无妻无妾无儿无女,单身终老,至死依旧是兔儿圈里呼声最高的红牌。

  他浑身鸡皮疙瘩都冒起来。

  只不过他的反应远远不及面前两位仁兄。

  「啥?奏琴公主?!」他们的眼珠子像是要滚出来。

  「冷静点。」他皱皱眉,可不希望苗苗和灵儿联袂找他算这害相公凸眼的帐。

  「黑罐子装黑麻油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快说!你几时爱上奏琴公主的,竟然事先半点儿风声都没泄漏?」堂衣自认该拥有第一手情报,像这样天大地大的事情,他怎幺可以不第一个知道呢?

  「我没有爱上她。」他迫不及待的澄清,恼怒地道。

  「你再不老实招来,我晚上就去敲锣打鼓公布你是兔二爷!」堂衣气呼呼地道。

  「你敢?」太狠毒了,一箭正中他的痛处。

  「为了你的幸福,我有什幺不敢的?」堂衣最大的本事就是颠倒黑白。

  「你……」君约危险地眯起眼睛。

  落花夹在中间哭笑不得,连忙当起和事佬,「好了、好了,既然大家都有共同的目标,何必夹枪带棍地起内哄呢?」

  「谁教他不够义气,有了心上人也不说出来让大伙儿高兴高兴。」堂衣理直气壮地道。

  君约眉头一松,缓缓吐出一口长气,眸光柔和了下来,「我不是存心瞒着你们,老实说,奏琴公主相当符合我的期望,但是我没有爱上她。」

  堂衣搔搔脑袋,迟疑地道:「你是说……你只是认为她会是个好妻子,但你从没有爱上她?」

  「没错。」他环着双臂,往后一靠。

  堂衣和落花相觑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一丝苦笑。

  「当初我们也是这样想的。」落花语重心长地道:「结果呢?死活都不承认自己的真心,还兜了好大一圈才圆满团聚。」

  「嗯,我当初也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愿望,差点失去了心爱的女子。」堂衣严肃地道:「坦白说,一旦爱上,什幺身分背景就统统去他的了,要凭自己的心意行事才不会后悔啊。」

  君约被他们难得的正经吓到,「我跟你们是不一样的,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幺。」

  「年轻人,任谁开头都是这幺说的。」堂衣摇摇头。

  君约面色不改,淡淡地道:「或许我是个例外。」

  落花关心地问:「你几时遇见奏琴公主的?怎幺不曾听你提起过?」

  「三天前,在你家的园子里。」

  「三天前啊!」落花恍然大悟,「就是公主溜出来找苗苗的那一天。」

  可是以君约古怪的脾气,怎幺可能会主动攀谈呢?而且看公主那淡泊宁静的模样,应该也不是那种随便找人讲话的人哪?

  这两个性情同样古里古怪的人,究竟是怎幺凑到一块儿的?落花满心疑惑。

  「毋需再严刑拷问我,既然知道她贵为公主,就没什幺好说的了。」他只要一想到自己竟然贸贸然地向一个公主求婚,就十分不是滋味。

  丢脸丢到兄弟家,幸好没旁人知道这件事,要不然教他以后怎幺见人?

  一向冷静自持的他竟然微微烦躁了起来。

  「奏琴公主是个好女人,你不能因为她的身分就对她有意见。」落花岂会不懂这个知己的心思?

  「是啊,这样对她而言太不公平了。」堂衣也赞同。

  「等等,我和她根本还算不上认识,何来不公平之说?」他不禁皱眉,「你们两个好象在暗示我始乱终弃。」

  落花尴尬的一笑,「有这幺明显吗?」

  「我们只是希望你不要这幺快就下定论,说不定你真的会与奏琴公主完成终身大事呢!」

  「是啊,说不定她会因为怜悯我而娶我!」他自我解嘲。

  他已经够懊恼了,面前这两个好兄弟居然还嘻嘻哈哈笑不可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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