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仪立在窗前,凝视着无垠夜空,这将是她最后一次站在这个地方。
她的手指轻轻滑过窗沿,痛苦的眸子盈满深深的依恋。
“到美国……这么远的地方,是怕我纠缠你不放吗?”她背着他,还是忍不住说出讥诮的话。
他仿佛可以看见她心里的伤口,停下翻找衣服的动作,默默无言,只是注视她。
秦仪可以感觉到背后的视焦,她开始憎恨自己了!
为什么这样放不下?为什么不能够含笑和他分手!为什么非要话中带刺地伤害彼此!为什么无法学着洒脱点?为什么?为什么……
他这么快和她分手!
眼泪滑下秦仪的双颊,她迅速遮住脸摇头--
“不要看我!”
“秦仪……”她的眼泪在严堂的内心里引起了震颤!他从来不曾见过她哭,她总是含羞带怯,总是柔情万千,总是充满笑容……
他真的伤害她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说这种话,是我不好,你把它忘了吧……”秦仪不停摇头,想甩掉令人讨厌的自己。
“别这样,秦仪!”严堂紧紧抱住她,心里一阵揪疼。“你恨我,可以打我、骂我,这些我都可以承受,但是不准否定自己,更不能伤害自己,你要答应我,好好珍惜自己,好吗?”
就是他的这份温柔与体贴,教自己深陷得不可自拔吧?!她一直知道,他是多情的人,所以无法专心一意地只爱她……她早有预感,他们无法长久,所以和他在一起,她才总是如履薄冰,担心有一丝不如他意,教这一刻提早来临……为什么,他们要分手了,他还要留一份温柔让她割舍不下?
秦仪轻轻推开他。
“我祝你……在美国工作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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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仪还是不理你?”柳轼晨看着曾源光失神地晃进他的办公室。
“唉!严堂那家伙,这次可把我害惨了。”曾源光躺进一组长沙发里。
“我听说,他今天去美国?”柳轼晨其实心情很复杂,他既气愤他抛弃秦仪,又感谢他把秦仪丢下,让他重新燃起希望。
“是啊,已经走了。”曾源光懒洋洋地说,突然想起秦仪,马上爬起来四处张望,“秦仪呢?怎么不见人影?”
“她今天轮休。”
“哦!她还好吧?”曾源光也很关心她。还是他告诉柳轼晨严堂去美国的事,他希望柳轼晨留意秦仪的情绪,多照顾她。
“老实说,她跟平常没有不同,还是有说有笑,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柳轼晨耸耸肩。
“怎么会?”曾源光皱起眉头。
“这也没什么,说不定她对严堂是一时憧憬,现在梦醒了,发觉彼此没有感情,自然就没必要为分手而难过。”柳轼晨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因为这可以为他带来信心,他下定决心,要趁此机会积极追求秦仪,而且他一定要追到手。
曾源光睨他一眼,心里明白柳轼晨痴恋着秦仪,也就没有开口纠正他的说法。
一个生性胆怯的女孩子,能够提起勇气接近自己仰慕的人,甚至为了多一刻相处的机会,而主动订下一份委屈自己的条约,可见得秦仪的痴傻程度,是不可能说断就断的。
他其实已经开始为秦仪的平静反应而担心。
“柳大哥,我--你怎么也在这儿?”仲仪一进来看见曾源光,二话不说地甩头就走。
“仲仪!”源光快一步捉住她。
“放开我!我讨厌见到你!”仲仪企图甩脱他,拿起背包就往他砸。
“住手!我有话问你!”还好她的背包里没什么东西,皮质也是软的,否则以她的力劲,他不挂彩才怪。
这会儿曾源光可佩服自己的未卜先知了,他早料到仲仪的脾气,所以过去陪她买皮包时,都为她选择皮质柔软的。
“我早跟你绝交了,还有什么好问的!”仲仪的口气虽坏,却也想听听他准备说什么。她冷哼一声,一屁股坐进沙发里。
曾源光喘口气,忍不住想摇头。爱上这样的女人,他迟早不被打死也会被气死。
“你下课了?”他看看表,四点多。记得她今天只有下午有课。
“废话,没下课怎会在这里?”仲仪递给他一个“白痴”的眼神。
在这个节骨眼,曾源光也不想和她抬杠了,直接就问:“跷课王,你来这里干什么?”
“要你管!”仲仪马上又给他一个白眼,这臭男人居然拿她的外号调侃人,这一次和他断交定了!不过也多亏他提醒,她想起来这里的目的。“柳大哥,我姊呢?”
“秦仪今天休假,她没告诉你吗?”柳轼晨狐疑。
“休假?!不可能啊,她一早就出去了,到中午都没回来过!”仲仪由沙发里跳起来。
“她出去前,告诉你要来上班吗?”曾源光语气里透着紧张。
仲仪摇摇头,“我当时还没起床,只隐约听到关门声,我以为她是来上班……”
她喉咙一酸,眼眶里立刻盈满泪水,姊姊到哪里去了?
“仲仪,你别担心,秦仪可能只是出去走走。”曾源光把她搂进怀里。
“不,姊除了上班,去哪里都会留字条给我,但是今天没有!”仲仪靠着曾源光的胸膛哭了。“源光,怎么办?姊万一是因为严堂而……”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是因为秦仪失踪的消息而愣住的柳轼晨已经吓白了脸色。
“秦仪已经告诉你她和严堂分手了?她怎么说?”曾源光这方面的消息来源是严堂,他托他照顾秦仪。
“她只说,严堂要去美国,他们分手了,从此要忘了他……她很平静地说出来,这几天也没有异常反应,我以为姊真的决定把他忘了,才安下心……”仲仪哭着细诉。
“别哭,我们回公寓看看,说不定秦仪回去了。”曾源光安慰她。
“我也去。”柳轼晨立刻道。
他们很快赶回公寓,可惜,秦仪并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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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呀,在这种地方就不用担心被你的家人逮到了。”
“也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严堂得意地将秦仪抱进怀里。
“可是,好冷哦!”秦仪搓着双手,缩在严堂的胸膛中。
他们坐在一块大岩石上,周围打着海浪,暗夜里,冷风不停袭来。
严堂敞开宽厚大衣裹住她小小的身子。
“下次来,记得要带一床棉被。”
“要不要把房子也搬过来?”秦仪学着他认真的语气说。
“不用了,只要把厨房带过来,方便你炊事就行了。”他很体贴地说。
“是方便你解馋吧?”秦仪抬头睨向他。
“你真聪明。”严堂眸底闪着促狭的光芒,冷不防地俯身掠夺一个吻……
“真冷,等夏天到了我们再来。”
记得,他是这么说的。
那是在过年前的一个寒夜里,他带她到这个海边来;他说,还会带她来。但是,夏天到了,他却一次也不曾带她来过。
现在来了,却是她自己一个人,他……已经飘洋过海了。
她知道他今天离台……她一早就到海边来了。她待了多久?现在是几点了?她完全没有去想,只是坐在这块他们曾经一起坐过的大岩石上,让视线落在一片波涛海浪中,任思绪飘远……
她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甚至连动都未曾动过。
突然,她的眼眸慢慢有了焦距,她被火红的夕阳吸引住了,秦仪缓缓站起身,却忘了自己太久未舒展四肢,一整天也没吃过东西。起来她才知道全身已经酸麻……
她忽然觉得脚下的岩石在旋转,眼前的夕阳逐渐模糊,转为黑影,刹那间,脚步踩了空--
“秦仪!”柳轼晨亲眼目睹她由岩石上跳下去,心脏差点跟着停止!
他迅速自公路上翻下岩岸,跳进海里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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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姊醒了!”仲仪一看见秦仪动了,马上惊喜地喊。
“秦仪!”柳轼晨立刻靠近床沿,他的一只手绑着绷带。
秦仪张开眼睛,看见两张焦急又欣喜的脸孔正对着她。“仲仪,轼晨……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她记得,她一个人在海岸上,后来……
“姊,这里是医院,你已经昏迷两天了。”仲仪看见她醒来,想起她落海的事,又泫然欲泣。
“秦仪,你还好吗?”柳轼晨的眼神中充满了无限的关爱。
秦仪点点头,其实她觉得整个人都不舒服,脑袋还昏沉沉的,连手脚都无法自在地伸展。
“轼晨!你的手怎么了?”秦仪瞥见他的手裹着纱布。
“这……没什么。”
“姊,你失踪那天,我们大家都出去找你,后来幸亏柳大哥在海岸旁找到你,他看见你……落海,为了跳下去救你,才会把手弄伤了。”仲仪噙着泪,紧瞅着秦仪。
“为了我……轼晨,真对不起……谢谢你!”秦仪没有想到柳轼晨会冒着被海浪吞噬的危险,不顾一切地救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