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何时欺骗过妳?”
“太好了!那我们走吧!莲姨怕要等得不耐烦了。”她满意地圈住他的手臂。
他笑睨着她。“妳不是已帮我找了藉口,我还需要出席呀?”
“此一时、彼一时,我既然已知道你还是会教我玩扇子,当然没有必要帮你说谎了。更何况你不也教过我不可以说谎吗?我可是非不得已绝不为之。”
非不得已绝不为之!晏庭筠啼笑皆非。
这小丫头,敢情她的“非不得已”完全是以自己的利益为衡量准则?
哎!他怎么会教出这样的学生?晏庭筠苦笑着摇头,随即被寅月拉出书房。
宴酣之际,晏庭筠和寅月的出现吸引了在座宾客的视线,人们只道晏家少主才貌无双,却不知还有一位倾城佳人深藏闺阁。
在场全是京城名门仕绅,一时之间,寅月成了众所瞩目的焦点。
她原以为只是小小的欢迎会,顶多是晏氏家族齐聚一堂。没想到场面如此盛大,好多陌生客人。幸而有庭筠扶住她,否则她肯定吓得出尽洋相。
晏庭筠一双柔和的眼眸不时凝望她。“害怕了?我可以帮妳找藉口,扶妳回房休息。”
他还真想这么做呢!
寅月以为他是乘机取笑她,挥开他的手,昂起头。“谁害怕了!我自己走到莲姨身边去。”
晏庭筠望着她走到母亲身边,骤然色变。袁世轩也在白玉连身侧!
他才想跟过去,却被祖母喊住。
“庭筠,你过来。”
晏老夫人神情严肃,极度不悦。平常她深居简出,很少走出晏知居,也只知道晏梅园收留了一对可怜的母女,那女孩儿名唤寅月,还是她孙儿所取,目前是孙儿身边的贴身婢女。
没想到事实根本不然!
有哪一个婢女可以身着丝绸华服、肩披帛,俨然一副千金闺女的打扮?若不是身旁的丫鬟说穿,她还道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呢!
她一向对大媳妇白玉莲过于放纵的行径颇有微词,但看在她是兵部尚书白大人的千金份上,她也不多加计较,想不到她的媳妇竟然如此藐视礼教,任一个小小的婢女胡闹到此等地步,岂有此理!
教她认清楚自己的身分不可!
是她重新整顿门风的时候了,这个不识大体的小婢女竟敢仗恃姿色,狐媚她的孙儿,非教她认清自己的身份不可!
晏庭筠瞥了月儿一眼,才走到晏老夫人面前。
“奶奶,真难得能够在宴会上看到您。”
“既然如此,你就待在我身边,好好陪陪我吧。”晏老夫人和蔼的表情与方才肃穆的神色如天壤之别。
晏庭筠面无表情,略微迟疑,才颔首。“奶奶可是有话训示孙儿?”
晏老夫人笑了笑。“庭筠,你明年也届双十了吧?”
问到年龄,晏庭筠已知老奶奶接下来要说什么,虽是他极力避免的话题,但仍神色自若地回道:“奶奶好记性。”
“妳是我的孙儿,晏家唯一的血脉,奶奶自然关心你了。庭筠,我听你祖父说你拒绝了多桩好亲事,是不是你已选定了哪一家的千金闺女?”
“不瞒奶奶,我的确已有对象,但是她……”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晏老夫人截断他的话,接着说:“自小你就不用人操心,凡事我们也都依着你,因为我们知道你作任何决定,都只会使我们晏家更加光耀,辱没门风、落人笑柄的事你绝对不会做。”
“奶奶过奖了。”晏庭筠黯了神色。
“我相信你的眼光,想必这位由你亲自挑选的名门闺秀,定是才德兼备,足堪匹配咱们晏家。”
面对晏老夫人一味认定的说法,晏庭筠只有无言。
尽管月儿在他的调教下,不失为一个才德兼备的闺秀,但是无法抹杀的是她不明的身世背景,与显赫的晏家可谓天差地别,根本难相匹配。
晏家众亲族,除了他的父母,肯定无人能接纳她。他总希望能够想出一个好方法,不教月儿受一丁点委屈,风风光光下嫁于他,只是至今仍未想到。
第三章
寅月兴致勃勃跟着晏庭筠上练功房。
今儿个她特地起了个大早,为了耍扇子,她可是不惜牺牲睡眠的,只是……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扮。
“庭筠,为什么要换上这一身黑漆漆的衣服呢?我们不是要玩扇子吗?”
“月儿,『飞扇』是一门武学绝技,它不是用来玩的。如果妳想学,就必须听我的指示,不可以任意妄为,明白吗?”
寅月点点头,听从他的话,盘起腿打坐。
晏庭筠也静坐一旁,闭口养神。
约莫过了一刻钟,寅月终于受不了了。
“庭筠,妳到底什么时候才开始教我玩……不,飞扇?”
晏庭筠张开眼。“我已经开始教妳了。”
寅月睁大眼。“就这样坐着?!”
这跟她想像的完全不同,她以为今天早上就可以像庭筠一样,任扇子在空中转来转去,她还打算待会儿表演给莲姨肴呢!
“月儿,我说过这是一门武学绝技,非一朝一夕可以学成,像妳完全没有武功底子,就必须由打坐开始修起。”
“那……得修多久?”
晏庭筠睨了她一眼。“少说也得五年。”
“什么?!”寅月顿时跳起来。“得修五年?你骗人,你根本是不肯教我。”
晏庭筠也站起身。“这是事实,月儿,飞扇并不是人人可以学成的杂技,不如我教妳一些比较简单的防身功夫,好吗?”
“不要,你欺侮我!你不肯教我!”她生气的背转过身。
“月儿,别耍脾气。”晏庭筠好言哄她。
“我不管!都是你啦!人家昨晚还在莲姨面前夸下海口,今儿个要表演飞扇给她看,现在……不成了啦!都是你害的啦!为什么不早告诉人家?我要出糗了,怎么办嘛?”月儿急得哭了。个性倔强的她,一向说到做到,除了晏庭筠,在别人面前,可是从来不出差错的聪明女孩。
一见她掉泪,晏庭筠心急不已,她的自尊心强,很少在他面前哭,别人更是不见她哭。
“月儿,妳别哭,是我不对,我应该先告诉妳,别哭了好吗?我代妳向娘解释,娘会明白的。”
她止住了泪水,却仍是一脸愁苦。“莲姨会取笑我。”
“傻丫头,娘最疼妳了,哪里舍得取笑妳。”他为她拭泪,哄道。
“你真的会告诉莲姨是你的错?”她张着一双水灵灵的眸子仰望他。
“好,我去自首,是我的错。”他轻拍她的粉颊。
寅月露出笑容。“庭筠,我想起一件很好玩的事,你要不要听?”
“妳向来不管我听不听,都会主动告诉我,怎么今天这么礼貌,先问起我的意见了?”
他挑眉笑道。
“因为平常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生气呀!”
“哦,妳现在要说的事会想我生气?是不是妳又打坏了我的宝贝?”
“才不呢!是有关袁世轩的事,我知道提到他你会不高兴,所以才先问你听不听嘛。”
晏庭筠顿时没了笑容。一想到昨晚宴会上袁世轩一直伴在月儿身侧,他便不悦了。
寅月睨他一眼。“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还是别告诉你好了。”
“不,我要听,他对妳说了什么?全部告诉我。”
“你真要听?”
“说。”
“好,你听了一定会觉得很好笑。”她迫不及待地说:“他昨晚一直说扬州水光山色、风光明媚,美得像什么似的,还说他们袁家在扬州是数一数二的大富豪,虽然世代经商,在扬州也颇有名望……”
“他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他打断她的话,沉声问道。
“对呀!刚开始我也觉得奇怪,他对我说这些干什么,后来他问我一句:“月儿姑娘可有兴趣到扬州来?”你说多好玩,他跟我说了那么多,就只为了问我想不想去扬州玩。更夸张的是,他说我可以带娘一起去,他会将我娘当成他的母亲般照顾。庭筠,你说是不是很好玩?”
晏庭筠面无表情,两眼微瞇。“妳怎么回答?”
寅月说得正兴高采烈,忘了察言观色,想也不想便回道:“人家既然那么有礼貌请我们去玩,我当然说好……”
“妳说好?!”他简直气得想掐死地。她实在该感谢他尚存着一丝理智,提醒他她细嫩雪白的颈项经不起他一握。
寅月吓了一跳,第一次看到他露出如此可怕的表情。
“庭筠,你别生气嘛,听我说完。我告诉他必须先问过你的意见,你不同意,我们便不去了。”
“妳还会在乎我的意见吗?”他相当不悦,她竟敢答应别人的求婚!
她马上点头。“我当然在乎了。如果妳不去扬州玩,我一个人也不能去呀!”
晏庭筠登时楞住。“妳说……去扬州玩?我带妳去?”
“是呀!你不带我去,谁带我去?我一个人又不认识路。”寅月盯着他,觉得他的问题非常可笑。
天呀!这个误会可大了!他的小月儿有时候真是天真得令人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