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舒展一下筋骨,大口呼吸,嗯,好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唯一的遗憾就是那个天威集团的少东像石沈大海似的,没声没息,没和她联络。
望著孟亚那张可以倚靠的宽阔背影,她决定暂时先不去想嫁给有钱人的目标:因为在孟亚的身上,她找到了短暂的快乐和安全感。虽然他不是有钱人,她好像也没那么介意了。
撞球大赛的现场,参赛的选手或坐或站地焦虑著;身上穿的领结制服,令她觉得很可爱,想起第一次采访撞球赛所发生的糗事,不觉莞尔。旁边的孟亚,好奇地问她。“有什么好笑的?”
她弯下身子,头侧向孟亚,手肘支著膝盖,手掌托著脸颊,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态度望著他,灿笑如一朵娇花。“我第一次采访撞球赛时,什么也不懂,还把选手当成服务生使唤。”
孟亚笑弯了腰,相机差点摔落在地上。“你不觉得他们的制服很像餐厅的服务生?”她噘著嘴替自己当时的菜鸟行为辩解。
孟亚笑著伸出手来,搓乱她的头发。他很喜欢这样欺负她。孟亚至少高出她一个头,所以她怎么躲也躲下了,那样的身长奸像就是注定来搓玩她的头发的。球赛开始,孟亚拿起相机,拍了几下:换个角度,再拍,然後走到她身边。“我有事要先走了!”
她的脸拉了下来。“你到底在忙什么?老是来去匆匆的。”
孟亚的性格有时也很闷,也不说个清楚就走了,一点也不在意她的感受,太不体贴了。他最近常这样,来球赛现场沾一下就说有事要走了;而她的欢乐情绪也总在孟亚走後,消失无踪,随之而起的是对他的气恼。也许是她近来对他太好了,他才没把她放在眼里。
莫忧气得咬牙切齿。她真儍,把精力时间浪费在一个穷男人身上,管他在忙什么?那是他家的事,她再也不会因为一个穷光蛋的话,而牵动一丝丝的情绪,她对天发誓。
撞球大赛结束後,她也不记得是哪个“服务生”拿了冠军,却很没出息地挂念著孟亚,不知道他忙完了没有?搭车回报社的途中,莫忧一直僵著脸:心里对孟亚的忿气不断地升高。
男人真的不能对他太好,她决定收起和善,恢复昔日对他的凶悍及泼辣。
一进办公室,嘻笑声席卷而来。一堆女同事围著孟亚又说又笑!
她当场气得脑压直升,如果她的手里有把斧头,一定会冲过去砍人。骗她说有事要忙,原来是偷偷溜回报社来挑逗那些每天把他挂在嘴边的女同事,瞧她们哪个不笑得花枝乱颤,这个男人,真烂!一股无名火,从脚底直窜到头顶上,最厉害的是她居然能忍下来不发作,装成没事人似地走回自己的座位上。拿起笔来要写字时,才发现她的手抖得像中风。
孟亚的俊脸从女人堆里窜出来。“莫忧,我等你很久了!”
哼,叫得那么自然,那么亲昵,好像他们是男女朋友似的。
她的余光瞄到孟亚的脸上还残留著刚才和那些女同事打情骂俏的兴奋之情。
王枫凑耳过来,眼神暧昧地低声问她:“莫忧,你是不是偷偷和孟亚在交往?”
她瞪大了眼,很惊讶王枫怎么会这么说。
她气得站起来,怒声斥责。“王枫,你再胡说,我翻脸了哦!”
其实她真正气的是自己,因为最近她的脑海里都是孟亚,鲜少想到要如何嫁给有钱人?
她是不是脑袋有问题?
王枫立刻退回自己的座位,她可下想被莫忧当成出气包,但仍忍不住要提醒一下。“如果不是,就离孟亚远一点,瞧瞧他看你的那种眼神,跟看我是不一样的!”
本来一肚子鸟气的莫忧,听了王枫的话——尤其是後面那一句——心里舒坦不少。
但是看他还陷在胭脂花丛堆里乐不思蜀的模样,那短暂的舒坦维持不到三秒钟。“有吗?他看谁还不都是一样的死德性!”睥睨的眼神瞪向孟亚,大声大气地说著。
王枫赶紧捣住她的嘴。“嘘,小声一点,你骂狗还得看主人,他是李董介绍来的,连那些主管都对他礼遇三分,必恭必敬,就知道得罪不起。”
孟亚正好走过来,侧坐在莫忧的桌子上,手里拿著个盒子。
王枫立刻住嘴,缩回去,低头假装很忙,耳朵清出来,专心偷听。
率性的莫忧才不甩他,照骂不误。“请把你的尊臀挪开,我这里不欢迎说谎的穷司机!”王枫直替她捏了一把冶汗,把人家骂得这么简单扼要明了,她将来怎么死的都下知道?!孟亚倒不以为意地将盒子放在她的眼前。“送给你的!”
一肚子大便的她,看都不看那盒礼物一眼,还对他冷嘲热讽。“你还是去巴结那些有钱的千金小姐吧,说下定可以少奋斗二十年呢!”
孟亚对她那番话完全无动於衷。“打开看看!”
她就是要激怒孟亚,而孟亚却把她的话当成耳边风,教人气上加气。
拳头握得死紧,朝桌子一捶,呐喊著。“我再也不会把时间浪费在一个穷小子身上了!”情绪一发不可收拾,有点失控了。王枫在一旁摇摇头。“可怜喔,爱上了不能爱的穷男人!”
办公室的同事们噤若寒蝉,主管们也纷纷探出头来关切。
孟亚仍气定神闲,面不改色地说:“这礼物你一定会喜欢,我找了好几天才找到的。”
气得有点丧失神智的莫忧,可没把他的话听进耳朵,当场把桌上的盒子随手一扫。“谁稀罕你的礼物!”转身要走,她要离这个讨厌又没钱的孟亚远一点。那盒子被甩到王枫的脚下,包装精美的盒子耐看下耐摔,盖子半掀,露出一大截的馅来。
王枫定睛一看,语带挑剔地说:“可惜,莫忧不会喜欢的,因为她已经有一件一模一样的衣服了。”
满脸怒气正要步出报社的莫忧,听到王枫的话,忍不住好奇偷偷地转回头——
咦?王枫的手上竟拿著一件细肩带的黑色丝质裙装?
他真的去买一件来赔她?莫忧咬住唇,不敢置信地摇著头,脑子越摇越清醒。原来孟亚最近老是说有事要忙,就是忙著找一件一模一样的衣服给她?
孟亚拿著衣服走到她面前。“喜欢吗?”
她低著头,瞅著那件很贵的衣服,就是没脸抬起来正视孟亚。
她误会孟亚了?还理直气壮不由分说地把人家骂得臭头,她惭愧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不要对我这么好,行不行!”她只能拔腿快逃,逃离孟亚的温柔。
“莫忧——”
孟亚立刻追了出去。
徒留一办公室的人怔在那儿,搞不清楚这两个俊男美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七章
夜幕低垂,行色匆匆的路人们,赶著回家。
莫忧闷著脸,在街上没头没绪地荡了许久,不知道自己要荡去哪儿:心情才能平息下来。
孟亚跟在她屁股後面,和她之间保持著一定的距离,一段能让两人冷却下来的空间。
两人一前一後地绕过城市的大街小巷。
她停下混乱的脚步,背对著孟亚,恼羞成怒地吆暍著。“你走!不要一直跟著我!”她真是无颜见江东父老了。
孟亚并没有乘机追上,伫足在不远处的街灯下,燃了一支菸,神情坚定地凝视著几步外那副颤巍巍的细瘦肩背,她的内心想必饱受煎熬吧。
“我不会走的!”如果不是有心,当初就不会为了这个“命中注定的女人”留下来了。
莫忧霍然转过身来,面对孟亚的坦诚,她更惶恐。想起方才在办公室里对他的羞辱,就有股莫名的怒气,但不是气孟亚,而是气自己。
倔强的自尊使她更拉不下脸来。“你以为我会为了一件衣服,就放弃嫁给有钱人的愿望吗?不会的!”哗啦啦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滑落下来。
孟亚就站在几步外望著她,想让她好好地发泄。不料女人的眼泪,果真像太平洋的海水,滔滔不绝。被骂的人没哭,骂人的哭双倍。
幸好她还会哭,会哭就表示她还有救!
等他手上那支菸抽完了,莫忧大概也哭累了,嚎啕声没那么狂风怒吼似的了,他才走过去,若无其事地问她:“肚子饿了吧,我请你去夜市吃臭豆腐和蚵仔面线吧!”
他不会哄女人,下过听说女人吃了东西心情就会好起来,大概跟血糖太低有关系吧!
莫忧抽抽噎噎地说:“我是个爱慕虚荣的女孩,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两人又一前一後地朝夜市走去,这回是孟亚走在前面领路,莫忧嘟著嘴跟在後面。
孟亚双手插在裤袋内,一派稀松自在地边走边说:“如果你觉得过意下去,那臭豆腐和蚵仔面线就让你请喽!”
莫忧真不知该如何对待孟亚,他明明知道她指的不是臭豆腐和蚵仔面线的事!
孟亚则认为一个会一天到晚说自己爱慕虚荣的女孩,真是坦率得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