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被他的指责连连逼得后退数步,突然之间又像是她有理似的,那对黑得发亮的眼珠子一瞪,拍掉他的手,反逼回他。“什么九牧门呀?没听过!,我不管你是打哪儿来的蛮夷野人,来到我峨嵋寺就要以真面目示人。”她一脸鄙夷地反唇相稽。“三更半夜不睡觉又缩头缩尾的不敢见人,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两人一进一退相互对骂地扰得那位大师姊眼花缭乱,索性挡在两人中间,隔开战火。“这位大侠,深夜前来峨嵋派,不知有何指教?”
关外的九牧门?她是真的没听过,只得怪自己见识短浅。不过,见他和师妹童心未涡的争吵,毫无城府,理当不是什么恶人,但心里仍不免纳闷,他既然都报了自己的姓名和门号了,为何还要头戴黑纱帽不愿正面示人呢?
见“大家闺秀”出言相问,颇有礼数,至少她还称呼他一句——“大侠”呢,哪像那个蛮横泼辣的野丫头。
先歪过头去呸那小辣椒一口。“本大侠懒得跟你这个刁蛮女一般见识。”再回头正视眼前的美女。“还是姑娘识大体。”
被骂成刁蛮女的师妹气得要大吼。“你真的死定了!”转身向门内跑去,还边撂话。“你有种别走,我去叫醒师父来修理你。”
“师妹!别去——”
来不及了!怒火焚身的师妹已消失在黑夜里。 大师姊婉转致歉。“失利了,师妹年轻气盛,有得罪之处请大侠见谅。”
哇,她为何如此温柔婉约呢?连说出来的话都句句悦耳动听,他身上纵使有再多的怒气,也早已被她的和颜悦色熨平了。
同一个尼姑庵调教出来的尼姑,气质为何差这么多呢?真教人大开眼界。
“不过,师妹平时并非如此,唉,也许是师父的教诲使她矫枉过正了,才会对男人格外凶猛,那也是一种自卫呀。”
圆月当空,牧风地轻俏地回道:“是吗?想必你的师妹是属狗的,才会在月圆时乱咬人吧!”
苏晓映被他逗笑了,两唇微微向上弯起,引人无限遐思。
同样令人惊艳的两名女子,性情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姑娘,请问芳名?”比起方才和那刁丫头叫嚣时的粗声厉气,此刻的他变得斯文有礼,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我是峨嵋寺的大弟子,苏晓映。”
不但人美连名字都诗意盎然呢!“苏姑娘,其实我是不想惊动大家,才深夜前来这里,绝无恶意。”他谦恭地看着苏晓映。
“其实我只是来看一个人罢了,无意惊动众人,扰了峨嵋弟子的清修。”那是他蒙头埋脸的用意。
总得暗中先行察看那端木紫的五官是否齐全?四肢是否正常吧?
“你要见的人在我峨嵋寺里?”苏晓映的眼神流连在牧风儿周身。
“嗯!应该没错。”除非爹又在要他,故意把他骗到几千里外的峨嵋山来欣赏一群尼姑们。
他在心里唱叹着。唉!可惜啊可惜,她不是端木紫。
苏晓映轻移莲步,越近牧风儿身边,欲藉机透视他的相貌。“敢问大侠要找的人是何姓名?”
瞧他颀长的身躯,临风而立,昂藏如巨木,言谈之中充满自信,虽然方才与师妹起争执时,流露出刁钻的口才,但无损于他的侠气。
“我要找的人叫——”
突然,黑影幢幢,冲出两扇门板,哗啦啦的一堆人,像出动了千军万马,层层将牧民儿园住。
他的眉头一纠,是那个凶蛮无礼的丫头带着大批人马出来凑热闹了,不过是小场面,影响不了他和苏姑娘之间的对话。“端、木、紫!”
“谁在叫我?!”师妹不耐烦地大声吼,严然火气仍未消褪。
一出来就听到自己名字,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居然连名带姓喊她,找死!
牧风儿也横眉怒眼了!
他是要找端木紫姑娘,那个凶女人回什么嘴呀!
“喂,自己没本事就躲远一点,别三更半夜里还去吵醒一大堆人出来撑腰,啧啧,峨嵋派的脸都让你丢光了。”这丫头没什么教养,他只好牺牲一点,替她师父教训一下不争气的门徒。
“你、你真的太嚣张了!”“小家碧玉”咬牙切齿的磨牙声,恨不得把眼前的恶人给哈了。
牧风儿耸耸肩,他就是嚣张又怎样?咬他呀!谅她也没那个本领,否则就不用去搬救兵了。
“你竟敢到峨嵋寺来撒野,我若没教你断手断脚就太对不起师父了。”她的脸上充满了杀气,剑尖直对准了牧风儿。
被她唤醒的师姊妹们,见来人对她无礼,也纷纷拔剑欲与敌人展开生死对决。
“住手!”苏晓映再度出面,走到师妹眼前,心里的疑惑末除。
“大师姊——”
“师妹,这位大侠是专程来看你的!”既然他是专为师妹而来,为河两人对面不相识呢?
苏晓映的心里,竟然有股莫名的羡慕之情,也许是那位大侠千里迢迢而来,只为会佳人一面的真诚教她感动吧!
“看什么看,我又不认识他。”
她牌了一口。“喂,如果你现在跪在地上给我磕三个响头,赶紧在我还没大动肝火杀了你以前,有多远就躲多远,永远别再让我见到你,也许还有机会见到明天的太阳。”
牧风儿摇头轻笑,忍住被那丫头激起的怒意,转身向苏晓映,很有风度地说:“苏姑娘,你误会了,我不是为“她”而来。”他故意用鼻音发出那个字,以示不屑。“我要找的人是“端木紫”!”
忽然,所有的人全伸出右手,指向那个爱说大话又不知死活的刁蛮丫头,齐声同气地说道:“她就是端木紫!”
牧风儿顿觉五雷轰顶,砰!两侧的太阳穴加速脉动着,像有一股气直要冲出筋脉。
“你是端木紫?!”看着那张美丽的脸庞,却有着比男人还火爆的性情,他真的只有一句话。“救命呀!”
这个女人是端木紫!这个凶悍刁蛮,火一般烈的女人,居然是他爹要他去勾引甚至还要娶她回家的端木紫?!
他全身的毛孔都竖起来抗议,呐喊。
“爹,你别再说了,我绝不会娶那个凶婆娘的。”
牧风儿边抚着“飞霜”的鬃须,边想着那夜暗访峨嵋寺的情形,想到心惊处,不忘补充说明。“幸亏我跑得快,否则不知道被那个见人就喊杀的端木紫给剁成几大块了。”
他故意讲得夸张严重,父亲才不会逼他去娶母老虎。
“什么!?”牧青原震惊地抚着胸口。“哦!我可怜的世侄女。”
牧风儿以为父亲会因疼惜他而安慰他,放弃这个不可能的任务。
“谁可怜?!我可怜啊!”爹是不是同情错对象了,差点被砍的人是他呀!
牧青原对他的陈述无动于衷,继续如丧考批的哀嚎。
“唉啊——想不到当年那个天真无邪活泼可爱的小娃儿,竟然被峨嵋寺的老尼姑调教成一个凶婆娘。”他的身子摇摇晃晃,虚弱得像随时都会倒地似的。
牧风儿看傻了,不解父亲为何如此激动,端木紫再怎么沦落也是别人家的女儿,刺激没那么大吧!
“端木兄啊——我对不起你呀——”
父亲忽而长吁短叹,忽而呼天抢地。
突然,咚一声!父亲难过地昏厥了过去。
不会吧!他望着倒在地上没人搀扶的父亲,表明心态地说:“爹,你该不是故意昏倒来吓唬我吧?我是不会再回去峨嵋寺的!”
牧青原正有此意,可是被儿子识破了招数,要不下去了,只好自己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屑,喟叹出声。
“唉,看来我老人家只好亲自出马了。”
“爹,你想干什么?”他的手停止抚弄着爱马,疑惑地问道。
牧青原仰头望天,无奈地说:“你娘临终前,曾要求我绝不可续弦,她担心我再娶进门的后母会虐待你,其实为爹的也不想啊!”他的双手按在儿子的肩膀上,一副“我不入地狱准入地狱”的表情。
“但是,今天为了拿下武林盟主,发扬九牧门的声威,我只好亲自前往峨嵋寺,设法娶回端木紫,唯有如此才能得到她身上的“凌波宝典”。”
牧风儿瞪着浓眉大眼,不敢相信耳朵所听到的话,是出自父亲的嘴巴。
“你、你要娶——那个端——木——紫?!”他真希望有人能一棒打醒父亲的江湖称霸梦。
牧青原点点头。“风儿,你不介意有个娘年纪比你轻吧?”
“我当然介意!”他反手过去抚住父亲的肩头,使劲地摇晃。
“爹,你是“老番癫”啊?!要我去叫那个凶狠粗野的端木紫——”那个娘字他怎么也说不出口。“我不同意你娶她为妻。”
牧青原吹胡子瞪眼地怒道:“你这样跟爹讲话啊,我、我也是逼不得已的。”再顺水推舟。“要不你娶她为妻好了!”
他倒是沉默了,与其要让端木紫当他的后娘,不如——唉哟,可是一想到那个凶女人动不动就要砍人手脚,性情之残暴好比猛虎野兽,不行、不行,这样他的牺牲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