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家和钟、贺两家的恩怨我听说了,可是,这其中牵扯到许多无辜的人,那些人 好可怜。”
萱雪寒眼眸中有著杀人般的寒气,他诡魅的一笑,“如果你没有丧失记忆,对于贺 、钟两家被抄家一事,你会在心中大呼痛快!因为你索家近百口人命也全是断送在钟家 人手上。我真希望此刻的你没有丧失记忆,让你也体会到什么叫痛快。有时建立在别人 身上的残忍是能换得心中的快意。”把那些害得萱王府当年家破人亡的人送上刑场,是 他这十多年来一直的目标和希望。
今天他好不容易愿望要达成了,他不会为任何理由放手、心软。
“如果我真的是索情,我很感谢上苍让我此刻不再记忆所有仇恨的一切。”她认真 的说:“也许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可是我很快乐,这样就够了。”把快乐建筑在血腥 上,不!那种快乐并不是真的快乐。
“你……”
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索情说:“如果我是索情,我只希望你快乐。真正的快乐,不是建筑在仇恨、血腥上的快乐。”她看著他,“我想她也是这么想的。”
她的话令萱雪寒备觉沉重。只不过简单的一段话,竟动摇他一直以来坚持的某些信 念,他一向知道索情在他心中的影响力,可……不!不管如何,钟、贺两家欠萱家的, 一定得还!他要他们血债血还!
“公主,你这回到萱王府来,不是为了要赏梅吗?”他必须冷静一下方才仿佛软化 下来的心,转移一下话题对他有利。
他如此想时,索情也正动著脑筋。
看样子他对钟、贺两家的恨已根深蒂固,要他拿出免死金牌救人只怕不可能。明的 要不来,她只得……既然金牌一定要到手,就不能让他知道她志在金牌,否则他一定会 把它藏起来。
想办法赖在萱王府数日吧!总要有时间打听到免死金牌放在哪儿。
“我听说萱王府除了有梅好赏,王爷的武功也是萱王府傲人之处。”想赖在萱王府 多得是理由嘛!“昨天你救我的那招又飞又跃就教我好生羡慕,可以教我吗?”为了学 武,在萱王府待个数日不为过吧?
索情的武功不差,可怜,她丧失记忆连自己会武功的事也忘了!萱雪寒本想拒绝, 可……待在萱王府对她恢复记忆也许有帮助。
“练武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不过,你可以待在这里,也许你会想起什么。”
“那就打扰了。”
“先遣人带个信回宫中吧。”
“嗯。”
呼!赖下来了,接下来就是打探免死金牌放在哪儿了。
☆ ☆ ☆
六百多口的死刑犯,朝廷的天牢已容不下这么多人,只得将所有的罪犯集中到一个 用木条搭起,外有森严守卫的木栏中。
集中在里头的犯人吃、喝、拉、撒几乎都在木栏中,处境比贱民更不堪、更狼狈。
一名戴著斗笠、一身粗衣布衫女子走近,手中提了个竹篮,里头满是好吃的酒菜。
“站住,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啥?”
女子压低了头,“官爷,我是钟妃娘娘派来的,她知道她老父再隔两天就要与她天 人永隔了,要我准备了些好酒菜来孝敬他老人家,以尽最后孝道。”
“钟妃娘娘?”守卫互看了一眼,心想,钟国丈大势已去,可钟娘娘尚是皇上的妃 子,可惹不得。于是说:“那就快去吧!别逗留太久,柴王爷和萱王爷有时会过来巡查 ,若巧遇上了,我们下人难做人。”
“谢官爷。”
待守卫开了木栏,女子立即走了进去。
栏中呛鼻的气味令她捂口欲作呕。她急忙在其中找贺王。她先看到了钟有期,坐在 他身旁的即是贺王。
“爹──”女子走过去跪了下来,这名女子正是贺香玲。“爹,你怎么了?”怎一 脸失魂落魄?
“玲丫头……”钟有期老泪纵横,“你娘她……她昨夜咬舌自尽了,就连你义兄他 ……自从拒捕被官差打成重伤又无大夫医治……进这牢里第二天夜里也死了。”
坐在一旁始终沉默的贺王忽然狂笑了起来,“哈……报应呐、报应呐!可是为什么 不只报应在我身上?为什么要牵连到家人?为什么?”他一面又哭又笑,一面捶胸顿足 。“该死的人是我、是我!我该死──”
“爹,爹你不要这样!”贺香玲见老父大有狂态,忙抱住他,安抚他的情绪,“爹 ,你一定能出这里的,一定……我会想办法,一定会想办法!”
“玲丫头──”钟有期累了。“别再管我们了,你能逃多远就逃多远,谋反之罪若 如此好脱罪,我现在就不会仍在这里了。”
“萱王爷有免死金牌!那金牌可以免于死罪。”就算当贱民也比死了好。
“萱雪寒?他会拿免死金牌出来救人?”钟有期苦笑,“别作梦了!”一个巴不得 将其碎尸万段的萱家人会拿御赐的免死金牌出来救仇人?
可能吗?除非萱雪寒疯了。
“他不会,可是他深爱的女人会!只要她求他,他一定会把免死金牌拿出来的。” 她不知道若荷公主要到金牌没有,可是若荷公主答应她会尽力的。
萱雪寒是何等人,会为了一名女子放弃不共戴天之仇?怎么玲丫头这孩子平时精明 ,重要事反而胡涂了?钟有期叹了口气,轻拍她的肩,“好孩子,只要你平安就行!”
“不!我一定会跟你们共生死、一定会想法子救你们!我不会让你们死在刽子手刀 下、身首异处的!”
“是啊!我们绝不能死得如此狼狈、教人笑话!”贺王忽然别有深意的说,他方才 的狂态已平歇下来。
在死前能见女儿最后一面,老天也算待他不薄了。
“爹、义父,等我……”贺香玲说。
还想多说些什么时,外头的守卫催促著,“喂,里头的那位姑娘,你也待得够久了 吧?远处有马蹄声传来,快快离开吧。”
“来了。”贺香玲站了起来,“我走了。”
“香玲。”贺王叫住了她,抖著声音,控制著泪水决堤,“保重!”
“知道了,你和义父也保重。”
目送著贺香玲离去,两者相视落泪。这一别……怕是死别了。
被押进这里的第一天他们就有准备了,这一回进来只怕出不去了。
贪君厚禄却图谋不轨,这等罪天地不容。
钟、贺两家都是名门,名门怎能受游街示众这等屈辱?身首异处更是狼狈至极,所 以,早在被押来这里时,他们就准备好一切。
至毒的断魂药溶入水中,每人一口,一切就会结束了……金銮殿上今天格外肃穆, 早朝最末,内侍手捧圣旨欲跟随萱雪寒、柴敏两人赴西郊提罪犯至刑场。
“朕命萱王爷为正监斩官,柴王爷为副监斩官,此时即赴城郊提钟、贺等六百余口 罪犯至刑场,午时三刻行刑。”
“领旨。”
“且慢。”
正当萱雪寒和柴敏欲往外走时,外头一清脆的女音传入这与她女子身分格格不入的 金銮殿上。
“若荷?”皇上一怔,不知该在慈宁宫陪太后的她怎会到金銮殿上来。
莫非母后有懿旨?
钟、贺两家的事,他不与母后商讨过,这件事谁都不插手了吗?怎么……当索情自 萱雪寒面前走过时,他一双怀疑的冷眸就一直盯住她身上。这是非常时刻,容不下任何 差池。
“太后有懿旨吗?”柴敏压低声音。
“不可能。”萱雪寒沉著声,心想,就不知道这小姑娘要玩啥花招。
“若荷叩见皇兄。”索情盈盈拜倒之际,可以感觉到萱雪寒的目光一直盯住她身上 。
“免礼,若荷到这金銮殿上,莫非母后有啥指示?”
“皇兄,若有免死金牌,可否免去钟、贺两家的死罪?”
她话一出口,大殿上立即喧哗起来。
萱雪寒的脸色冷沉下来,冷眸中燃著两把似乎能置人于死地的怒焰。
“荒唐!免死金牌目前有三面。一面流落民间,两面各在萱、柴两府,你哪来的免 死金牌?更何况用免死金牌救欲谋反的罪犯,这免死金牌功能未免太廉价!”
“皇兄,不廉价!圣明君王该爱民如子,一面金牌救六百余口人,这面金牌值得, 何来廉价之有?皇兄一向体恤民苦,这才延请法师作法会,祈求国泰民安,如今何不放 宽胸怀赦了这无辜的六百余人?”
“无辜?”皇上微怒。
“皇兄勿怒,钟国丈、贺王爷密谋造反,加颈千刀也难赦其罪。可其他同姓族人? 他们有些对为何会被收押起来,至今仍不明白,皇兄却要这些人死?又有些方出生的孩 子,他们更何其无辜?若能选择,他们断不会选钟、贺两家投胎,皇兄,数人犯罪累及 数百人,太不公平了!”眼角余光,她可以感觉到萱雪寒要杀人的恐怖目光,可她不能 退缩,数百人的性命就在这场赌注中,她不能输、不能怕,更不容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