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容宽呆望着手中的小茶匙想着往事,好一会才说:“宇风,‘头头’……是个怎么样的人?我是说……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一些任何有关他的事?”
“他?”
“我想多了解一些。”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在官容宽心中不断、不断的填充着,他只知道想多了解一些那个与自己关系密切,却不曾克尽职守的人。
“我对他所知有限,他是顶头上司,而我只是他众多手下中的其中一个。”为了好友,裴宇风努力的回想。“记忆中我只见过他两次面,且都只是短短的数十分钟。他予人一种莫名的距离感,是个德高望重的上司,在组织里头大伙儿都很服他,至于相貌嘛,我想你见过他就不必我再多费唇舌了。”
“嗯。”
“你现在心里很乱?”
“的确。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清楚的知道有关他的事情。”官容宽苦笑。“很奇怪的感觉,还不知道自己能否适应。”
“他是一个很伟大的人,你该以有如此父亲为傲才是。”
“也许吧。”官容宽低垂着眼睑,密长的睫毛掩去了眼神所传达的情绪。也许是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的关系吧,在私心上,自己总觉得父亲欠母亲好多、好多!是他这辈子怎么补偿也补偿不了的。
看好友深锁着眉宇,裴宇风笑着拍拍他的肩,“别再伤脑筋了,看来你还真对有个老爸一事相当不适应呢!别再想这档事了。对了,你和你的她最近处得还好吧?啥时候请我喝喜酒呢?”原以为官容宽会笑着大打太极拳,然后再说句哪有那么快呢,但谁知——
“只要革非她点头,我不在乎此刻就当新郎。”提到了任革非,官容宽方才锁紧的眉宇总算松开了。“你要喝喜酒得看她何时嫁给我喽。”
“你……你是说真的?”裴宇风讶异得不得了。一向不主张早婚的官容宽,为了一个女子肯在二十八岁时就把自己的自由给卖掉!?不得了!
“我说过,到目前为止,她是第一个让我有结婚冲动的女子。”他认真的说,“有了这样的对象,就算明天我就得当新郎,我仍是感觉幸福得很。”
“很难想像这样的话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裴宇风一笑。“到目前我没真正的谈过恋爱,因此无法理解你此刻心中的感受。但是身为老朋友,我还是恭喜你。”
“那你呢?不尝试一下?都二十六岁了,再不认识个女孩只怕要当一辈子的王老五了。”官容宽取笑他。
“放心好了,就凭我的条件想找一个像样的女朋友哪里是难事?随便找找也是一‘拖拉库’!只是我相信缘分,缘分未到我也莫可奈何。”
“希望缘分到时你不会已经行将就木了。”官容宽摇着头苦笑。
“安啦,就算行将就木也会找一个垫背的。”他顽皮一笑。“先送我回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办呢!”
“好。”
☆ ☆ ☆
“有心事?”任革非侧着身看官容宽。她喜欢尝试任何角度看他,因为任何角度都有他的魅力,终于明白为什么男人喜欢看漂亮的女人了,帅气的男人一样受女人的青睐不是吗?
“我的情绪愈来愈逃不过你的‘法眼’了。”他淡淡一笑,喜欢这种被关心的感觉。“你猜,我今天中午和生意上的朋友吃饭时遇到谁?”
“不会是……你父亲吧?”记得前几天官容宽才对她提过南宫修尘一事。会这么巧吗?会遇上他?
“正是他。”官容宽若有所思的说:“我看到他,但不知他是否有看到我。那顿饭我吃得心不在焉的,当他要离开时,我和朋友的饭局才进行到一半,顾不得礼貌我在半途离席了。”
“你追上去了?”没想到容宽会如此疯狂。
“嗯,我拦了一部计程车从后头尾随着。”顿了顿,他说:“也不知道他是真没发觉后头有人跟踪,抑或另有所图,总之这一路跟踪得挺顺利的,到了他下了车徒步走进一片竹林我便没再跟。”
“为什么没跟进去一探究竟?”
“我也想,只是……见了他之后,又该跟他说些什么?算了吧!我想,这段时间他应该都会住在那里才是,要见面还有机会,不急于一时。”官容宽把车子速度缓了下来,最后找了一个路边停车位停车。下了车之后,他牵着任革非的手走进公寓楼下的大铁门。
“送我到这里就够了,晚上你不是还有应酬吗?”任革非不要他为了她而迟到。
“真想和你多聊聊天。”不能跟喜欢的人时时刻刻走在一块儿真的是一种折磨。“下个月升你到我身边当秘书算了,这样你就有藉口可以陪我出席任何应酬了。”
“哪有升迁得那么快的?坐直升机也不是这样。”任革非甜甜一笑,“我不要人家说因为我们是……是男女朋友,所以你才这样破例升我。若同事这么说,我会很难过的。”
“上一次你代替公关陪我出席洽谈生意已经有功一次了,上一回小阿姨还跟我提过,要不要把你提升到我身边当秘书,而将原本的钟秘书跃升为主管。事前未经你的同意,我哪敢擅作主张?你那可怕的牛脾气我已经领教过一次了。”他摇着头苦笑,十分受委屈的模样。
“啊!你取笑我!”她抡起小手轻槌他一下。“我才没有你说的那么吓人呢!”
“好!没有、没有,你是世上最温柔体贴的人,这样行了吧?”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这才依依不舍的分开,任革非目送官容宽把车子开离,正打算进屋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叫住她,一回头却看见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任小姐?你还记得我吗?”沈淳妃一双美目仍是盈着泪水,她今天仍是身着一件宽松的孕妇装。
“你是……沈小姐?”她怎会在这里?是刻意等自己的?要不怎么会如此巧合,容宽才离开她就立即出现?那么……她想单独见自己的目的又是什么?
“你记忆真好。”沈淳妃一笑。“我……是不是可以打扰你一些时间?我想和你谈谈,谈一个……我们都深爱的男人。”她那双泪眼总是如此具说服力,总是使人拒绝不了她的请求。
当任革非领着她进公寓时,沈淳妃刻意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然后若有所思的说:“这里还是一样,一草一木都不曾变过。”
任革非为彼此倒了杯开水,听到她的话不由得一怔,然后故作从容的说:“沈小姐对这里的环境十分熟悉?”
“我曾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她话说得慢,眼神也随之滞留在那一大块的落地窗前。“这里有过一段既甜蜜又心碎的日子,那段日子也许不长,但却是我们拥有过最值得珍藏的岁月,因为那段日子有容宽的陪伴。”说着便频频拭泪。
沈淳妃的眼泪和话语使得任革非心中紊乱至极,她摇着头,“不!你说谎!容宽说这房子已经许久不曾有人住了,你……”
“在你们姊弟住进来之前,这里曾是我和他甜蜜的小窝,只是……男人哪,哪一个不是喜新厌旧?我也曾是他捧在手上的宝啊!谁知……”她咬着唇又哭了起来,“你的出现,一切都变了。”
“我不会相信你的话,我相信容宽……只爱我一个。”任革非几乎是抖着声音说的。她一直告诉自己,无论在怎么样的情况下,一定要相信官容宽。“就算他曾经爱过你,那也是过去的事了,过去的事我既然没能参与,又有什么资格评论是非?”她吸了口气,努力的为自己打气,“容宽是一个有原则的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和你分手一定有原因,不会单单只是因为我的介入,这点我是十分肯定的。”
原以为这乳臭未干的小娃儿一定十分不好对付,没想到……“一个人在为自己脱罪时总会找来许多藉口的。”沈淳妃看着她那张粉雕玉琢般的俏脸,心中没来由得涌上一股怒气。“你以为一个豪门子弟会看上一个贫穷人家的女孩?门当户对是自古以来就讲究的,你以为呢?”
沈淳妃说中了任革非的痛处,她低垂着头好一会儿才开口:“他告诉过我不在乎那些,且那不是他选择对象的必要条件,他……总之我相信他。”
“他的话你也信?”她冷冷一笑,“这也怪不得你,一个已深陷情关的人,谁又能看清楚事实真相?我也曾相信他会爱我一辈子啊,不是吗?”忽然,她低垂着头泪水一滴滴滑落。“求求你、求求你把他还给我,失去了他……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爱情不是东西,怎可让来让去?”看沈淳妃可怜的模样,任革非心软了下来。“沈小姐,以你的条件,相信可以找到很好的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