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伴——”温老先生红了眼,强打起精神扶起妻子,“你别再这样了,再这样女 儿要是知道了,会难过的。”
“请节哀顺变。”裴宇风偷偷的吸了好几口气。这沉闷闷的感觉令他好难过。他和 温少筠虽没有男女之情,但想起她对他的痴心……眼眶不由得灼热了起来。
为了避免家属心里更加难受,阎焰在为温少筠安乐死之前先请在场诸位到房门外。
坐在自家大厅,温母神情哀戚,她呆望著女儿挂在墙头的相片及求学期间得到的许 多奖状。
“少筠——”此时她心如刀割。为什么?为什么老天那么不公平,在让她得到那样 一个聪慧优秀的女儿之后又不留情的将她带走?那是她用心血带大的孩子啊!
温家两老的哀戚神情令人不忍因睹,于是裴宇风走到门外去调适波涛起伏的情绪。
今天晚上的星星好美,已近中秋月圆的玉兔已在接近圆融状态。
中秋节呐,月圆而人呢?
少筠,此刻的你是否也一样在另一度空间里感叹著中秋无法与家人相聚?
望著天上皎洁的月,裴宇风一仰头,泪水终是抑制不住的滑落了下来。
“人生难得这样的红颜知己,宇风,你很幸运。”黄娟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后,顺 手将手帕递了过来。
“我失态了。”他接过手帕,将泪水拭去。
“你的个性一向至情至性,温小姐走了,你不痛哭一场就太不像你了。”这也正是 他可爱的地方,不是吗?“她那样走了对她而言是一种解脱……”她拍了拍他的肩。
“这一辈子终是我亏欠她太多。”
“感情的事儿……该怎么说?”这种事勉强不来,又怎么说谁欠谁?
“黄娟,”他温柔的唤住她。“这阵子因为少筠的事……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 我很抱歉。”
“有你这一句话,再多的苦……”她脸一红,“都值得。”现在她终于明白,她真 的是好爱、好爱裴宇风。为什么之前她总是像少了一根筋,体会不出他对她的重要?
温少筠说得没错,他真的是一个值得去爱的人,在这一方面来说,她真是后知后觉 !裴宇风将黄娟搂进怀中,仰首天上的星斗。“有人说,人一旦离开了这世界,天上就 会有一颗星殒落,不知我们是否错过了少筠的那一颗流星?”
“就算错过,她也已长留在我们心中了。”
“是啊!”
当黄娟和裴宇风仰视天上繁星之际,为温少筠安乐死的阎焰也步出了温少筠的房间 。他悄然的来到他们后头,原本也想推开门透透气的,无意间他听到了裴宇风和黄娟的 对话。
人一旦离开了这世界,天上就会有流星殒落……这句话不也是宫居雁居士说过的吗 ?犹记得他说阎镜观的命星已经不甚稳定的在天上闪动了,命星一旦闪动,那意味著此 星即将殒落。
镜观的命星即将殒落……是真的吗?
镜观,你现在在何处?可知道哥哥找你找得多急吗?镜观——“生眼睛、长眉毛” 也没见过像阎焰那么“铁齿”的人类!裴宇风在参加完温少筠的葬礼之后,又得陪他到 阎镜观跌落的山崖去,没法子,谁教自己要是他的好友呢?
于是乎,他和黄娟两人又得舍命陪君子了。
不过,这一趟仍是无所收获的吧?!都已经搜了不下十趟了,仍是没有那丫头的影 子,这趟八成又是得白走了。
果然,三人走了一趟崖下仍无所获,于是乎又上到山崖上望著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兴叹。
“怎么会这样?”阎焰锁著浓眉,“就算镜观跌落深谷不幸……也该有个尸体吧! ”他可不信她会化作烟尘消失掉了。
“对啊,我也觉得怪。”黄娟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会不会吕教授带我们走的山路有问题?”裴宇风喃喃自语。“我总觉得那山路比 我想像的短了不少。”他望著崖下,“那么深的崖到崖下只需半个小时不到的路程。未 免短得有些怪吧?又不是‘直达’的。”
他的话像是提醒了阎焰什么,正要开口之际,有个中年妇人慌慌张张的向他们跑了 过来。
“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妇人一面跑一面哭,“我的……孩子摔到 崖下去了……呜……我……我就那么一个孩子……救救他吧!”
三人随著那位妇人来到了她的孩子失足落崖的地方。“这是他的鞋子!他滑下去了 ——”妇人指著崖边一个滑落的痕迹哭得好不伤心。
裴宇风和阎焰互望了一眼,心下均想,怎么有那么巧合的事?这个地方不就是那歹 徒供称为镜观跌落山谷的地方?
“黄娟,你先陪这妇人去找公安,我和阎焰再到山下一趟。”
交代好事情之后,两人一块到山谷下一探究竟。
两人在搜遍了山谷仍不见任何摔下山谷的小孩踪影之后又上了山,一上了山就看到 黄娟及一些公安。
“怎么样?”
“没见著。”阎焰脸上净是失望。不过,这似乎也证实了裴宇风的推测——那条山 路根本不是通往这个山谷的。
阎镜观的尸首找不到,就连方才跌落的那小孩的踪影也没见著……这未免太奇怪了 吧?
“看来我猜得没错,这山谷另有入口。”他看著阎焰,“只是这入口究竟在哪里? ”
“天色渐暗下来了,咱们明天再来看看吧。”阎焰下了个决定,这几天的天气十分 不稳定,又是刮风又是下雨。“再不走的话,只怕待一会儿大伙儿的衣服要湿掉了。”
“回去吧!”裴宇风拍了一下阎焰的肩膀,他知道他一定急著到山谷下去找小镜观 ,可是……到目前为止他们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入口在哪里?
这件事急不得的。
“再这样耗下去,我都快没耐心了。”
“方法是人想出来的,明天我再陪你过来,届时……也许我们可以找到山谷的入口 也说不定。”
“宇风……这阵子真的劳烦你们两位了。”阎焰感激的说。
“别这么说了,谁教咱们是好朋友呢。”
“谢谢!”
“小娃儿,你最近很能吃哦!”戴允修看著阎镜观狼吞虎咽的吞下了两大块面饼, 又啃了两根香蕉。“你再这么吃下去,我可养不起你了。”他开玩笑的说。
其实他也明白,十三、四岁的小孩正是发育之时,不能吃大概也完了。
“养不起我?哈!这山谷下多得是食物,我还怕你把我‘放生’了不成?”反正她 又不是第一次被“放生”,已经很习惯了。
“你不怕我把你驱逐了?”
“怕啊!”她白眼一翻,“我还怕你不把我驱逐了哩!”她双手撑著脸,“我好久 没回去了,哥哥和外公一定很担心我!可是……我又没有任何一种方法可以告诉他们我 平安无事。”
戴允修看著她,然后喃喃的说:“真的那么想回去吗?”
“我喜欢这里的生活,但是,偶尔我也想见一下家人呐。”说到这个,正好可以问 他,“你没有家人吗?例如妻子、儿女?”
“我没有娶妻,称得上家人的似乎也没有了。父母留给我一大笔遗产之后就走了, 年轻时候的我干过不少荒唐事……”他看著她,“我像不像混过黑道的人?”
“你是指现在这样子吗?”她笑了起来,“你还是比较像考古学者。”因为像北京 人嘛!“你混过黑道?”正是因为这样,才有黑道人物想栽赃给他吧?
“那已经是过去事,我不当大哥已经很久了。”那些不过是他年轻时候的荒唐事。 “后来我就从事考古,在里头我找出自己的兴趣。”
“后来你就完全脱离了黑道?”
“是啊,你不会以为我还吃回头草吧?更何况,来到这山谷,哪能再混黑道,你是 指吆喝这山中野兽,成为百兽之王吗?”
“唔……”她低头冥思了一下,他果然被人栽赃了。如果改天裴宇风和黄娟找到他 ,她会帮他忙的,起码证实这段时间他深居山中,哪有可能和外界黑道接触?
“呃,小娃儿,你今天怎么会突然对我的事情感兴趣?”
“是这样的,其实啊,我第一次听到你提自己的名字时就不陌生了,后来,我终于 想起了你是谁!”她将裴宇风他们奉命要调查他的生死,以确定近年来几桩以他名义犯 案的虚实一事说了出来。
“我都已经深居在这里十余年了,还有人拿我的名字去犯案?!”戴允修异常气愤 ,“是哪些人渣所为?”
“放心吧,你的事情我会跟裴宇风说,以还你清白的,只是……”她故意摇著头, “咱们现在受困在这里,又没有出路可以到山顶去,你的冤呐,只有石沉大海啦!”
她的话令他沉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