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她一挑眉,脸上仍有小翠所不明白的笑意,“放心吧,我会让他乖乖地娶我的。”她这辈子可是赖定他了,他逃不了的。
“是吗?”小翠仍怀疑。
“相信我吧!”
☆ ☆ ☆
如果现在能够重新来过,他一定不会选择与镜观相遇,上苍哪,这简直是场恶梦!
管御楼大口地喝下一大口酒,想起方才和爹、娘谈起他拒绝娶镜观的事,并说明其“真正”原因,爹居然一句“荒唐”之后就拂袖而去,而娘则是又好笑、又好气地轻叹地说:俏生生的一个美女,怎可能会是男子?
为什么?为什么到此刻仍没有人肯相信他?镜观明明是男子嘛!
对了,尚有一事令他为之气结,他想,若要证明镜观是男非女,得找证人指证,于是他找来了小翠,而那丫鬟……她居然阵前倒戈!
她曾经在镜观溺水时替他换过衣服,她知道他是男子的,老天!那么要紧的事,为什么没人肯替自己作证?
倚着石柱,冷眼看同门师弟酒入愁肠的楚还,则是将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拥在俊脸上,微斜入鬓的剑眉更添其傲然不群的神态。
“早就告诉过你,事不关己的闲事莫要招惹。”他一向是个不爱管闲事的人,“尤其来路不明的人更容易招来麻烦,不听老人言。”
“老人?”管御楼一脸苦笑,早知道找楚还诉苦是件不智的行为,“楚还你也不过大我三个月。”就因这三个月,使他在入师门时就“矮”人一截,给楚还捷足当了师兄。
“大你三个月你就得喊我一声师兄,叫我一句表哥了。”楚还一面说话,一面用布拭着剑,他这个人的个性有些怪,既不慕荣华,也对美色没兴趣,惟一钟情的只有武学。接着他又开口,“我想姑母为你物色的对象该不差才是。”
“是不差。”
“那还有啥好嫌的呢?”楚还也不明白管御楼到底怎么了,他今天一来到这里就叫老总管准备酒,说他今日不醉不归,嗯!想必是出了事了,要不然,这位一向举手投足在师兄弟间最富贵族气息的二师弟不会忽然嗜酒起来。
“师兄……”
“难得会开口叫我师兄。”楚还嘴角微扬,平时他鲜少有表情的,“需要我帮忙?”
“你去告诉我娘,说我不娶妻。”
“男子汉大丈夫,自己的事自己解决。”楚还道,他一向最不好管闲事了。
“我已经陈述过自己不想娶妻了,可……可爹娘不许,楚还,到底咱们也同出师门,且你又是娘十分宠爱的外甥,你的话可能有影响力。”
楚还摇了摇头,他可不想“羊入虎口”,据可靠消息,他也正在被自己的爹娘“通辑”中。他对女色一向没兴趣,要他娶妻比要他回府继承王位更痛苦。
“你是城里著名的花花大少,对女人想必有相当兴趣,多娶一个女子对你而言,是福不是祸。”楚还看着他那张连男人看了都产生嫉妒的脸,“谁教你没事长得如此俊俏,女人缘多了,女人祸就到了。”
“说到这个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不肯配合我,由你顶替玉面阎罗混入汝南王府,我也无需成天泡在花丛里。”“那不挺销魂的吗?”楚还讥笑道。他有辱师命,因他无意护卫朝廷。风胜衣早就看出他闲云野鹤的性子,因此也不勉强他。
楚还的话令他哭笑不得,心情不佳,他又一杯接着一杯地饮酒。
楚还虽不好管闲事,可是看到和自己一块长大的师弟心情如此恶劣,仍忍不住关心,“不喜欢姑母为你物色的对象,为什么?”他相信姑母的眼光,对于自己的独子物色对象,她岂会草草了事?
“我并不是不中意‘他’,而是……他根本就是……就是男扮女装。”
“啊?!”楚还冷冰冰的表情有了短暂的愕然,姑母为师弟挑的对象是个男子?“别开玩笑了。”他可不认为他精明的姑母会有这样的疏失。
“谁……谁跟你开玩笑啦?”管御楼睨了楚还一眼,就是这样他才欲哭无泪,要不,以镜观那样的绝美人物,他怎可能不中意?
“姑母会要你娶一个男子为妻?”这件事是天方夜谭,但是师弟的表情又不像开玩笑,“把事情的始末告诉我,也许我可以帮上什么忙。”楚还认真了起来,他不爱管闲事,那并不意味着他会见死不救。
这可得从他认识阎镜观开始说起,那正是恶梦的开始……
☆ ☆ ☆
六月初的天气已经有些夏天的感觉了,每次一个人来到这镇西王府的后山散步,看着那林子里的一池清泉,阎镜观就很难过。
在二十世纪,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穿着比基尼跳进水里玩,虽然她不会游泳,但是好玩水啊,谁说“旱鸭子”不准下水泡凉身子的?
可这是古代,她哪敢脱衣服下水?上一回她和小翠散步到这里来,她受不了诱惑地脱下鞋子玩水就被小翠训了一顿,原来那样叫做“不端庄”。
这天夜里不知怎地,原本尚能忍受的气温突然上升,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了许久,汗流浃背的感觉教她实在有些忍受不住。
管他,当古人就要过得那样痛苦吗?她毅然地坐起来,暗自在心中呐喊,泡水!泡水!她一定要到那池水去泡个痛快。穿着肚兜下去,那样子绝对比二十世纪的任一款泳装都要“遮”得多。
要去把身子泡个清爽,首先,她得避过小翠那一关,那姑娘是标准传统的女人,虽在她的潜移默化下有比较“进化”了,不过,唉!牛牵到北京还是牛,狗改不了吃屎,要是让小翠知道她着着肚兜到后山的山泉池子泡水,她不吓得口吐白沫才怪哩。
那么晚了,小翠应该早就睡了才是,想着,阎镜观蹑手蹑脚地通过长廊之后,她又极为小心地往后山方向走。
呵,老天真是帮忙,今天的月光够亮,省得她摸黑去泡水,到了后山的小径,她开心地手舞足蹈,沿途还哼着小时候学过的民谣。
到了目的地之后,她用手拍了拍清净可见底的泉水,这池水可真凉爽,光是那样玩着水都觉得热意已渐消了。
她警觉地望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不速之客后,这才缓缓地宽依解带,只着一件肚兜和内裙下水。
“哗——”真是舒服极了,她发出舒服的嘟哝声。
泡了一阵子水后,她又觉得身上的肚兜和内裙泡在水中真的是一项赘物,于是,她索性把肚兜和内裙也抛上岸了。这一丝不挂的感觉在四周都空无一人之境,真的是一大解脱,怪不得北欧有许多妇女老是喜欢到海边一丝不挂,当然啦,那是集体的。
在二十世纪,“裸泳”早是见怪不怪的事,而在这种古代,哪个女人不是包得像肉粽?要是有人胆敢光着屁股到海边走走,那人八成不是精神病就是变态。
唉!想到“裸泳”就想到二十世纪的事,不知道自从她失踪后,老柯、嫂嫂和外公过得可好?还有哪,不知道黄娟和裴宇风那对欢喜冤家结婚了没?好想他们哪。
☆ ☆ ☆
管御楼从风家堡回来,他一直喝到一更天才在楚还的逐客令下,不得不回镇西王府,而楚还也在他的半交换条件下,不得不陪他回王府。
他太了解楚还的性子了,他今天若不把楚还拉回镇西王府,明天楚还八成又改变主意不替他跟娘说情了。
对付这种人的最佳方法就是,在“第一时间”内逼得他无法对自己的话反悔,反正只要楚还出现在镇西王府,明儿个就算他不前去拜见娘,娘也会找他。
都已经过一更天了,在这个时候回王府,原本又得劳烦守门的侍卫开门,但由于师兄弟两人也许久没好好聊聊,所以决定从后山的入口回与之相接的南园。
“最近的天气真不定,傍晚时还有些热,这回又似乎有些凉了。”楚还把麻质的披风披上。
“这里靠山,山中天气原本较凉爽。”
师兄弟俩的武功皆在伯仲之间,忽地,两人同时止住了脚步。
“有人。”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这林子是属于南园的一部分,那么晚了不该有人走动才是。”管御楼警戒地说,听那水声的来源,距离这里少说还有数十丈开外。
“这种时候竟然有人在戏水,镇西王府专产怪人吗?”楚还有些挖苦地说。
说真的,若不是他已经亲口承诺师弟,要帮师弟向姑母求情,他才不愿走这趟镇西王府哩。与其说帮师弟求情,还不如说他对姑母要儿子娶个“男子”为妻一事感到好奇。闲云野鹤对闲事没兴趣,可对于“奇怪”事也会好奇的。
是啊!这时候有谁还会在戏水?管御楼施展轻功前去探看究竟,十余步开外,他隐身于一棵百年老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