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女儿他怎么会不知道,她乖巧、憨直,没什么特殊才能,她喜欢戏剧并不代表她有那天份,当初答应让她去念,是因为她搬出亡妻来。她一提到她,他就没辙了。
亡妻走了快二十年了,可她一直活在他心中。Cinderella长得和她母亲几乎一个样,这也使得他特别宝贝她、专宠她。
他对她并没有特别的期待,她不喜欢上流社会的虚伪社交,他从不强迫她参加;她不喜欢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他也不强求她将来接他的棒子接管公司……举凡她不喜欢的,他几乎都顺着她,只要她快乐、平安。
除了一件事外。这件事不管她愿不愿意,他都得强迫她,那就是相亲。
他为她安排的对象都是商界有名的人物,因为娶了Cinderella后,那人不只要守护着她,将来更必须接管泰勒集团数万名员工。
也许这对她并不公平,因为结婚是一辈子的事,而她竟然只能从他安排的对象中作选择,可为了公司,他必须狠下心来。
艺术学院通知他,Cinderella今年无法如期毕业时,他倒也松了口气,这样他就有借口为她开始安排相亲。
不过相亲的事他一直都没对她提过,一方面怕她排斥,一方面也是希望等她毕业再说。
现在好了,就在他为她安排好对象时,她却离家出走了!
这丫头……
安德心烦的揉了揉太阳穴,透过电话和台湾分公司的人通话。
「还是没有小姐的下落吗?」第三十八天了,在她离家出走的第二天,她有打过电话回来报平安,因此他们也才知道她落脚台湾。
只是之后还是失去她的消息。
「目前还是没有。」
他担忧而无奈的叹了口气,「知道了。」
对方又报告了一些公司的事之后,才结束通话。
他点了根雪茄,将身子往皮椅背靠。
「Cinderella,你到底在哪里?」
也许,他得亲自走一趟台湾……
☆ ☆ ☆
Cinderella拿着拖把在拖地。
百思不解啊!为什么咧?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奇怪的事?她记得她被好心的Kin请进酒馆时是星期四,为什么她一觉醒来就跳到星期日了呢?
中间的三天到哪儿去了?
她记得她那天和老David一起回家,他要求她拖地,她拖得很累很累,于是就自作主张的上楼睡觉,然后……
莫名其妙的,中间三天就不见了。
她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一张大床上,房子里还是没人,老David仍是不见人影,他好歹把当个管家要怎么照顾他家少爷说明白嘛!害得她现在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只能一直拖地、一直拖地,永无止境的拖地……
拖拖拖……由大厅拖到厨房,又由厨房拖出来,赫然发现方才空荡荡的大厅,此时正坐了一个男人跷着二郎腿看报。
好修长的腿噢!腿长的人真好,连跷个腿看来都那么优雅。
「咳咳咳……」Cinderella想引起对方的注意。这人这么大方自在的在这里看报纸,想必就是老David口中的那个恶魔主人吧?
见他不理他,她继续干咳。「咳咳……咳……」
「老David找来了个肺结核病患吗?」由报纸后方传来的声音很冷很淡,似乎还有一股讥讽的味道。
呼……果然有像恶魔,声音冷冷的,没什么感情,像来自地狱。
「结核病?我没有,我是David先生找来的……呃,事实上是我自我推荐的……总之我是你的新管家,我叫Cinderella。」
「若未满十八你可以自行离去了,我不雇用未成年的孩子。」
这用报纸挡住脸的男人,他见着她了吗?她有些错愕。「我二十三了。」十八?她看起来有这么小吗?会不会是因为把头发扎成麻花辫的关系?这样工作比较方便嘛!
她有一头长鬈发,她也向来喜欢把头发放下来,那会觉得自己比较成熟,爹地也说她那样子看起来像个公主。以前她听到这样的话会很开心,可现在不这么想了,就是因为太像「公主」了,她才会毕不了业,还得流浪只为体验公主外的生活。
二十三?风月樨有些讶异。她那张脸太稚气,眼神太单纯。「专长是什么?」
「专……专长?」她会西洋棋、芭蕾、钢琴……举凡是「淑女修养」该具备的她都行。不过这些和当个称职的管家好象没什么关系。
「烹饪、裁缝、园艺你擅长什么?」
「我……」她总不能告诉他裁缝……她会把线穿过针,园艺……她懂得欣赏;烹饪……她会吃吧!
回答什么都不会,那她马上会被赶出去,又打回无家可归的窘态。「我……」
「什么都不会?嗯?」
「拖……拖地,而且我会洗碗。」她急急的说。「我工作经验丰富,相信对这份工作会有帮助的。」
她去餐馆洗过碗、跟着大卡车去卖菜、去公厕刷马桶……反正很多啦!不过都很快就给人请走路了。
洗破太多碗给人丢出餐馆她认了;刷马桶一边刷一边吐,还影响到原本不会吐的刷马桶工,被认定不能胜任,拖累他人她也认了;可卖菜……为什么还是不行呢?
一整车的花椰菜她卖得很卖力啊!那种花椰菜不是叫「菜花」吗?听男老板说那是自己田长的,于是她帮卖时就大喊——
「来噢、来噢!菜花,菜花、好吃的菜花,老板和老板娘自己长的!」
扩音器拿在手中不到一分钟,她就给老板娘扯下来,骂了一堆她听不懂的话,什么夭寿死囝仔、虾子看倒弹、毛蟹看吐痰……然后就请她走了。
一直到现在,她还是不知道她说错了什么,还有老板娘骂的是什么意思。
「行了。」他可以预计这丫头很快就会消失在他面前。「去做自己的事吧!」
做自己的事?Cinderella一脸为难的杵在原地,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那个……」
风月穉不耐烦的放下报纸。「又怎么了?」他的语气像是随时会发飙。
Cinderella有些讶异的看着他俊美如兰陵王的脸。他长得真好看!除了俊美,他还给人沉肃、冷酷、高傲以及一种……很男人的感觉。
「老David安排我来照顾你,可他没有告诉我要怎么做。」
「照顾?」他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
她赶紧解释,「就好象照顾小猫、小狗,总也得要知道它一天吃几顿、几天洗一次澡、几天遛一次狗什么的。」她越说越小声,因为她发觉他的脸上温度骤降中。
小猫、小狗?她把他当动物来照顾吗?咬了咬牙,他冷着声道:「我一天中只有早餐在家里用,习惯西式早餐。我习惯七点四十开车上班,早餐请在七点之前弄好。晚上十点前若回到家,我有吃宵夜的习惯。还有,晚上温度若低于十三度,你必须把客厅壁炉的火生起来。
「我的规矩不算多,不过你必须确实遵守。只要你做得下去,薪资上我不会亏待你。」
她边听边点头。其实他不发薪也没关系,她只要有地方住、有三餐吃就好了。她真的怕了那种吃了上一顿不知道下一顿在哪的日子。
「我要一杯不加糖的义式卡布其诺。」他打算继续看报。
「先……先生。」
风月樨不带感情的开口,「还有,我不喜欢同样的话重复第二次。」他是个对自己十分严格的人,同样的,他也不会让不合他要求的人跟在身边。
「先生……」咽了咽口水,她有些怕了他像刀一样锐利的目光,开始有一点点了解老David叫他恶魔的原因。「可不可以请你示范一下不加糖的义式卡布其诺的做法?」
其实她也不光是会吃啦!对于煮东西她还颇有心得。只要是她喜欢吃的、喜欢喝的,她都会在很短的时间学会。
而比起咖啡,她泡的英国茶可就道地多了!啊,如果是英国茶的话,她还会弄很多茶点。
「嗯?你说什么?」
他的那个「嗯」会不会拉得太长了?还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就是……就是那个义式卡布其诺的做法,可不可以请你示范?」
他看了她一眼,然后压下视线回到报纸上。「行了,你可以走了。」早对她没什么期待的。
走?那怎么行!走了她的下一顿在哪里,今晚又要睡哪里?
「为……为什么?只因我不会煮义式卡布其诺?」杏眼圆瞪,她一脸不相信。这个主子太苛了吧!只是不会煮一杯他要的咖啡,这样他就不要她了?!
像她家的佣人好象没有人因为不会煮咖啡而被辞退的。
「一个佣人不符合主人的要求,你觉得该被留下吗?一只不会吠的狗,你能期许它能为你看家吗?」他的语气平淡,可每一句话都很犀利伤人。「要一个会计却来了一个水泥工,这种感觉非常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