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她颔首。「谢谢。」
匡云白解下背上的包袱放在地上,并弯腰劈起木头。
袁紫葵趁他专心劈柴之际,伸手招过常豪。「小豪,你快把这包袱拿回西厢放好。」她想,只要没有包袱,他就不能走了。
匡云白发现她的举动,忍不住扫过去一记白眼。她以为这样就能留下他吗?简直愚蠢到家。
袁紫葵看他一斧下去,树干便断成两截,不禁赞佩地瞪大了眼。他好强壮、好厉害,什幺都会做、什幺都懂,真是世上最伟大的人。
匡云白沐浴在她崇拜的目光下,浑身不自在到了极点。
「喂,你没事做了吗?」他不习惯受此注目礼,忍不住想赶她走。
「要做什幺事。」她根本不晓得持家的工作是什幺,只会在遇到问题时出面解决,至于其它没碰到的,那就当做不知道喽﹗ 他长叹口气。「去准备早膳。」
「你饿了啊?」她只剩几个铜板,不知道够不够给他买早膳?
「没错,我很饿了,你去煮些稀饭来吃吧!」
「你肯吃我做的东西?」
不然怎幺办?真逼她去卖身吗?这等卑劣事,他可做不出来。「少啰嗦,快去煮饭。」
「是!」他终于妥协,愿与他们共进退了。袁紫葵大喜过望地跳起来。「我这就去做饭。」
匡云白不理她,径自埋首劈柴,直过了半晌,猛然想起,她做的东西好难吃耶﹗这……真的要吃吗?他放下斧头,摀住嘴,忍不住一股恶心感直冲喉头。
「太危险了,吃那种东西会死人的。」他运集了功力,三两下将木头劈完,大步往厨房走去。
「哇!」
才到厨房门口,一声惨叫突然从天而降,吓得匡云白险些儿左脚绊右脚,跌个五体投地。
「发生什幺事了?」他冲进厨房。
袁紫葵正楞楞地看着自己的手,上头有一抹嫣红在渲染。
「你在干什幺?」他跑过去,拉起她的手指含进嘴里。
她吓一跳,两只惊慌的眼对上他黝黑如夜的眼瞳。
他的舌头卷住她的手指,一股血腥味在他嘴里扩散。
她感受到他嘴里的濡湿与炽热,禁不住全身燃起一股奇异的火苗。
他瞧见她粉嫩的双颊上染着两朵红霞,妍丽秀人,心头如小鹿乱撞。
匡云白眼里的烈火烧出了她满腔的恐慌,令她不由自主地往后一跃,手指顿时脱离他炽热的唇腔。「你……」
她的惊惶逼退他乍起的情欲,他猛然转过身,深吸口气,恼道:「你居然笨到连切个菜都会切到手,你还会做什幺?」
她怔忡片刻,嘟起嘴。「这伤不是被刀子切到的;而且我会切菜,我不笨。」她只是不擅长做这些事而已,不擅长跟不会是有差别的。
在厨房里受伤却不是被刀子割的,那是怎幺回事?他转回身,拉起她的手指细瞧,那不平整的伤口像是撕裂伤。
「你这是怎幺弄的?」
「就那个啊!」她指着灶上一条咸鱼。「我想你不喜欢我做的菜嘛﹗就想切些咸鱼给你配稀饭,哪知这鱼硬得像石头似,怎幺都切不开,我就用手去掰喽,结果一不小心便给鱼鳍划伤了。」
「你用手去掰咸鱼?」他走到灶旁,拿起鱼敲一敲,发出铿铿铿的声音。这鱼晒得可真够硬实,而她居然拿手去掰,不是白痴是什幺?「算了,妳出去吧!」
「咦?」她跳起来。「不要啦!这回我一定会小心做,你别叫我去买早膳,我真的没钱了。」
「谁叫你去买早膳了?」
「你赶我出去,不是要叫我去买早膳?」
「我赶你出去是不要你在这里碍手碍脚。」他吼。
「那……谁做早饭?」
他拿起菜刀,森冷刀光映着他恶狠狠的眼神,吓得她脚都软了。
「谁做都可以,用不着你担心。」他说。
「你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她以为他气疯了,要砍人,吓得一步步退出厨房。
匡云白不再理她,径自转身料理起那尾咸鱼。
袁紫葵慌乱地在厨房门口走来走去。怎幺办?他的态度好不容易才软化下来,答应不走了,她却又把他给惹火了,这样他还肯帮镖局保镖吗?
她看着他高壮的背影,想象他的能力是这幺地强大,只要有他在,天大的困难她也不怕,因为他会帮忙解决。
但万一他执意要走呢?不要啦!她不想他走。
「匡公子、匡大侠……」她杵在厨房门边,小心翼翼地唤着他的名。
「干什幺?」他没好气地回道。
「你还在生气吗?」
他不说话。
「别生气了,好不好?」她哀求。
他沉默依旧。
「我跟你赔不是,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次吧!」她道歉。
「你做错了什幺要我原谅?」他嘲讽。
「我……」对喔!她为什幺要道歉?这个……「哇!好香,你做了什幺?」
「咸鱼稀饭。」
「好香、好香、好香……」她像在唱歌似地念个不停。
他忍不住好气又好笑地回过头,瞧见她一脸馋相,嘴边还有一点晶亮,是口水。果真是名天真的千金小姐,受尽天地恩宠,却难得的不存骄性,常保一副无邪心灵,教人不禁对她又爱又恨。
「想吃就去膳房候着吧﹗」硬不下心肠啊!她的笑颜是这混乱世间难得的纯美,令他总不由自主地深受感动,而任她爬上他头顶为非作歹,每每被她惹得火冒三丈后,他还得分出一半的心思去挂念她的安危。想想真不值,但他却怎幺也无法放弃,让对她的一份挂念把自己缝了个密密实实。
「是,我这就去。」袁紫葵三步并作两步地往膳房方向跑,眼角还有泪珠儿在滚动。天哪!她已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吃过一餐象样的食物了。
匡云白好厉害,他真是好厉害、好厉害,他是全天下最厉害的男人﹗
第六章
假设妄想带着四名老弱妇孺上阵走镖的袁紫葵是名疯子,那幺答应为她完成心愿的匡云白又是什幺?傻子不成?
但他从不认为自己蠢,起码在被追杀的数年中,向来只有他将杀手耍得团团转,却无人能夺他性命。
他也许暴躁、粗心,可绝对与愚笨划不上等号。
但这样聪明的他,却偏偏答应了袁紫葵的要求,要在下个月带着她和常家四个超级大包袱一同护镖进京。
他不笨,只是被传染上疯病,所以才会在此时此刻,梦想着将四名驽钝的常家人,训练成四个厉害的镖师。
「别睡了,老祖宗,我不是叫你练刀法吗?你怎幺练到刀给狗儿叼走了都不知道?」一手揪起痴呆老儿用力晃着,匡云白气得头上都冒出火花了。
「我的刀法已经是天下无敌了,还练什幺练?」打个呵欠,老祖宗闭上眼睛,又想睡了。
「不准睡!」匡云白怒吼,一只铁拳挥向老祖宗鼻梁。
「住手。」女英雄袁紫葵一个箭步冲过来,抢救下可怜的无辜老儿。「你怎幺可以这样对待一名虚弱的老人家?」
「你既然知道他虚弱,就别叫我带着他一起去走镖;你以为保镖是在玩吗?一个弄不好是会丢命的。」
「老祖宗年轻时有过许多走镖的经验,他会有帮助的。」
「但他现在已经不年轻了,你看看他,除了睡觉外,他还能干什幺?」
「你怎幺可以说这种话?是人就会有年老的时候,可是不管他的身体在岁月的摧残下变得如何衰弱,他曾有过的精神仍是值得我们尊敬的。」
「只要他不拖累我的性命,我自然会尊重他。」匡云白决定了,他绝对不要带着这几个包袱去送死。「我告诉你,这趟护镖之行,有我就没有他们、有他们就没有我,你自个儿看着办。」
「你怎幺可以这样?」袁紫葵跳脚。「这跟我们当初说好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他觉得没啥儿不同。
「你答应过要帮我们的。」
「我现在也没说不帮啊!镖我一定保,但你们……」匡云白指着她,还有地上的老祖宗。「连同翩翩夫人、二奶奶和常豪都不准去。」
「不行,我们一定要去。」她很坚持。
他头痛地揉着额角。「你们到底跟去做什幺呢?保镖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你们一点儿武功也不会,同行只会增加麻烦;你们就这幺想死吗?」
「我们当然不想死。」
「那就别去了。」他握着她的双肩,几乎想跪下去求她了。「难不成你是怕我会独吞镖货?这样好了,我发誓绝不占你半分利益,你就信我一次好吗?」
她僵了一下,每回只要他一碰触到她,她的身子就会开始发热、硬直,好象得了什幺怪病似的。
初开始,症状严重到只要两人一有肢体接触,她立刻变成木头一根;现在好多了,不再化成石像,但口干舌燥、结结巴巴仍是免不了。
「我没有怀疑你……」在他探询的目光下,她一张脸红得喷火。「我……好吧!起初我的确是怕你乱来,才坚持跟随,但现在已经不是这样了;跟你相处几天后,我发现……你其实是个很有君子风度的人,也相信你不会霸占镖局的利益,可现在我们最大的问题是,这趟镖并非我们所接,而是对街万马镖局相让出来的,目的是要测试常胜镖局,是否还有资格悬挂皇上御赐『天下第一镖」的牌匾。因此这一趟镖,常家人绝不能缺席,我们得证明常胜镖局实力仍在,才保得住那块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