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少爷!惨哟!"碧儿机伶地拉着云若旋过身去。
"让开、让开!这些不要命的卑贱小民,不让开的,被我的马儿踹到了,得自认倒楣,让开!"云济秀高声地叫嚷着。
在街坊上的人都知道这云将军府的小霸王,比什么都凶残,于是纷纷向两边挤靠,好让出一条大道给马儿走,避免已身被马儿踹到了。
转过身去的云若被推拥而来的人们往前推,重心不稳的她往前一扑,前头似乎有东西替她挡着,这才免去了她亲吻地面的难堪。渐渐地,马蹄声远了。
"夭寿哦!是哪家的爷这般霸道?"一老者被人从地上扶起,心中有气地叫嚣着。
"能有谁啊?不就是云将军府的那恶霸。"
"去!失了势的人家还如此嚣张,哪天告到官府去,要他吃不完兜着走。"一人撇了撇嘴说道。
"留条命过活吧,没见到城外那静王府这儿日张灯给彩的吗?听说静王爷娶的正是方才那恶霸的妹子。据说为了这亲事,皇上还赐了半付鸾驾,呼!真是给足了云家面子。"
"好好的一个静王爷娶那样家世的女子?嘿!那不在心里呕到死?"
这句话像针一样,直扎入云若胸口,她红着脸轻叹了口气,将额头往前头的"支撑物"靠去。
"这位公子,身子不适吗?"
一个近在咫尺的声音自上头传来,云若着实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抬起头来,这才发觉她方才靠了半天的"支撑物"既不是墙,也不是木板,而是......一个人。
不但是一个人,还是男人!
是男人也就罢了,方才在挤压中,她还把手中吃了半颗的软桃全往人家身上压,此时那颗桃子正粘在他胸口,摊化成水。
"我没......没事,可是你......你......"红着脸,她指着他胸前。"我......"云若原本是歉意地想开口说些什么的,一抬头触及对方的眼神又忙低下头--好俊的一张脸。她心跳漏了半拍,待她鼓起勇气再度抬起头来,人家早就走远了。
"喂,那位公子......她高声地叫着,同时就有几位年轻公子回过头,但是不包含那个身材颀长、相貌神秀的白衣公子。
"小姐,"碧儿拉拉她的袖口,见她没反应又叫了一回,"小姐,人都走远了,别看了。"
"好孤独的人哦。"云若年纪小,又长年处于将军府中,所以认识的人并不多,可从来没有象那男子那样令她期待有再见面机会的。"碧儿,我和那位公子有没有机会再重逢呢?"
的确是少见的美男子,方才那公子她也见着了,可是......碧儿小声地说:"小姐,再隔儿天你就要嫁进静王府了。"小姐年纪小,也许还不太懂许多事,而她这当丫环的,可得多提醒。
云若明白碧儿的话,她羞红了一张脸嗔道:"碧儿想哪儿去了!我、我只是......"
"我明白。只是,小姐,女孩儿家可容不得走错一步哪!"小姐要进的是皇家门,容不得一点儿错,更不能对夫君有二心,否则......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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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静王的婚期已在倒数,再隔三天,云若就要嫁进静王府,成为静王的人了。
云将军府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就只有云若闲着没事做,也不知是闲得发慌,抑或是欲上花轿的女子都特别容易多愁善感,以往活泼好动的她竟如同生病了一般,提不起精神。
顺了娘亲的意思,她带着碧儿乘轿到城外香火鼎盛的齐天寺烧香礼佛,祈求上苍护佑。
这几天天气急速转寒,昨晚已开始飘起雪。到了齐天寺,大概是由于天气的关系,前来上香的香客少了些。原本碧儿是打算告知住持,暂先由她家小姐上香,但被云若阻止了。
"小姐,和一般的香客一起上香,大夥儿跪在同一垫椅上,平起平坐,有失身分呢。"碧儿觉得堂堂一个将军府的千金,怎可如此委屈着。
"大伙都是人,没啥有失身分的。"云若迳自取了香,将其点燃,"来吧,你也上个香。"
上了香,捐了些香油钱后,云若拉着碧儿到处走动、参观。
"哗!没想到这寺院后头有那么一大片梅花林呢!"梅花绽放枝头的景象让碧儿看呆了。
"想必住持是个爱梅人。"走在和着花香的空气中,云若的心情不自觉地转好。
这梅既冷又静沉,不自觉地,她把它和那天仅一面之缘的公子联想在一块了。
他那天身上穿的粗布衫,不也如此洁白,如梅一般傲骨的白?
"若妹好雅兴。"
云济秀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这里,一身俗气的粉色长袍和这清静、纤尘不染的雪世界格格不入。
"兄长怎会来这里?"云若看着他的笑容,方才转好的心情没了。
兄长会出现在这里,不是件寻常的事,不信天、不畏神的人会来寺院?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
他会来这里的原因,怕是跟着她来的。
云济秀笑开了,他知道以若妹的机伶不会天真地相信他和她是不期而遇的。于是,他开门见山地说:"为兄的有些话在你出嫁前得对你说,免得......"
"少爷有话对小姐说,为什么不在府中说?"碧儿忍不住开口。大少爷可是鬼计多端出了名,她怕小姐又被他耍得团团转。
"若妹,你的丫环十分无礼呢,这儿,啥时候轮到她说话了?"他阴冷的笑着,眼中渐露杀机。
云若忙把碧儿挡在身后。"碧儿,这里没你的事,到外头等我,我很快就到。"
"可是......"碧儿看云济秀那副嗜血的模样,她也怕了,可她放心不下云若。
"没什么可是的。"云若回头给她个眼色,碧儿这才离开。"兄长,现在你可以把要对我说的话告诉我了吧?"
"好妹妹,再隔个数日,你身价即水涨船高,我可是急着讨好你呢!"他进一步地挨近她,眼露着痴迷的说:"如同花神转世的你,不该只进王府,该入宫封后才是。"他一面说,手不安分地抚上云若的脸。
"兄长,请自重。"云若没想到他会如此轻浮地对她。
他们是亲手足,不是吗?怎地......方才她感觉到兄长异常的眼神。
没经历过男女情爱的云若,自然不懂那眼神意味着什么,只知道她不喜欢,也不能接受。
兄长他暖昧的眼神着实让她不舒服且有股想逃的冲动。
"自重?若妹,我一向十分自重,就是因为自重,这才把你拱手让人。"他说了些云若听不懂的话,然后看着她,"你只知道自己将风风光光地嫁给王爷,却不知娘和刘丞相如何促成这婚事的吧?"
"皇上当朝允诺的事,还有内情?"
"娘为了攀附亲贵,不惜要刘丞相对皇上说,若能将你许配于静王,就算当妾待寝也无妨。"他评估着她的伤心,然后又说:"所以,这回你入了静王府,表面上是明媒正娶,皇上龙口赐婚,是威风得意的静王妃,实际上,待静王贪色喜新厌旧之后,你这正室的地位,是岌岌可危的。"
云济秀很满意的看到云若被吓坏了的眼神,除了受到惊吓之外,他还看到了绝望伤心,而使她伤心的对象,自然是自己的娘。好玩,真好玩!
云若原本就略显苍白的脸色,此时更显苍白,以往静缓的语调转为激烈,"不!我不相信,娘她不会这么做的!"虎毒不食子,出身名门的娘,怎可能开出如此贬低自身的条件,以求得一门亲事?
将军府故因爹亲的战死沙场而家道中落,可也不至于没落到得以如此轻贱自己的方式攀附皇亲。
"不相信?呵!我早知道你会有如此反应,若不是愚兄那内侍友人告知,我也不相信你嫁与静王如此风光事的后头,竟有这样的事儿。"
云若含着泪,"不!这件事我一定要问娘!"她还是不相信娘会如此出卖她。
娘一向疼她,绝不会如此做!
"若妹,问明了又如何?问明了,就能不嫁静王了吗?你和静王的婚事是皇上御赐的。若是实情正如我所说,你又摆脱不了这婚事,莫说云家丢不起这脸,光抗旨一事,就足以诛全族了。"他冷笑着,"其实娘为你订下这门亲事,我也觉得古怪,她这不是拿你的幸福开玩笑吗?"
云若深吸了口气,"就算娘她......她真出卖了我,我想......这一定有她的苦哀。无论如何,我相信她都是为我好的。"
"是啊,为你好!"他大笑了起来,"为你挑了门可能要独守空闺一辈子的婚事,若妹,你可知道,三天后你就要嫁给静王了,而他--至今仍未露脸。"
"静王闲云野鹤的性子,我早有所闻。"心中紊乱至极,她仍装出冷静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