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高跟鞋的时候,翠湖的手有点发抖,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兴奋,事实上,这一天她几经等了很久。
芳姐敲门进来,说:“外面来了一位少爷,他好靓仔, 象卡通片里的王子。”
芳姐40几岁,却是个卡通片迷。翠湖笑了笑说:“他是不是姓赵的?是赵小姐的哥哥。”
“不象啊!是不是同父异母?”
翠湖摇一下头,匆匆拿了手袋出去。意外地,看见丁雅图和天龙木然相对。
翠湖连忙介绍,天龙敷衍着叫声丁伯伯。
丁雅图的反应也相当冷淡,他一言不发地在抽他的烟斗。翠湖看了看天龙。又看了看父亲,她站在当中,嗒然若丧。
天龙看了看表,他对翠湖说:“我们该出门了,再见!丁伯伯!”天龙已往门口走。丁雅图也没送他,只是冷冷地说:“有空来玩!”
坐进汽车,天龙问:“喜欢去哪儿吃饭?”
“只要你喜欢,我没有意见!”
“我喜欢有主见的女孩子!”天龙皱着眉。
“请你原谅我,我是很少和朋友去交际应酬,我不是不想出主意,而是无法作适当的提议。”翠湖诚恳地解释。
“那由我决定吧!不要去太远,就在你家附近的金冠夜总会,好吗?”
“我同意!”翠湖偷偷看天龙,幸而他没有皱眉,没有不耐烦,也没有骂她没主见。
吃过晚饭,天龙从深蓝色的西装袋里拿出一个小盒,盒上束了一朵纸花。
“送给你的,拆开它,看看喜欢不喜欢?”
翠湖最听天龙的话,她小心地剥下花纸,揭一开丝绒盒子,低声叫了:“好漂亮的宝石别针!为什么送礼物给我?又不是我生日。”
“这是最名贵的绿宝右。芝芝最喜欢绿宝石,相信你也喜欢!”
“我喜欢。但是……”
“你输血给我,帮了我,我送一分礼物给你留纪念,这就是原因。
“关于输血的事……”翠湖很想告诉他,她并没有收下支票,但是,天龙没有给她机会:“我知道,就算我送10个别针给你,也无法补偿你的损失,我只能永远感激你!”天龙说:“戴上它,它很配你的衣服。”
翠湖连拒绝的勇气也没有,她扣上别针,天龙说:“那不是很漂亮吗?我们跳舞去……”
翠湖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她正蹑足经过客厅,突然电话机旁的座地灯亮了。
翠湖用手背挡着灯光,一会,她看清楚了,问:“爸爸,是你?怎么还没有睡?”
“等你!”
“等我?有事吗?”
“坐到我身边来,我有话跟你说。”翠湖从未见父亲这样严肃,她有点害怕,缓缓地坐下。
“我反对你和姓赵的男孩子来往!”
“为什么?他做错事吗?”
“我不喜欢他,他太骄傲,他根本看不起我。”丁雅图咬着烟斗,一脸孔不悦。
“爸爸,你对他也不见得好,你很冷淡。但是,人家并没有怪你。”
“我并不在乎他对我怎样,但是,从他的傲慢,可以看得出他并非真心爱你!”
“谁说他爱我了?”翠湖靠在椅背上吐口气,她喃喃自语:“他爱我就好了!”
“他不爱你,为什么要追求你?为什么要约你?”丁雅图追着问。
“爸爸,你不明白,”翠湖不知道应该怎样解释:“他有女朋友的!”
“那还用说吗!咦?你哪来的别针?”
“他送的!”
“他为什么送这样名贵的礼物给你?”
“那是因为……总之,与爱情无关。”
“他姓赵。天凤的哥哥?你曾经输血给他?”丁雅图用烟斗柄子敲着额:“唔!我全都明白了!难怪。他的确很迷人。不过,孩子,你千万别做傻事,强扭的瓜不甜,他并非你的适当配偶!而且,我确定他不会爱你的!”
“是的,爸爸!”翠湖垂下眼睛:“我会警惕自己……”
“……妈咪,我非要和碧姬去日本不可,参观日本时装节,是原因之一,最重要的,我要修理一下我的眼睛。”芝芝说。
“你还嫌自己不够漂亮?我呀! 就没有见过一个女孩子比你更漂亮。”
“但是我的双眼线不够深,如果我割一次眼皮,我的眼睛会更美。”芝芝来回踱步。“我不能让天龙跟我一起去,我不能让他知道我整容,妈咪,你管我想办法啊!”
“你由日本回来,样子变了,天龙始终会知道。况且,你一去10天,你叫我怎样向天龙解释?你们天天在一起,忽然10天不见,叫他怎样过?他会去日本找你的。”
“千万不能让他去日本,至于你喜欢怎样说,你自己想办法。动动脑筋嘛!”
“我的好小姐;天龙不是小孩子,我能骗他一天,不能骗他两天。”
“管你呢!总之,不能让他知道我去整容。”芝芝指住母亲:“这件事包在你身上。”
芝芝说去就去。天龙打电话找不到她,连忙赶去史家。
史夫人期期艾艾,拖了老半天:“芝芝去了意大利,不,是法国。”
“她突然去法国干什么?”
“她……啊!是她的一个表姐生病了,她才不过去10天,很快就回来。”
“伯母,请你把芝芝的地址告诉我。”
“我没有她的地址,半年前芝芝去法国,她表姐刚搬了家。”
“电话号码呢?”
“我……也不知道!”
“芝芝去法国,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也不知道,芝芝这孩子,一向很任性。天龙,你可不要怪她。”
“也许她会打长途电话给我。”天龙敢怒而不敢言。爱屋及乌,他当然不敢向史夫人发火,只有带着一肚子气回家。
天龙把西装上衣一抛,坐下来,两条长腿一伸,两手压在鼻梁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天凤由楼上跑下来,她坐在天龙的身边,偷看他一眼,摇头摆脑地说:“白发三千丈,离愁似个长,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
“唔!好酸!”天龙别过了脸。
天凤说:“对啊!我的诗好酸,但是比不上你心酸。”
“我干嘛心酸?”
“因为情人离你而去!”
“你知道?芝芝?”天龙坐直了身子:“她只不过表姐病了,去法国看看她,几天后就回来了!那算不了什么。”
“假如我告诉你,芝芝去了日本,你会相信吗?”她揭开一址水晶糖果盘。
“去了日本?不可能,她去日本干什么?”
“大概是整容吧!”天凤剥了一颗松子糖,抛进嘴里。
“整容?那更不可能。芝芝已经是全世界最美丽的女人,她根本用不着整容。”
“对呀!我也是这样说。不过,芝芝有没有整容,等她由日本回来,一看,就明白了。”
“谁告诉你芝芝去了日本?”
“和芝芝去日本的碧姬,是佐治一个旧同学的妹妹。”
“怪不得!”天龙喃喃自语:“芝芝的妈妈吞吞吐吐,种神秘秘,原来……”
“哥哥,你在说些什么?”
“没说什么!”天龙也在糖果盘里找东西吃,他找了一块夹心朱古力。
“哥哥!我记得你以前对我很好,很疼爱我的,现在,唉……”
“我现在还是一样疼爱你,做哥哥的没理由不疼妹妹,而且,你是我唯一的妹妹。”
“你不会再疼我了,你的心里就只有一个史芝芝。”
“情人和妹妹是两码子的事,我爱芝芝,但不等于连妹妹也不要了!”
“你真的仍然疼我?那很好!”天凤非常开心,两只手拉住天龙的手臂:“我要你把芝芝去日本的那段时间给我。”
“你要这10天干什么?”
“别管,我要干什么你就干什么,OK?”
“要是你要我吃山埃呢?”
“你以为我会那么狠?好吧!”天凤一手推开他:“不答应算了!”
“好,好,全依你!这10天全给你,你要我上山下水都可以,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不过,为了慎重起见,”天凤伸出尾指:“勾一下手指。”
两只手指勾在一起,天龙哈哈笑:“你这小傻瓜!”
天龙,翠湖,天凤和佐治吃下午茶。他们选了一个近露台的位置。露台座位外是一片大草地,在草地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日落。这几天,是翠湖最最开心的,因为,她经常有机会和天龙单独在一起。
天凤说了一个笑话,翠湖笑得弯了腰。
天龙有点意外,在她的印象中,翠湖是一个很忧郁的女孩子,她绝对没有理由这样开朗。
“你尽管笑好了!”天凤也是合不拢嘴,“等史芝芝回来,你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翠湖一下子收住了笑容,她垂下了头。
“芝芝回来就不能笑?”佐治问。
“你不知道翠湖有多傻!她担心兰芝回来,会跟她算帐。嘿!胆小鬼。”
天龙问:“芝芝为什么要跟你算帐?”
翠湖仍然低垂着头,不敢哼半句。
“她说,自从芝芝去了日本以后,你天天和我们在一起,她担心芝芝回来知道了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