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母的由来啊……」又心拨弄着波浪长发。
「从前从前,美军在士林天母地区驻守的时候,有一位很帅很帅的阿兵哥,散步来到那时还很僻静的天母。他觉得这是一个美丽的地方,就询问了正在耕田的老农夫这个地方的地名,但老农夫听不懂英文,一时心急,只能拚命摇头,然后用台语大喊『听呒、听呒』!阿兵哥听到之后就说:『哦,原来这个地方就叫tian-mu啊!」听呒、听呒、tian-mu、tian-mu,这就是天母的由来……我的故事说完了,各位请掌声鼓励。」
「哦!好棒的故事唷!」莎莎顺顺好友的长发,再拍拍她粉嫩粉嫩的俏脸颊,带着醉意的又心,迷糊迟钝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好欺负……
如果生活都带些醉意也好,迷迷茫茫的,多好、多美?被人欺负了、受委屈了,说不定什么都感觉不到!
不像她现在这样,心里像蒙上一层黑雾,沉沉地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莎莎敛起眼底的哀伤,促狭地眨眨眼,开了个小玩笑。「不过,我对天母的由来没兴趣,倒是对那名幽默的帅帅阿兵哥挺感兴趣的呢!」
一提到帅哥,已经半醉的黎又心立刻由桌上弹了起来,扯着一旁余颂贤身上那件松开三颗扣子的衬衫领子,醉言醉语地嚷嚷着:「帅哥!阿贤,我也喜欢帅哥,我的老板就是个帅哥!阿贤,妳知不知道我爱死他了?呜,阿贤,顾先生好帅、好温柔,我好爱他哦!阿贤,为什么暗恋的滋味这么痛苦……」
黎又心和欧莎莎是同事关系,同在上市的软件公司--「派洛科技」工作。黎又心是老板顾先生的秘书,也偷偷单恋着顾先生。
余颂贤赶紧将手中的酒杯放下,扯着一抹苦笑。「乖,别扯别扯,我知道妳心里很苦,我看妳干脆表白算了吧!喂,莎莎,救人哦,我快被勃死了啦!」
四个超级好朋友都各有心事。又心喜欢老板顾先生、阿贤有个奇怪的畸恋、连一向平凡过日子的浓浓也喜欢上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而她也深深喜欢着祁医生……
莎莎挥挥手,不想再去深思让自己感到痛苦的事情。「怎么救?如何救?本是天涯沦落人,在此共饮一壶酒,我也很苦啊!」
她端起酒杯,将威士忌豪爽地一口饮尽,润润喉,哀伤的泪却盈满眼眶。
酒是甘甜的:心是苦涩的,再怎么浓烈的酒,都无法冲淡她心中的苦。
心情苦,手中的酒一杯接着一杯,连一向海量的她,都已经感到四、五分的醉意。
为什么?她的心情为什么快乐不起来?她好想快乐,好想恢复成还没爱上祁医生之前,那个快乐无忧的欧莎莎!
想着想着,她悲从中来,横过桌面扯住余颂贤的双手。「阿贤,我太痛苦了!我人美、身材又好,还找死地跑去给他拔牙,只为了和他聊聊。我这么努力,为什么那个不解风情的男人没有爱上我呢?好!就算他没爱上我,可为什么我就不能少爱他一点呢?为什么?为什么啊……」
她的心破了一个洞,苦涩的酸意一直由洞里冒出来,泛滥成灾,成了她眼眶里压抑不了的泪水……
不,伤心流泪是天底下最懦弱的事,她已经失去了她的心,不能连她一向自傲的骨气也都跟着赔进去!
今天大伙心情不好,苦酒一杯接过一杯,余颂贤趁着情况尚可控制时,赶紧结帐,好心地协助两位好友穿上外套。
莎莎豪爽地饮尽杯中的酒,而后站起来,脚步微微踉跄了下。「不是说好下醉不归吗?怎么妳看起来这么清醒?」
余颂贤扶起一旁的又心。「我可没像妳们一样,打算来个一醉解千愁。再说,如果我也喝醉了,那谁送咱们回家?」
干杯解千愁吗?效果有待商榷,至少莎莎不觉得方才下肚的那十多杯酒可以解她的愁,她的心情还是糟透了。
莎莎望着又心,又心已经瘫软在余颂贤身上了。是今晚的月色特别凄凉吗?还是,又心和她一样有一肚子哭不出来的心事,只能苦酒一杯接着一杯……
「我去一下化妆室,妳们先去开车,在门口等我。」
余颂贤比了一个OK的手势。「快一点。」
「没问题!」
酒精开始在体内发酵,凭着最后一丝自制力,莎莎晃到酒吧的厕所里。
她扭开水龙头,冰凉的水哗啦啦地淋在她的手心,她怔仲地看着流动的水,泪却在此时落下来,一滴接着一滴,滴在手上……
她指腹抹过手腕上的水珠,轻轻地扬起笑。
原来眼泪是温的?
呵,好妙,心中已经悲伤到结了霜,眼泪还有温度?
她抬起头,望着化妆镜中的自己,又笑了。
原来就算心情再怎么恶劣,还是能够随时绽露笑容?
呵,好厉害,她欧莎莎不愧是随时保持在最佳状态的顶级业务员!
手提包内的手机此时响起。抽了张纸巾,莎莎快速擦干手,边走出厕所边接起电话。「喂,我是莎莎……老爸?」
欧爸爸在电话那头嚷嚷:「女儿啊,我才从大陆迎香回来,怎么听到妳妈说妳和一个牙医在谈恋爱啊?!」
老爸很忙,他是义警,是妈祖庙的内务总管,是万年里长,他太忙了,等他有空关心唯一的独生女时,早已过了时效。就像她高中时,被教官污蔑记了两支大过,等老爸要帮她讨回公道时,她已经高中毕业,准备考大学联考了。天才老爸总是想表达他满腔的父爱,但总是错过了时机。
「妹妹啊,真的吗?那人品怎么样啊?要不然老爸这两天找时间去看看那个牙医好不好啊?老爸的牙齿也要好好洗洗,妳妈都说我一口烂牙,她不要跟我说话!」
老爸高分贝的大嗓门,震耳欲聋。
莎莎叹了口气,伤心的事再度被提起,她心灰意冷。
「老妈什么时候告诉你的,老爸?」
欧爸爸在电话那头搔搔头。「好象是这两、三天的事,我星期一才回来的啊……啊?老爸又晚一步喽?!」
莎莎提着手提包走出化妆室。「没错。」
欧爸爸惊叹不已。「啊,怎么会这样?!我才刚知道妳谈恋爱,怎么才一下下就分手啦?!还是妳老妈太晚告诉我这个消息?厚,我会被妳妈气死,就说有什么事都要赶快跟我说,我好歹也是妳老爸啊!」
莎莎无力地靠在墙上,她揉着抽痛的太阳穴。「老爸,我没谈恋爱怎么分手?是老妈说错了,我没有和那个牙医谈恋爱。」
欧爸爸有些遗憾。「是哦……那真是可惜,我还以为多了一个牙医女婿,要洗牙、要装假牙就方便了,啊,没办法和好吗?」
莎莎已经很厌烦有关牙齿、牙医的话题了。
「爸,车子来了,我要回家了,有空再去看你。」
不等老爸响应,莎莎断然挂上电话,将行动电话泄愤似的丢进手提包里。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的心情已经恶劣到极点了,竟还有人跑来在她的伤口上撒盐巴?!难道他们不知道苦恋的痛吗?她应该回家好好警告老妈,别再将她的私事当成邻里八卦大放送!
她额头抵着墙壁,怨叹自己可怜的遭遇。
「小姐,需要我帮忙吗?」
一个男人的嗓音在莎莎身后响起。
莎莎回头,只见一名身材挺拔,穿著挺有型,很有ABC味道的男人对她友善地笑着。
她挺直腰,神色冷淡。在酒吧喝酒解闷,最不想遇到的就是这些搭讪的男人。
「不用,谢谢。」
男子并不想放弃,依旧亮着他自信满满的笑容。「那可以请妳喝杯酒吗?我注意妳好久了,妳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莎莎冷冷地瞪了男人一眼。她知道自己漂亮,许多男人爱盯着她瞧。心情好时,她会自我安慰,别人的注目是她的骄傲。
但现在不同,她心情超级不好,任何人都碍她的眼!
「先生,我不爱别人注意我、盯着我,请你自制!否则我要请警卫来处理!」
莎莎威胁完毕,甩头走人。
难道这些人都看不出她心情很差、很差吗?看不出她正受到苦恋的折磨吗?就好比有根尖锐的针拚命刺戳着她的心,伤口鲜血淋漓,她好痛啊!
呜,这种痛,没经历过的人是不会理解的!
莎莎忿忿地走出酒吧外,正好见到又心与余颂贤正和一个男人大声交谈着,气氛不是很好。她细看,大吃一惊,那名高大的男子正是她们老板最在乎的大金主,最近公司有一件大案子,就需仰赖这位方先生的金援才能顺利完成。
莎莎有礼地和眼前一派悠闲的男人打了招呼。「方先生,晚安。」
又心大吃一惊。她的好朋友们竟然都认识这个半路搭讪的痞子?!「莎莎?连妳都认识他?!不会吧?他是一个大痞子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