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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的这番话如同青天霹雳,轰得新晴摇摇欲坠。怪不得刚刚天香公主会莫名其妙地向她请罪,原来是这回事!强烈的愤怒和痛苦倾泻而出,此刻皇帝的笑脸狞恶得比野兽更加丑陋。

  他以为这样就能打倒她吗?新晴在心里轻哼。一股暖流自心底深入涌出,相知相爱超过了十七个年头,她深深了解玉笙的为人,越是这种情况,他越是执着。

  “他不会答应的。”

  皇帝像是早料到她会这么说,冷冷一笑。“能容得他不答应吗?违抗圣旨可是抄家灭门之罪。杜玉笙就算再爱你,也不至于拿全家人的命当爱情的陪葬品吧?”

  “你!”新晴气得咬牙切齿,没料到他这么无耻,射向他的眼光充满鄙视。“没想到你这么无耻,为了不属于你的臣民之妻,居然狠心牺牲亲妹妹的幸福!天香就算嫁给玉笙,也不过是被丈夫憎恨的弃妇,而你竟要她过这种日子!”

  “你胡说什么,竟敢辱骂朕!”皇帝老羞成怒。“朕怎会不顾天香的幸福?天香虽然不及你绝色,生得也是秀美可爱,杜玉笙是有血有肉的男人,日子久了,自然会对她生出感情,彻彻底底地对你死心。再说,娶了天香之后,他就是驸马,荣华富贵在手,总比跟朕作对、落得家破人亡要好。新晴,朕是爱惜你,才一再耐心苦劝,你不要不识好歹!”

  皇帝的话一再打击新暗的心,此刻她早已方寸大乱,心情起起落落,空空洞洞。换成别的男人或许是如此,但玉笙绝不会这样对她!

  她反反覆覆地在心里喊着,玉笙绝不会辜负她!

  如果他真这么容易变心,不会在得知她和飞白订亲时,跳水自尽;更不会在武威亲王掳她进京后,又一路追赶,想要救回她。他对她的感情唯天可表,只有同样真切爱慕他的自己才能了解,她怎能在这时候怀疑他?

  她为此而感到羞惭,后退了一步,娇弱的身躯抵住栏杆。但就算他跟她同样痴又如何?诚如皇帝所言,他能拿一家子的人命来做为爱情的殉葬品吗?他终究得屈服于现实压力,答应娶天香,而到了那时候,他会忘了她吗?

  一天、两天或许不会,但一年、两年,甚至十年、二十年呢?他还会记得她吗?再刻骨铭心的爱恋也会被时光磨灭,只剩下模模糊糊的痛在两人心中,或许连疼痛也没有了,只剩下残缺的记忆吧?

  想到此,新晴的心痛如刀割,而一股肉体的疼,隐约起自下腹部,逐渐蔓延到全身,撕扯着她。

  天不老,情难绝。一片真心既已托给玉笙,便再难收回,就算她能收回又如何?眼前的皇帝如狼似虎,是为她所憎厌鄙视的,她绝不可能委身于他!

  激烈的情感再次在她心中翻腾,被眼泪模糊的美眸里,射出凌厉决绝的怨恨。

  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只剩下这条绝路能保住她芳洁的身心不遭污染。这个残酷的世界,可爱的家人,还有令她爱恋无悔的玉笙,她都在心里无声地向他们道别。她的眼光视而不见地扫过皇帝闪着困惑、不安的脸孔,倒转过身,望向阴沉沉、苍茫的天地。

  她觉得下腹部的肌肉再度猛力收缩,有那么一刻,她有回到江南的奇异感觉,仿佛自己正踉疏影的的灵魂紧密结合。

  她的孪生姊姊啊,知道她此刻心中的痛苦吗?多想再见姊姊一面,却是再也不能。

  她吞下喉头的哽咽,张开双臂,像翩翩飞舞的蝶般投向依然翠绿的花园。

  “新晴……”皇帝惊惶失措的冲向她,但连一片衣角也来不及拉住,绛红色的身影迅速坠向地面,而冬天的第一片飘雪也刚巧落下,雪一片又一片的飘下,仿佛天地也感染了新晴的哀愁。

  当温柔的娇躯落到草地上滚落一圈,撕裂的疼痛肆虐着新晴。但随着头部撞到一株柏树的根部,那股剧痛终于将她带往无边的黑暗中,所有的身心之痛都暂时远离。

  ☆  ☆  ☆

  天香公主冲到屋外,当她看见躺在树下的绛红色身影,她有种错觉,仿佛那是一地绿萍中的红莲。直到宫女、内侍的惊惶声穿透耳膜,她才开始流泪,意识到那不是红莲,而是新晴。

  是谁逼她走上绝路?

  皇帝,还是她?

  内疚像海浪般一波波涌向她,她懊悔刚才没及时说出皇兄的阴谋,才造成新晴轻生。

  都是她的错,她的错!

  皇帝从她身边像阵风般穿过,奔到新晴身边,被她额上不断冒出的鲜血吓掉了魂。在慌张之中,身边的内侍替他拿定主意,命令宫人速传太医。

  一条命就这样陨落了吗?

  新晴果真如此薄命,抑或能在这不公平的残酷世界,重获属于她的幸福?

  天香不知道,只能跪下来祈祷命运之神能扭转这个悲剧,让新晴拥有新的生命。

  否则……她不敢往下想,若杜玉笙知道新晴发生的事,那个专情痴心的少年,是否也会走向相同的绝路。

  她真的不敢再想了。

  第四章

  泪,自那双秀丽如秋水妩媚的明眸中不断涌出,却难情心头无尽的哀伤。在下腹部肌肉急速收缩的疼痛中,疏影心里的疼更甚肉体百倍。

  生产的疼痛已是人间之最,但跟她此刻心中感应到的委屈、幽恨,和已身相对产生的爱怜、心疼相比,却显得微不足道。

  胸口压力猛然增大,呼吸越形急促,几乎喘不过气来,而穿透她全身的苦痛,内外交相逼迫,一阵一阵地猛袭着她。

  “疏影,撑着点。”义母的声音仿佛自遥远的地方传来。她握紧拳头,一声声不像是她发出来的尖声厉叫回荡在室内。那声音传达的不只是肉体之痛,还有常常的哀伤与愤怒。

  屋里来来回国忙碌的仆庸,全被这叫声吓愣在当场。蓝玉芝和产婆面面相觑,疏影的阵痛超过五个时辰,孩子却一直生不出来。

  “疏影,疏影……”屋外和屋内产妇痛苦嘶叫的声音相应和的是为人夫者焦虑的呐喊。仿佛能感应到妻子的每一分疼痛,行云陷入前所未有的忧惧、痛楚中。

  他感到自己是这么无能,曾发过誓要爱疏影,让她终生幸福快乐,却害她经历如此惨烈的痛苦。他多么希望自己能替她承担所有的疼痛,却连守在她身边的权利也没有。

  该死的礼教!

  他突然转过身,俊脸上满布泪痕,双膝一软便跪在同样着急的赵天风脚前。

  “岳父,求求您救救她。您的医术超群,一定救得了疏影。”

  赵天风听他这么哭求,心里先乱了一半,想起妻子当年生下双生儿女时,也没折腾这么久。据他所记忆,就像母鸡下蛋般容易,怎么疏影痛了那么久,还生不出来?

  他眉头紧蹙,眼光看向同样守在门外的行云父母和楚老夫人。

  楚老夫人也被屋里传来的凄惨叫声吓得心惊肉跳,她考虑半晌,决定无用的礼教是比不上心爱的孙媳妇和曾孙,遂向赵天风点个头。

  “亲家若肯出手,楚氏一门感激不尽。”

  从人登时松了口气,赵天风立刻取出随身携带的金针,敲门要屋里的女仆让他进去。

  行云见岳父可以进屋,觉得身为夫婿的自己更有理由进去。

  “行云,你……”行云的母亲着急地想阻止他。

  “娘,疏影需要我,求求您……”

  楚老夫人见孙儿哭得涕泪横流,早就心软了,示意众人不必阻拦。

  行云进去后,不顾屋里众女人讶异的眼光,立刻奔到正在受苦的娇妻身边,握住她的手,温柔地说:“疏影,别怕,有我在你身边。

  疏影想摇头告诉他她不怕这个,却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身体空乏得难受。行云见她只是流泪,心里更急更怕。

  “不要离开我,疏影。你一定要撑下去,为我撑下去,为孩子撑下去……”

  可是现在新晴需要我。

  心里有个声音反反覆覆地这么告诉她,魂魄飘飘荡荡地想要离体而去。新晴,新晴,你在哪里?她似乎看到孪生妹妹正对她哀愁地笑。

  新晴,别走……

  他想要叫住她,叫她不要放她一个人,但她却渐渐飘走,越来越远。她伸长手,呼唤着她,想要跟她一起去,让这所有的肉体之痛、心灵之痛都离她远远的,不要再折腾她了,可是那声声深情、痛苦的呼唤,却让她无法就这么任性地离去。

  “不要离开我,疏影……”滴滴热泪洒落她脸上,在迷迷茫茫之间,身体里似乎有股温郁的情感在流窜,平抚了她心里的忧伤,缓和了她肉体上的疼痛。她张开困乏的泪眼,看到她心爱的夫婿那张俊容正为悲伤所笼罩。没想到他哭起来也是这么好看。她讶异地睁大眼,不认输的精神振作起来,感觉到行云将她的手握得好紧、好紧。

  是他不让她走的!疏影虚弱地一笑,明白失去她的行云,将跟失去新晴的玉笙同样痛苦。她不想让他经历这种难堪的情绪,她发誓再也不让他为她伤心、受苦。她是那么爱他,希望他的每个欢笑都是为了她,却不希望他为她感到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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