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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况凶器还是师娘插在发上的碧玉刀。就算她要杀人,也不可能拔了师娘的碧玉刀当凶器呀。

  古振塘仰起头凝视恩师的灵位,纠结的思绪有如乱掉的丝线。师父,您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杀害您的?

  千般的恳求,唤不醒早巳沉眠於幽冥的风扬。已死去的人,如何解答生者的疑惑?

  古振塘的心情越发地沉痛。

  「古师兄……」怯怯的声音从他身後响起,振塘猛然一惊。他让自己陷入失神状况,连来人什么时候到都不知道。他迅速戒备起来,起身转向那人。

  海宁灵秀美丽的容颜瞬间充满他的视线,只见她虔诚地合掌朝灵堂拜了一拜。

  「海师妹,你找我有事吗?」面对和想柔相似的容颜,他无法板起脸面对,声音和悦起来。

  「古师兄,我师父真的不是凶手。」海宁眼眶微红,仍故作坚强,不让眼裏的委屈奔泻。

  古振塘怔了一下。打从早上送想柔回房之後,他忙著师父的丧事,无暇顾及海宁主仆的处境。在海潮的杀人嫌疑尚未洗脱的情况下,长白派对海宁就像个陌生且充满敌意的环境,难免要处处碰壁,甚至受人白眼了。

  一念至此,心裏不免对海宁升起一抹怜惜。

  「海师妹,我并没有认定海师叔是凶手。关於这件事,需要谨慎调查。我那些师弟年轻不懂事,不周到之处,请不要放在心上。」

  「古师兄……」海宁热泪盈眶。她自幼备受家人呵护,不曾受过一点闲气,哪堪今日被人冷眼对待?积累了满腹委屈的心情无处可诉,遇上古振塘的温柔关怀,终於隐忍不住地爆发出来。她悲呼一声,扑进那副宽厚健实的胸膛,嘤咛低泣。

  一股温香缭绕鼻端,怀中的软玉令振塘顿时手足无措,心裏生出一抹异样。

  除了师妹风想柔外,他不曾和任何女子如此贴近过。虽说海宁也是师妹,但两人的情分总不及自幼一起长大的想柔那般深厚、自然。明知道海宁是一时情绪失控,男性的身躯靠著这般女性的娇软胴体,饶是古振塘这样的铁汉也感吃不消。仅能握紧拳头,努力抑制脱缰的思绪,站在原处任她依靠、哭泣。

  「海师妹,你别难过了……」劝慰之词顺口溜出,反而引起海宁更深的悲愁,哭得也更加哀怨了。古振塘这下子头大了。

  「海师妹,你别哭了。让人听见会以为我欺负你……」他无可奈何道。

  发泄了一些委屈的海宁,听了他的话後,自觉孟浪,所有的理智都回笼了。然而偎依的胸膛是那般温暖,令她有种舍不得放开的感觉。加上觉得古振塘的话有些刺耳,不但没放开他,反而不假思索地街口道:「为什么风想柔在你怀裏哭泣时,你不怕被人误会?换成我你就……」

  她咬住下唇,知道自己问得不合宜,但话已出口,没有反悔的余地。从犹沾著泪珠的眼睫间偷觑向他,发现古振塘性格的俊容上并没有愠色,反而似笑非笑地瞅著她。

  「想柔从小在我怀裏赖习惯了,再说她伤心的缘由大夥儿都知道……」

  「我就没有理由吗?不配在风想柔独占的怀抱哭一下?」海潮猛地推开他,背转过身生气道。

  她不是故意要这么无理,只是胸臆间翻腾的一股酸楚,逼得她只能这样。

  「海师妹……」除了想柔外,古振塘没哄过其他女孩,故而有些不知所措。「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别哭了……」

  只是这样?海宁不明白自己在气什么。

  古振塘的话句句合乎道理,举止彬彬不逾礼,她却气他这样对她。为什么因为他的守礼而生气?没道理的!虽这么想,内心酸涩的情绪却无法平息,海潮只觉得寸寸柔肠翻来覆去,难受得紧。

  「海师妹……」

  随著他再度呼唤的是他接近的灼人体熟,海潮合起眼睑,黑暗中知觉越发敏感,某种难以抗拒的温柔骚动在心底蔓延,这是一种她不曾有过的情愫。她不禁有点期盼某种事的发生。

  「海师叔好点了吗?」

  一板一眼的问话,有如冷水浇熄心底的渴盼,无力的沮丧感淹漫向海宁。她懊恼地责备自己在这种时候还有闲情去胡思乱想,古振塘的所言所行无一不合乎常轨,自己在盼望什么?

  罢了,原不该忘记来找他的目的,任莫名的情绪主宰了她。

  「师父好多了。只是受伤的经脉还需几日调息。」

  「那就好。」古振塘微蹙眉头,心裏盘算著是否该去打扰海潮休息,但又不能放任杀师的凶嫌不管。

  「古师兄,师父真的不是杀害风师伯的凶手。」海宁转身面对他,先前的玉惨花愁被一股坚毅所取代,多了抹令人心动的冰清玉洁。

  古振塘暗暗吸了口气,平息紊乱的心跳,淡淡问道:「你问过令师了吗?」

  「师父什么都没说,但我知道她不是。」海宁坚定地道,晶亮的眼瞳闪烁著一抹慧黠。「古师兄,我想了很久。风师伯出事时,房裏只有家师、风师伯母,及风师伯。我不想指控什么,但是凶器是属於风师伯母的,她多少脱不了干系……」

  振塘蹙了蹙眉,正想为师娘辩解,灵堂人口传来一声怒斥,一道白影风卷残云般飙进来,掌影翻飞地往海宁袭来。

  古振塘救人为先,闪进两人之间,一把捉住想柔劈过来的手掌。

  「柔儿,你冷静一点。」

  「大师兄……」风想柔顺势跌进他怀裏,抖动的樱唇未及说话,已嘤嘤啜泣起来。古振塘只得放下严峻的脸色安抚她,顺理成章地将海宁冷落一旁。

  尽管有些愤恨不平,海宁仍只能暂时隐忍著。还是等那位娇娇女哭够再说吧,反正这事也必须得到风想柔的配合才行。

  懊恼委屈地走到门口望向屋外,天色已完全暗沉下来,靛蓝的天空新月初升,一线银芒朝她照来,照得她眼角的清泪分外分明。

  风想柔的伤心有人安慰,她的伤心只有明月照看。泪掉得更凶,如珍珠串串落下。

  第五章

  夹在两名姑娘间的男子,这时显得头痛万分。

  好不容易哄得想柔止住哭泣,在厅口等待的海宁回到灵堂,要求和他谈话,这举动再次挑起想柔的怒气。

  「你……你又想在师兄面前说我娘坏话了吗?」想柔睁著汪汪泪眸控诉,两只小手紧紧攀住振塘的手臂,紧绷的俏脸充满敌意。

  海宁本不想与她一般见识,但见她如此亲密地靠著古振塘,满腹的凄楚全涌上那双和想柔酷似非常的眼瞳,霎时水气饱满,盈泪欲滴。

  她咬了咬下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吸了吸鼻子道:「我无意诋毁令堂,只是想替家师洗清寃枉。」

  「你要替令师洗清寃枉,就是侮辱家母。」

  「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讲道理?」海宁气愤地道。「除非你怀疑令堂与此事有关,否则没必要阻止我为家师洗清寃屈的作法。」

  「你胡说什么!」想柔气得脸色青白,揑紧小小的拳头,恼怒得想街过去打人。一抹被人击中痛处的惊慌在胸臆间翻腾,海宁挑起了她心底不愿承认的最大疑虑。

  「你不必老羞成怒。如果你对令堂有信心,大可在一旁看我出糗。除非你一点都不想查出谁是杀害风师伯的凶手。」

  「杀我爹的人就是……」

  「风想柔,不要说出你负不了责任的话。」海宁眼神严厉了起来。「我们现在正站在风师伯的灵堂,我们说的每句话,在天之灵的风师伯都听得见。他能否允许他的女儿诬指好人呢?即使你再任性也不能不承认,你并没有足够的证据指称家师是凶手……」

  「你怎么不问问令师是怎么说?」想柔气愤难平地诘问。

  「我相信家师避而不答有其难言之隐。既然家师不肯说,何不由令堂来说?她当时也在现场,该比任何人都明白事情真相。」

  「废话!若不是我娘深受刺激,此刻仍神智不清,我能纵容你师父逍遥法外?」

  「你这么坚持是家师行凶,我倒有一个法子可证实,就不知道你敢不敢试。」

  「只要你敢说,我有什么不敢试的?」想柔不甘示弱道。

  「很好。」海宁微扯嘴角冷笑。「我们只要把当晚的情形演练一遍,必能刺激令堂想起,到时候不就知道真相了吗?」

  「我娘病成那样……」想柔迟疑道。

  「就是因为她这样,我们才需这么做。否则要等到何时令堂才会清醒?」海宁边说边观察想柔的神色,还用带著强烈质疑的眼光瞅向她。大有她不同意,便代表心裏有鬼的含意。

  想柔受不了激,硬著头皮答应下来。「到时候真相大白,你不要又替你师父喊寃!」

  「你放心好了。真是师父做的,我们绝不会推卸责任。」海宁郑重保证。

  「三日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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