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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潮了解他对她的感情,或许在十八年前他替她挡下呼颜难那一鞭时,她就完全明白。只是这番痴情尚不能打动她,因为感情无法勉强。

  呼颜克的心脏猛地抽紧,为海潮说的那句话深受打击。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闭上眼睑,放开海潮的颈项。

  「我输了。」他声音沙哑地道,「我会遵守承诺。」

  海潮咬了咬下唇,她清楚呼颜克一诺千金的个性,也明白自己赢得并不光明磊落,然而他还是认输,没有选择与她同归於尽。

  海潮知道,如果呼颜克想杀她,还是有能力的。他只是舍不得伤害她。

  儍瓜。她在心裏轻轻駡道,温柔地扶他在地上坐下,连点了他腰脊伤口处的穴道,才拔出碧玉刀。

  呼颜克虽是闭著眼,但能感觉到海潮的温柔照料。她甚至替他宽衣解带,在他的伤口处撒下上好的金创药,撕下他的衣服下摆替他裹伤。

  若不是这番受伤,怕永远都无法享受到此刻的温柔吧?呼颜克有种苦中作乐的愉悦,深深闻嗅著缭绕在鼻端的女性幽香,那是属於海潮的,这辈子唯有现在能这么靠近她吧?

  万种柔情萦绕胸怀,心头热血澎湃。他不甘心就此一次与她这么接近,风扬已死,海潮有什么理由不能属於他?他暗暗揑紧拳头,思绪如电,转过数个念头。

  「大哥……」随著一阵空气震动,传来呼颜难不敢置信的低哑呼唤。

  呼颜克抬起眼皮朝上看,愕然发现呼颜难被古振塘拎到他面前,嘴角渗有血丝,身上还带著伤,和他一般灰头土脸。

  他朝弟弟露出苦笑,眼光看向古振塘刚毅的俊脸,明白呼颜难和他一样低估了敌手。

  「你又著了海潮的妖法?」呼颜难懊恼地叫道。

  呼颜克只是无力地牵动嘴角,脸上难掩疲惫。「都过去了,阿难,都过去了。」

  第十章

  呼颜难颓丧地垮下脸,想不通两次胸有成竹的必胜决战为何会以惨败结束。莫非长白派会妖法的人,不只海潮一人?

  这个想法很快被他斥为无稽。

  与古振塘的决战是公平的战斗。

  这位青年高手是他多年以来遇到的最佳对手二垣场决战打得他酣畅淋漓。败战的主要原因,是他一开始的轻视敌手造成,当然,古振塘精妙的剑艺也是原因啦。

  当两人工刚一後来到无人的北峰,他自恃身分不肯先出招,反而开口要让对方三招。

  古振塘不怒反笑,露出一口好看的牙齿,灿烂地对他笑道:「前辈最好不要。」

  他不理会对方好心的提醒,坚持非让不可。再怎么说他都是古振塘师父那辈的高手耆宿,若是不让个几招,将来传出去铁定会遭武林人士耻笑他以大欺小。

  碍於盛情难却,古振塘只有含笑接受。

  他初初使出的那几招长白剑法,呼颜难都满眼熟的,早想出无数招破解之法。但奇怪的是,那几招在一般人手中使的平凡无奇、破绽百出的剑招,在古振塘手中却变化无端,迅捷轻灵,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即使是当年的风扬和海潮使来,也没他那么神奇。

  呼颜难立即领悟到,古振塘的武艺比他料想的还要精妙。

  这令他兴奋起来。体内的好战血液热烈澎湃,看向古振塘的眼光不再是将他视为不堪一击的後辈,而是可与自己较量的高手。

  抖掉先前提不起劲的懒散,全神贯注於眼前的战斗,呼颜难的眉头越蹙越紧,额间的汗水疾骤涌出。

  怪不得古振塘近年的名声急起直上,被誉为关外年轻一辈的第一高手,甚至盖过他师父风扬的名声。

  他剑法超群,如风驰电掣,隐隐有风雷之声。右手的剑法与左手的掌法,搭配得天衣无缝,屡屡克制住他的鞭法。呼颜难知道他必须使出拿手绝艺应付,以弥补先前失去先机所留下的空隙。

  然而古振塘的招式百变难以捉摸,不再局限於他熟知的长白剑法。从剑招辐射而出的剑气,带著灼人的熟息袭来,劲气所到之处,如春风过境,高山上尚未开放的野花,被热气薰暖,纷纷盛开。

  这等神奇剑招,呼颜难前所未闻,并同时感觉到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银鞭每每受制,难以展开。好不容易觑到一个破绽,大喜过望之下,未及深思,银鞭倏地直入古振塘的剑招空隙,发现空空荡荡,触不到实物,这才知道自己上了当。

  长白派的镇派之宝天池神剑已然削上呼颜难的虎口,饶是他变招快速,及时弃鞭自保,大拇指还是被削中一截,胸前也中了古振塘一掌,冰冷的刀锋架在他颈缘上。

  造就是他惨败的经过。现在想来虽是轻描淡写,但当时的惊心动魄唯有局内人才能体会。

  就不知道兄长和海潮的决战经过是否也是这般。

  呼颜难抱持著疑问,毕竟兄长的功力高出他一筹,海潮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打赢他呀。可是兄长受伤是事实。他不禁多看了海潮一眼,在那张平静的美丽容颜上,没有胜者的骄矜之喜,幽渺的眼光凝望远方,心神不知跑哪去了。

  呼颜克幽幽喟叹一声,贪婪的眸光将海潮曼妙的身影纳入眼裏收藏,不晓得下次是否还有再相见时。他扶著呼颜难的肩膀起身,一对难兄难弟就这样负伤离去。

  古振塘与海潮返回本派後,自然受到众人的热烈欢迎。想柔紧紧环住古振塘,心花怒放,既骄傲又高兴地投身在他结实温暖的胸膛。

  一整天长白派都笼罩在欢天喜地的庆祝气氛中,一扫连月来的阴霾,浑不知另一风波即将到来。

  ***************

  「小姐不见了!」

  清晨的微曦刚露脸,阿丽慌慌张张地闯进海潮房裏。她才梳洗完毕,听闻这消息,血色自脸上刷地冲下,眼神却保持镇静,坚定地紧抓住侍女。

  「说清楚点。」

  阿丽抹去脸上惊惶的泪水,藉著喘气控制住体内焦躁不安的情绪,重新拾回自制。

  「小姐知道今天就要离开长白,心情一直抑郁著。昨晚我们从想柔小姐的玲珑馆回来後,她翻来覆去睡不著,便说要到庭院裏走走。我担心小姐没伴,陪著出来。两人在花园裏逛了一会儿,正想回房时,我突然觉得後脑勺一痛,就不知人事了。直到早上被梁师兄叫醒,我发现自己躺在花园裏冻了一夜,想起昨晚的事,紧张地跑回房间,可是小姐不在那裏……」

  海潮咬唇不语,注视著阿丽再度泪水淋漓的小脸,心情焦虑。

  宁儿一定是出事了,否则不会放著阿丽睡在花园。

  是谁掳走她?竟能在高手如云的长白派裏出入如无人之境,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顺利掳走海宁,这份功力之惊人,可见一般。

  「海师叔!」古振塘带著梁坤英大跨步走进海潮房裏,英俊的脸庞略显阴沉。「梁师弟把事情告诉我了。他负责晨间的巡逻,在靠近海师妹所住客房的花园发现阿丽。」

  海潮扶著桌缘坐下。

  自从她搬进苔枝缀玉楼好方便照料雪晴芳,海宁和阿丽便单独住在西厢的客房。那裏单独成一院落,虽有长白派弟子不时在外围巡逻,但那些弟子的武功哪及得上来去无踪的绝顶高手。海宁便是在这种情况下遇劫。

  是谁带走她?目的为何?

  「海师叔,梁师弟在阿丽昏睡的草地上拾到一封署名给您的信。」古振塘将信递过去。

  海潮接过信一看,心裏打了个突,这字似乎在哪见过。打开信封,抽出裏头的信笺,翠羽般的秀眉微微蹙起。

  「呼颜克!」她揑紧手中的信笺,咬住下唇,眼裏升起一抹怒气。

  「呼颜克?」古振塘万万料不到会是他。

  呼颜兄弟在战败当日便离开长白,没想到他会去而复返,还掳走海宁。

  「海潮,我听说宁儿出事了!」接到消息的夏川明大步走进房裏,刚听说这事的风想柔跟在他身後。

  「海师叔,海宁真的出事了吗?」这几日和海宁相处得像姊妹一般,想柔对她已生出一份特殊情感。看到海潮和古振塘表情凝重地颔首,阿丽哭得泣不成声,她心情直往下沉。「是怎么发生的?」

  海潮将阿丽所说的经过简述一遍。

  「呼颜克掳走海师妹的目的何在?」古振塘怀疑地将眼光投向海潮手中的信笺。呼颜兄弟不会又想来次挑战吧?

  「是呼颜克掳走她的?」夏川明消化完这讯息後,眼光复杂地凝视海潮。

  「他想怎么样?大师兄,我们不能不管海宁,得想办法救她啊。」想柔著急地道。

  「救是一定要救,但得先弄清楚呼颜克的目的。」古振塘再度将眼光投向海潮。

  後者轻叹口气,攒聚的眉锋裏尽是无奈。

  「信上说,他请宁儿到兴安派作客。如果我想接回宁儿,就上兴安派去。」

  「呼颜克根本是霸王硬上弓,逼你非去一趟兴安派不可。」夏川明气愤道。一没想到他堂堂一派宗师,会做出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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