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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你找了关长风将近一年哩!你在泰山找这么久?」

  海宁不以为然的语气,竟然跟风想柔像个八成。古振塘晃了晃头,不知自己是否太想师妹了,竟把海宁看成了想柔。

  「我在一座瀑布内发现一个山洞,裏面有前辈高人留下来的绝艺。为了练武,才耽误了些时间。」

  「这么说,小妹要恭喜师兄了。」海宁乖巧地道。

  「怎么说?」

  「能让师兄留连忘返的武功,想必是绝世武学。人称师兄为关外第二局手,现在又习得绝艺,更是如虎添翼了。」

  「想不到海师妹这样的闰阁女子,也对武林事知道这么多。」

  「哪裏。」海宁谦虚道,美目裏充满慧黠的笑意。「小妹家住奉天,家父为人颇为四海,来家裏走动的朋友不少,故而知道这些。」

  「令尊是?」

  「家父在奉天当名小官,并非武林人士。」海宁避重就轻道。

  古振塘不再多言,只吩咐道:「你们休息一下,天一亮,咱们立刻上山。」

  「古师兄原本是要连夜赶上山的吧?」海宁带著歉意问道。

  古振塘只是微笑地看了她一眼,算是回答。

  「睡吧。上山的路不好走。」

  海宁和侍女阿丽听话地运功调息,抵御夜晚的低温,经过一刻钟後,身体渐渐暖了起来。海宁觉得有点奇怪,因为这份温暖并不是由她体内生出,而是由外向内暖和。她偷偷张开眼,发现古振塘头上蒸腾著热气,一波波的暖流由他身上向四周扩散,不禁大为惊叹。她要练多久才能像古师兄这么厉害?

  呆呆看著他那张充满男性魅力的古朴俊脸,俏烦不自禁地染起两团酡红。

  第二章

  「啊——」

  凄厉的叫喊声划破静寂夜空,几乎同一时间,数条人影分别从长白派内院的各个角落朝掌门人风扬所住的松风轩奔去。

  最先赶到的是风扬的独生爱女风想柔。她所住的玲珑馆和松风轩只隔著母亲住的苔枝缀玉楼。

  脚尖在一株高大的樟子松上轻点,娉婷的身影像离弦的箭般射进半掩的房门。窜过外间书房,拐进多宝格後的寝室,裏头的情景顿时把她吓愣在当场。

  母亲雪晴芳背对著她站在离床约五步外,莹洁如玉的双手沾染著沭目惊心的腥红血迹。纤弱娉婷的身影恍若风中残烛般抖晃,脸色惨白如纸。原本晶亮有神的美丽眼睛,此时空茫茫得彷佛失去了灵魂。而她失血的嘴唇,正喃喃抖颤,不知在自言自语什么。

  至於床上的父亲,则半躺在一名白衣人的怀裏。想柔想也不想地抽出随身携带的宝剑,哐啷一声,震动了正以内力抢救风扬的白衣人。

  两道明亮的光子,瞬间照亮了昏暗的斗室,想柔有种错觉,在造两道眼光下,连白头山上终年不消的积雪都可以化成蒸腾的热气。

  它们炽烈无比,充满生命的热力。此刻热焰的深处,盈满著急、悲伤。没有边际的哀愁,像海浪一般朝想柔淹漫过来。

  匆匆一眼,随即又将眼光锁回风扬身上。

  想柔回过神,心裏再度充盈著不安的情绪。

  她揑紧手中的剑,心系父亲的安危,一步步朝床的方向进逼。

  一阵风自屋外吹进来,想柔的三师叔夏川明闯了进来。

  「怎么回事?」夏川明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眼光很快从师嫂身上移向床上的两人。

  「海师弟?」他的叫喊声没有动摇白衣人凝聚在风扬身上的注意力。突然,正默默呐念小休的雪晴芳声音大了起来。

  「血,血……不是我,不是我……」她不住的後退,疯狂地甩著钗横鬓乱的螓首,一个转身,朝门口的方向拔腿就跑。

  「娘……」风想柔在慌乱间只得放下随身宝剑,以双手抱住母亲。雪晴芳一注意到女儿,立刻全身痉挛,软倒在想柔怀裏。

  「师兄,师兄……」同一时间,那个被夏川明称为海师弟的人悲声大呼,夏川明咻的射到床前,只见海师弟搂住大师兄已出气多、吸气少的身躯。

  一摊醒目的血迹,自插著薄如纸片、绿莹剔透的碧玉刀的胸口渗出,夏川明的心霎时凉了半截。

  「师兄,不,不要……不要离开我……你还没见到宁儿呢!不要……」海师弟凄厉的哭叫著。

  「柔儿……」一朵清淡若梦的笑容,飘忽在风扬失血的唇角,渐渐涣散的眼光有著太多的难舍和深情,却只能化做一声:「别哭……」淹没在消失的生命中。

  海师弟哽咽一声,强忍悲痛默默流泪,怀裏的师兄已魂归离恨天,再也唤不回来。

  ***************

  出了天下第一关山海关,便是人们俗称有白山黑水、林海雪原等壮丽北国风光的关外了。

  古振塘并没有走陆路出山海关。

  身为飞云山庄少庄主关长风的知交,人才到天津,立刻受到飞云山庄人马的特别关照,安排他从天津出海,乘船渡过渤海湾直抵营口,再换快马,日夜兼程赶往长白派的所在地长白山脉第一高峰白头山。

  当他在黄昏时候抵达白头山附近的大镇松树镇时,心中兴起了游子近乡的情怯。

  一年多了,他离开自幼生长的长白山已超过一年。师父、师娘的身体可安康?小师妹还是那副脱不了稚气的娇憨吗?是不是还会缠著他教她剑法?

  这一切都必须等到他回到长白派才有正确的解答。

  尽管归心似箭,然而人疲马乏,不容他摸黑上山,古振塘在镇上找了间客栈打尖。刚请小二送来一大碗牛肉面、两碟小菜,便被隔壁一桌的谈话声给吸引住。

  「听说兴安派的金银双鞭已经向长白派下了战帖。」一名年近四十、满脸胡碴子的大汉道。

  「金银双鞭不是十八年前败在长白七剑之首的风掌门和排行老七的海潮联手之下,这会儿怎会又卷土重来?」他的同伴马脸大汉问。

  「就因为此役之後,兴安派一直被压在长白派之下,所以金银双鞭才咽不下这口气。

  经过十八年来的潜心练武,当然要找长白派讨回面子!」

  「嘿!他们难道不知道长白派近年来又出了个顶尖高手?风掌门的嫡传大弟子古振塘打遍关外无敌手,听说去年还跟关内年轻一辈第一高手儒剑玉侯在泰山决战……」

  「结果闹了个两人生死下落不明……」

  「可是我听说关长风没死……」

  「这不就代表古振塘凶多吉少吗?」

  「这倒不见得。武林中人都知道儒剑玉侯向来是点到为止,剑下从未有过一条寃魂。」

  「高手过招,生死哪能拿捏得那么准?何况古振塘的武功又和关长风在伯仲之间……」

  「就算这样好了。长白七剑也不是好惹的。」

  「现在只剩下六剑而已。」最先挑起话题的胡子大汉不以为然地斜睨了同伴一眼。

  「海老七在战过金银双鞭之後没多久,便离开长白山,行踪不明了。听说是因为当时的长白派掌门把掌上明珠雪晴芳许配给现今的掌门风扬,使得他在伤心之余,才离开长白派。」

  「就算少了个海老七,风掌门还是可以找其他五个师弟搭配他对付金银双鞭。」

  「如果风掌门可以出手就好了。」 一脸胡须的男人灌了一碗酒後,长叹了口气。

  「什么意思?」马脸大汉著急地问。

  两个人都是长白山的采参客,这几年因为长白派的显赫声名,使得长白山一带再也没有发生采参客间因争夺人参而强盗杀人事件,故而对长白派十分敬重。

  「我一个外甥就拜在长白七剑中排名第五的纪锦裕大侠座下。据他说风掌门已病了大半年了。」

  「好好的人怎会病了起来?」

  「还不是因为古振塘在泰山跟关长风一起失踪的事。虽然长白派也派人到关内打听,却一直没有古振塘的消息。风掌门便是因为忧心爱徒安危,才会在行功时岔了气,刚好遇到那几天长白山刮起大风雪,内外交逼之下,一病不起。」

  「这叫怎么办才好?」

  听到这裏的古振塘再也按捺不下焦躁的心情,他唏哩呼噜地将面汤灌下肚,招来小二哥道:「给我打三壶酒,另外请你帮我照看那匹马,过几日我会派人来取马。」

  古振塘接过酒,交给小二哥一锭银子,背起行囊便往外赶。

  「客倌,您贵姓大名?」小二在身後唤道。

  「古振塘!」他头也不回地奔了出去。

  两名采参客同时瞪向他离去的背影,表情震惊。

  那个风尘仆仆的汉子居然就是古振塘!

  两人面面相觑,四只眼睛同时胀满兴奋的光芒。

  ***************

  月牙儿自东边升上半空,星星陆续洒满整个天际,山林裏静得只有风从草树间吹过的沙沙声。

  古振塘来到白头山山脚附近,抬头看向被夜幕沉沉罩住的白头山。山顶终年不消的积雪,在星光下发出白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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