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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坏了心情的人,不是我吧?”敏瑜收回投向银杏树的视线,睨向丫环。

  “呵呵。”小丫头心虚地伸了伸舌,“福喜是替小姐生气呀!若不是怕被她们发现我们主仆在这里,过来夹杂不清,打扰到小姐,福喜早就冲出去撕烂她们的嘴了!”

  “没必要。”

  “福喜知道小姐脾气好,可是这种八婆若不给点教训,不晓得还要说得多难听哩!”

  “人家也没说什么。”敏瑜心不在焉地回应着小丫头,纤白的指头轻轻碰触着红艳的花蕊,目光又朝银杏树飘去。

  “还没说什么!”福喜尖嚷一声,气红了小脸。“小姐没听到她们的话吗?好像小姐没嫁成铁少庄主,会多悲惨似的!哼,分明是井底之蛙,都不知道小姐有好多好多人在爱慕,若非老爷先答应了铁家的婚事,小姐就算想当娘娘也成的!”

  “什么娘娘?”清澈的美眸难得地蒙上一层迷雾。

  “上回潞亲王见到小姐,不是惊为天人吗?还说好可惜小姐已经订亲了呢。”

  听到这里,礼谦心头火起,阳光在他脸上折射出盛怒的表情,眼睛跟着发红。

  “那只是玩笑。”

  敏瑜淡柔的声音像一泓冰凉的泉水,瞬间浇熄了他的怒气,他注视着她,某种难言的渴望替代而生,他想要……“才不……”

  “好了。”敏瑜不理会丫环的抗议,旋身朝通往廊道的阶梯走去。“我们该回去了。”

  “可是小姐不是出来透气吗?怎么……”

  “福喜!”她轻喊一声,小丫头立即闭上嘴巴,乖乖跟上。看着两人脚步轻盈地往前移动,礼谦知道再不叫住她们,主仆两人便要走远,冲口喊道:“华小姐留步。”身躯迅捷地跃下。

  敏瑜缓下脚步,轻轻柔柔地转回身,即使礼谦的出现很突然,深澈的眼眸里也不见一丝意外,反而闪亮地直视着他。

  胸口被什么东西重重撞击到,不感到一丝疼痛,心跳和呼吸却为之急促了起来,礼谦的喉头紧缩,身体发热,瞪着她发呆。

  敏瑜似乎也不急着说话,汪汪的目光泉里似有情意闪动,但转眼又复消散。

  这使得礼谦的呼吸变得又急又浅,情绪浮躁着,暧昧不明的情意往往比任何言语都要撩动人心,甚至教人想要不顾一切地奔向她。

  “咦,你是谁?”忠心耿耿的丫环护在主人身前,阻断了两人的凝视,也阻止礼谦险些不顾礼仪地冲上前。

  他稳住激烈的心跳,稳住放逸的情思,双拳在衣袂里握紧。

  “这样盯着我家小姐看,很不礼貌。”话虽这么说,福喜还不是直瞅着对方好看的容貌直瞧,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是不是也不礼貌了。

  “在下没有恶意。”礼谦嗓音沙痖地回道,视线略过丫环,直射向敏瑜,似想从那双平静的潭眸里,窥出隐藏的心事。

  铁炽的辜负,可曾让她感到丝毫悲愤、不满?

  如果有,她的表情怎能如此恬静?

  旁人的耳语,可曾形成阴影笼罩她?

  如果有,她的眼神何以还能澄明清澈?

  在她似飞星碧银银闪亮的眸光注视下,礼谦又觉得自己的猜想好无稽。或许华敏瑜真的不在意铁炽的负心,或许她就像表现出来得那样安然。可是世间女子遇到这种事,即使不感悲痛,亦不可能无一丝怨怼呀。

  “喂,你嘴里说没有恶意,可是你瞪着我家小姐直看,一句话都不说,也会让人觉得很有恶意耶。”夹在两人中间的福喜脸红红地说。

  “抱歉,在下失礼了。”礼谦回过神,朝这对主仆拱了拱手,注视着敏瑜道:“华小姐还记得在下吗?我们昨晚见过。”

  这个提示让敏瑜眉稍轻扬,眼里有抹似笑非笑。

  “记得。”她优雅地颔首回答,转向丫环道:“胡公子没有恶意,你退下吧。”

  “是。”福喜乖巧地退开。

  两人之间少了障碍物,礼谦注视着敏瑜恬静的神情,那双清澈的眼眸定定地回视着他,似在等待他进一步说话。

  他深吸口气,鼻间流荡着兰蕊般的清芬,不知是园里的花草,还是少女的体香……心头火热再起,他连忙控制住放逸的思绪,整了整脸色。

  “在下有一事不明,想请小姐代为解惑。”

  “公子请说。”

  “退婚是由你,还是令弟决定的?”

  敏瑜眼里有抹讶异,但她并没有质疑他提问这事的原因,嘴角柔柔牵起,不答反问:“昨晚见面时,舍弟不是都交代得很清楚了吗?”

  礼谦困惑地看进她眼中,失声道:“令弟有说吗?”

  “有。”彷佛他的疑惑取悦了她,敏瑜唇上的笑弧扬得更高了,澄静的美眸带着令人难以看透的神秘感朝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没别的事情,容我告退。”

  说完,她没等礼谦回答,带着丫环翩然离去。

  * * *

  礼谦不记得敏璁有提过退婚是由谁决定,但敏瑜说得如此确定,会是他错漏了什么吗?

  那天,他应该追上去问清楚,却待在原处瞪着她离去的倩影发呆,隔了许久才回过神,任由她留下的谜团盘绕心头。后来也找不到机会当面问她——华家姐弟在铁雄寿宴隔一日早上便离开铁家庄,而为了筹备礼荭与铁炽的婚事,他与妹妹也在同一天起程返回胡家堡,失去了再次交集的机会。

  然而,不再见面,不表示就能遗忘,敏瑜的身影及那道谜不时萦绕他脑中。

  到了后来,礼谦也弄不清楚是因为对敏瑜一见钟情,才顽固地想知道答案,还是好奇退婚的决定由谁主张,因而对敏瑜念念不忘。

  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满脑子想着她,想着她是否会因为铁炽与礼荭的成婚伤心,想着人言可畏对她可能造成的伤害,更想着她是否也……想过他!

  一瞬瞬的回忆天马行空似地在他脑中闪了又闪,随着惊风似的身影来到位于后院的新房所在。

  这里好安静,却丝毫不显寂寥,在一盏盏大红灯笼映照下,礼谦修长、有力的手掌轻轻按在贴着双喜字的垂花门上,随即将门震开,跨过门槛,踏上一路通往新房的红毯,并注意到两旁的花径上依序摆着一盆盆盛开的牡丹,那应该是敏瑜送给新人的礼物之一。

  她是用什么样的心情,为前任未婚夫挑选新婚贺礼呢?

  “吓!”从屋内闪出来的娇小身影被不该出现的高大男子吓了一跳,差点把手上捧着的瓷盘给摔下,待看清楚瞪着牡丹花发呆的人俊美的容貌,方抚着胸口急促喘息。

  “二公子,您吓着金碧了!”红衣少女娇嗔道。

  她是礼荭的陪嫁侍女,所有的侍从都被遣退了,剩下她收拾新人用过的残肴,准备端到小厨房清理。

  礼谦幽悒地望她一眼,一个跨步,已晃过她,伸手朝新房的格扇门推去。

  金碧想要阻止已来不及,快转过身,心急地喊道:“您不能闯进新房啦!小姐和姑爷……”

  话还没说完,颀长潇洒的身影已闪进门内,接着听见新房里传来低微的咒骂声,金碧心知要糟了。

  屋内两情正缱绻的新人没料到礼谦会闯得那样急,虽然有听见金碧的拦阻声,但在高昂的欲望下却无法迅速做出反应,等到双双回过神,不速之客已进入内室,掀开红色的纱帘与衣衫不整的两人面面相觑。

  “二哥!你你……”礼荭又惊又怒,眼中未褪的情焰瞬间转换成熊熊怒火。

  手中的布料登时成了烫手山芋,礼谦迅速放开,倒退一大步,恍然领悟到自己坏了什么好事,俊脸涨得通红。

  礼荭坐在铁炽腿上,两手勾着他的肩,华丽的喜服衣襟全开,露出鸳鸯戏水的肚兜,雪白的肌肤上浮着可疑的红印,也不知是什么。

  “咳咳……”铁炽尴尬地清着喉咙,从未遇过这种事的他,僵在原处,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公子!啊啊……您不能进去啦!”房外再度传来金碧气急败坏的声音。

  礼荭气坏了,今晚是她与铁炽的洞房花烛夜,旁人没敢来闹洞房,两名兄长倒自己闹上了!

  她从夫婿怀里跳下来,在另一名兄长闯进来之前,火速冲到屏风后整理衣服。

  铁炽跟着站起身,方将敞开的襦衣系好,便听见胡礼赞笑声朗朗地道:“礼谦都进去了,我没关系啦。”

  “可是大公……”

  在金碧的嘀咕声下,礼赞闪进房内,显然是注意到气氛诡异,眉稍高高扬起,脚步停留在原处。

  “怎么了?”他看向表情僵硬的礼谦询问。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礼荭气呼呼地掀起纱帐出来,除了秀发仍凌乱地披散在肩上,衣物倒是整齐。“小妹是哪里得罪了两位哥哥,让你们非得这样闯入我与铁炽的洞房来兴师问罪!”

  “啊?”礼赞被骂得莫名其妙,“我只是跟着礼谦来的,又没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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